《小犬》空门在

7、第 7 章

　　张菏坐在河岸水洼里，整个人被飞溅的水花打得梨花带雨，他发是纯净的墨黑，小脸白生生的显得血红的唇色分外扎眼活脱脱一个从碧色的河水中生出的水妖，这只小妖还又弱又倔，江天去拉他，他像个陀螺似的原地转圈固执地背过身去只留个后脑勺对着江天。
　　江天无奈地围着他绕圈，轻声细语地哄，担心他坐在水里着了凉便拽着他后领往上一提，结果不知怎地触怒了张菏，他直接不管不顾地往水里重重一趴，如同炸鱼一般，水花四溅，鱼 腥草绿油油挂了他一头一脸。江天心急如焚地去抱他，他便气哼哼地往深水区爬去，这只小妖虽然弱不禁风但磨人的功夫却十分了得。
　　江天关心则乱，被张菏牢牢拿捏住了，近乎哀求地向他道歉。
　　“菏儿，是天哥不好，错怪你了，你先起身好不好，我们先回家换身衣服。”张菏暴躁地在水洼中滚了一圈，污泥糊了一身。
　　“天哥错了，原谅我这一次好吗？”
　　张菏仍是闷闷地一声不吭把自己挂在水草丛中，小嘴气鼓鼓地嘟起老高。
　　“你给我起开吧，废物。”韩魄将江天一掌扇到一边，扼住张菏的后脖颈连拖带提地将他甩进了干树叶堆里。
　　“猴儿，心里不舒服？”韩魄将鱼腥草一缕缕从张菏头顶上揭下来。
　　张菏愤愤地将小脑袋一偏，手脚正要胡乱挥舞，就被韩魄迅速按下，头顶还狠狠挨了两记。
　　“还敢跟我闹？想挨收拾了？”
　　小嘴一瘪，张菏便又哇哇大哭起来，年龄小也无所谓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他哭得无遮无掩，泪水亮晶晶地沾了一脸·。
　　韩魄习惯性地掐了掐张菏柔嫩的脸颊，在上面留下了两枚粉红的指印“你在委屈些什么？要不要我给你把玩偶捡回来？”
　　张菏哽咽了几下，哭声戛然而止，他泪眼汪汪地对着韩魄，细指捏着身下的干树叶儿沙沙地响。
　　韩魄一边将单衣脱下来一边吓唬张菏“我给你捡回来，你再嘤嘤嘤我绝对揍扁你。”
　　张菏无辜地眨了眨眼。
　　深碧色的河水透着寒气，韩魄裸着上身还透着少年的纤细单薄，肤色冷白，他赤足踏了入浅水中。
　　“太危险了，别去，我存钱给他再买一个。”江天伸出去拦韩魄的手，被韩魄干脆地拍开了。“不给他捡回来，你信不信他得赖在地上闹一天？”
　　像一尾游鱼一般，韩魄灵活地跳入了深水区中，如镜的水面被他破开羽状的波纹。岸上他的小马仔都又惊又怕地伸长了脖子瞪圆了眼睛，江天默默地把鞋和外衣脱了以防万一，只有张菏像只鸵鸟似的不声不响把头埋进树叶儿里。
　　韩魄除去被肆虐生长的水草网住小腿那一下差点溺水以外，这一趟下水还算是顺利，他气喘吁吁地游回岸边，湿漉漉的头发厚实地后撇着，水珠从眉骨滴落，他表情淡淡的，本应该是一副桀骜不羁的模样如果他嘴里没咬着那只滑稽的小鹿尾巴的话。
　　韩魄将小鹿取下来扔进了树叶堆中“别装了，起来吧。”他没有一点自己刚刚貌似是做了件好事的自觉，依旧是一副愤世嫉俗的欠揍表情，说话语气也凶巴巴。当然，张菏也没有一丁点受人恩惠的自觉，他别别捏捏坐起身来，双眼红通通的，脸上还留着干涸的泪痕，也不看江天和韩魄，他抱着橡皮小鹿，裹着满身泥自顾自地往回走。
　　“老大，这个小没良心的怎么连句谢谢都不会说，我去收拾他！”封燃一瘸一拐地从地上爬起来。
　　“瓜皮。”韩魄简短地评价道，他将就着用自己的衣服擦了擦上身，然后将衣服随意地挂在脖颈上。
　　“走不走？”韩魄终于扫了封燃一眼。
　　“走啊。”封燃受宠若惊地应着，青青紫紫的脸上绽开一个讨好的笑。
　　“那把你屁股上的草叶拍掉，太丢人了。”
　　“噢噢”封燃一脸赧然地摸了摸头，转身却又对后边的小小马仔大吼大叫“愣着干什么嘛，帮我拍下呀！”
　　封燃拖着“残腿”趾高气昂地从江天眼前走过，顺便将江天辛辛苦苦洗好的一桶衣裳踢进了河里，韩魄一干人乌压压地正打算从河岸撤退就被何婉珍给劫了道。
　　“一群瘟神，你们把我崽儿咋个啦？”何婉珍在家里不见两个小孩儿终于一路着急忙慌地找了过来。
　　何婉珍一来就看到，小小地张菏一人在河边颠簸的土路走着，时不时吸吸鼻涕，看起来又脏又可怜，两边野草野蛮地蹿起老高，两边的密林里不知名的虫子此起彼伏地鸣叫，她自己的亲儿子江天还被群虎头虎脑的小混混围在中间，脸上“浓墨重彩”衣服又脏又破像个小叫花子。
　　何婉珍赶紧一把把张菏搂进怀里抱了起来“这群兔崽子下手也太重了，这嘴角都流血了哟。”
　　“天儿，你就搁这儿守着，你们这些小兔崽子今天一个都别想跑，给我把衣服洗干净才能走，不然我明天生意也不做了，就挨家挨户地去闹，还要去问问你们老师，这学生怎么教的！”
　　早已经破罐子破摔也没人管教的韩魄置若罔闻地走了，留下封燃一干人等非常不体面地在河边蹲了一排捞衣服、洗衣服。
　　何婉珍抱着张菏颇为放心地回家了，边走边给小人儿吹吹痛处。
　　江天在河边干了好一阵子监工，而后草草地将衣服拧干一人提着一大桶衣服往家赶，心里一直隐隐担心张菏会心里气不过从此不和他过了，要闹着和他分家。
　　江天到家时已经累得精疲力尽，满头大汗，他衣服都来不及晾就挨个屋找张菏，起初在堂屋中唤了张菏两声也没听见应声，他心急如焚地推开一扇扇门，把各种卑微的姿态各种自责的措辞都在脑中演了遍，暗暗发誓无论如何也要把张菏哄回来，何婉珍就坐在院儿里洗小蘑菇看着她儿子干着急也故意不吱声。
　　结果江天推开他和张菏的小卧室一看，张菏自己窝在被窝里抱着橡皮小鹿睡得十分香甜，奶猫似的小声打着呼噜，甚至还换件碎花里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