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旧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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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沐清脚步快得不可思议，梅映月才反应过来要躲，她已经站到了两人身后，得：“都听到了？”
“呃……是……是啊……”梅映月觉得尴尬，不自在地搓了下手指。
“没事，别紧张了。”荆沐清苦笑道，“你们听见了也好，走吧。”
以秋华四人的耳力，怎么可能注意不到有人在窗外？只是不想瞒罢了。
她们知道，或许真的是件好事也未可知。
“诶，好！”梅映月应着，一把拉过发愣的李溶月，跟上荆沐清。
这位昔日家主走路十分稳当，一步是一步，一点也不急躁。
好友四个人里，秋华如谪仙，杜英澜是女将，沈南琴为鬼医，只有荆沐清，亲和得犹如慈母。
李溶月跟着她走了几步，只觉很安心，突然想起一件事，忙道：“前辈，这碎玉剑的来历……不知可否告知晚辈。”
她昨日夜里迷迷糊糊地听见荆沐清说，这柄剑“很有些牵扯”。
那么，牵扯的究竟是什么？是母亲的死，还是……与师父的旧疾有关？又或者，是别的什么？
“呀。”荆沐清脚下微不可察地一顿，道：“说好了要告诉你的，差点忘了。”
她稍一凝眉，道：“这剑啊，是你母亲唯一的佩剑，原本，叫‘弄玉’，是你们师父送出去的唯一一件兵刃。”
李溶月心内一动，喃喃道：“唯一……唯一一件……”
“是啊，很贵重呢。”荆沐清笑道，“桐雨从不轻易出手送东西。”
“那后来怎么就成了‘碎玉’，还落入了大内？还有……师，师父的旧疾，又是怎么回事？“
梅映月多年来经过佩岚讲故事的熏陶，养成了听故事一定要问问题的习惯，以免人家以为她没在认真听。
可她这一连串地问题扯出来，倒像是在质问。
“那就是你们师父出山以后的事了。”荆沐清不以为意，说着把她们引进厢房，落了座，道：“关于淮羽的事，你们应该已经查了个大概，那我就从你们不知道的说起吧。”
她回忆着那天沈南琴收到的消息，把里面涉及的事情挑开，整理了一遍思路，才慢慢开口。
“嗯……那是淳祐元年的事了，那时候啊，你们还没有出生，这剑，也还叫做‘弄玉’。”
这一年，冷雁丘遇到了李瑞云，两人相见恨晚，情投意合，携手走遍了大半个江南，渐渐混出了些名声。
而远在天山的秋华因冷雁丘久久不回，心中担忧，以为她寒疾又犯，耽误了归程，于是亲自捕了一头三足火蟾，把天山暂时交给佩岚，挎着吟风剑，出山了。
“寒疾？“梅映月有点摸不着头脑。
“是啊，”荆沐清呷了口清茶，道：“桐雨说，淮羽当年上天山时灌了冷风，伤了阴三脉，由此落下了寒疾，发作时如墜冰窟，浑身冰冷，三足火蟾骨性热，正好能缓解症状。”
梅映月听明白了，心满意足地点点头，不再发问。
荆沐清也借机清了清嗓，接着道：“从天山到江南的这一路，桐雨是打着去的。”
第一战对上的就是古玥。
秋华一掌破霄掌打断了古大师三个肋骨，一战成名。
天山掌门秋华之名，就此传遍武林。
从那以后，常有人上门请战。而秋华一一应来，未尝一败，于是，有了“天山圣雪”之名，天山派的名声也越来越响。
在踏遍江南之后，秋华花了小半年找到了自家师妹。
两人碰头的时候，她一眼就看出了师妹和李少侠之间的关系。
秋华大怒。
气的不是她和李瑞云好，而是她下山半载有余，音讯全无，就连终身之事也不曾告知一声。
于是，吟风剑出鞘了。
冷雁丘两人先后落败，秋华也没有再逼近，只是把冷雁丘腰间的弟子名牌收回，末了，还不忘把火蟾留下。
这一战之后，秋华拜别好友，回了天山，把冷雁丘留在了江南。而冷雁丘也把佩剑上“弄玉”的剑铭磨去，改名为“碎玉”。
于是，江湖上开始有传言，说两人天生就是不对付。冷雁丘，冷雁丘，“雁丘”不就是“厌秋”么？
一时间，谣言四起。
“但一年后，桐雨除服，把准备好的千金嫁妆送到了江南，让佩岚亲眼看着淮羽出嫁。”荆沐清说着叹了口气，“这也就是后来坊间传颂的‘千里送妆’图。”
这一嫁，嫁得风风光光。
第二年，冷雁丘诞下爱女，取名“溶月”。
这一家人，应该是很幸福的。
但好景不长，女孩儿长到一岁的时候，大内高手杀上了门。
李瑞云拼死护着妻女逃脱，自己力竭身亡了。
冷雁丘重伤之下独自带着女儿南下天山，几经劫杀，九死一生，拖着最后一口气，找到了曾经的师姐秋华托孤。
“桐雨并不恨她，记下了她的遗嘱。”
秋华收了女孩儿作为座下大弟子，安葬了师妹夫妻二人，转头杀进了禁宫。
因为，她送出去的那柄剑，被带回了禁宫。
她在江湖，只有那三位至交，可偏偏都不在金陵，也都不便出面，于是，她谁也没惊动，一个人，一柄剑，冲进了宫墙。
大内高手二十人，她重伤了八个，亲手除去了围杀李家的四个，好不威风！
可终究是寡不敌众。大内高手不比江湖人，他们不会讲规矩。
他们习惯了一拥而上。
“桐雨受了伤，混乱之中不知被谁推了一招‘裂碑掌’，震伤了心脉。”荆沐清说到这里的时候眼眸沉了沉。
当日，秋华被生擒入天牢，扣上刺杀之名，择日而斩。
镇守在襄阳的杜英澜闻讯而来，劫了天牢，杀尽追兵，一路把她护送到蜀中，交给沈南琴。
但，为时已晚。
“心脉震伤，动摇了根基，”荆沐清道，“晚照救不了，只能用药压着。”
“既然能用药压着，为何不能根治？”梅映月急道。
“惭愧，这个我不懂，”荆沐清道，“无能为力。”
李溶月听着这些陈年旧事，只觉心里凌迟一般的难受，半晌说不出话来来，隔了半天，才道：“所以，师父……与我阿娘，本就……本就……没有仇怨……”
“是啊，你们听到的，多半都是后来人们杜撰出来的。”荆沐清道，“江湖事，信三分，也只能信三分。”
“那……师父为何不亲自与我说？我……”
“这就是桐雨啊。”荆沐清道，“十分的心意，自己藏起来五分，表现出来两分，剩下的，都让别人自己去猜。”
“不对啊，”梅映月一锤手心，道：“师父闯皇宫，杀了那么多人，为什么却没有传扬出来？”
“这个好说。”荆沐清笑道，“有瑾怡的前车之鉴，皇家顾念脸面，又不敢得罪她，自己出面压住了流言，而桐雨本身为人就不张扬，自然也不会去说，久而久之，也就没有人提起了。”
然后，就被人遗忘了。
“哦——那我就明白了。”梅映月道。
她话音甫落，只听哗的一声巨响，雨水不要命地倾倒而下。它好似恨透了这人间的脏污，要用自己来洗干净。
狂风卷着雨丝奔跑，钻进每一个角落，清洗得一丝不苟。雷声也轰隆隆地随着雨点砸下，在狂风之中咆哮怒吼。
“又有仙人要渡劫了么？”荆沐清笑着站起身，道：“歇着吧，我看你们这么折腾的，肯定也是累狠了。用饭的时候会有妈妈来叫醒的。”
她说着走到门口，候在外面的丫头赶紧撑开伞，把她罩在伞面之下。
双月看着她和那小鬟慢慢走远，心里也越来越乱。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丝毫没有停的意思。荆沐清看那丫头淋雨淋得可怜，在回廊处打发走了那小鬟，自己拿伞走回药房。
她知道，沈南琴诊完脉就会去重新配药方。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旧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