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结盟（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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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明薇一直找机会约李慎见面，她现在是准王妃，待字闺中，不宜像从前抛头露面。
碰巧，五日后，智诚法师在慈恩寺讲法，届时必是人满为患，人头攒动，便是有人在寺里遇见明薇，也属正常。
大周从天子到百姓都崇尚佛法，皇亲国戚更甚。
据说当年太/宗女儿乐阳公主，以一己之力，供养了一寺僧众，被传为美谈。
明薇让掩月研磨，提笔写信送给瑞王。
李慎接到信后，放到案上。
只觉得这姑娘胆子忒大。
她马上要嫁给肃王，却约他见面，虽说两人有过一番交情，可让人瞧见，兄长私见未来弟媳，未免给人留下话柄。
裴显只是扫了一眼，便看清信上的内容，戚大姑娘言简意赅，只写了几个字，【甲子日，巳初，慈恩寺】。
这是约王爷见面了。
他觑了眼自家王爷，小心翼翼地问，“王爷，您去吗？”
李慎睨了他一眼，吓得裴显立刻抱剑站直了身体，眼观鼻鼻观心，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他怎么这么嘴欠，王爷去不去他自己心里有数，哪用得着他瞎操心。
正暗自懊恼，只听李慎说另一个字。
“去。”
他有话要问。
可以提前一天过去，正好向智诚法师请教佛法。
李慎将字条放在烛火上点燃，烛光映出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任凭字条一点点染成灰烬。
他有诸多疑问要好好地盘问戚大姑娘。
比如，为何游猎那日要帮他，而她又是如何得知的消息，别跟他说她瞎猫碰死耗子碰到的。
在鄯州，他就觉得戚明薇不寻常，回到长安，这种感觉更甚，像是她能预知未来一样。
还有，郑柔。
他自认与这位郑姑娘毫无交集，若论起来，只郑府老夫人寿宴，他去了一次，但并未见过这郑姑娘。只在席间，
二门里送来贵女们的诗作，让郎君们品鉴。
他对这些不感兴趣，只听以太子和肃王为首的一众郎君对女孩儿们的诗作品头论足，指点江山。
而他，只饮了几杯清酒，期间，小六还给他念了魁首戚明玉的诗作，他听是听了，却没记住，就更不论郑姑娘的诗作了。
所以，他想不明白，郑姑娘为何也要帮他。
荥阳郑氏百年的名门望族，宰辅都出了十几位，郑柔的祖父郑旺虽已过世，朝中半数文官都是他的故旧。郑氏在朝中的影响力虽不如郑旺在世时，但也是清流领袖。
若是郑氏有意扶持他，没必要派个女郎出面，因此，必是这姑娘自作主张。
她图他什么呢？
太子是长，得老臣器重；肃王贤名在外，得圣心；而他，不说恶贯满盈也差不多，这些时日，更是有人唾骂他是朝堂鹰犬，圣人走狗，反派奸佞。
若不是父皇赐婚，好人家的姑娘谁敢嫁给他？
事出反常必有妖，郑柔与戚明薇不谋而合，李慎觉得这事不寻常。
吩咐裴显，“盯着郑柔，有情况立刻回我。”
五日后。
慈恩寺。
智诚法师升座讲法，无数信众早早到了。和明薇料想的一样，寺庙里到处都是人，摩肩接踵，堪比每年三月三的曲江河畔。
她下了马上，带上幂蓠，随着人流往里面走，无意间听了几耳朵前面人的对话。
“智诚法师才来长安几日，竟到了万人空巷的地步？今日慈恩寺的人比献俘大典上也不逊色。”
“这你就不知道了，听我说给你听。”
明薇支棱起耳朵，只听那人说道。
听闻智诚法师入京后，圣人和贵妃秘密举行了的一场接风仪式。席间，圣人请智诚法师卜了国运，法师卜出的是【未济】卦，卦辞云：太岁入运事多愁，婚姻财帛莫强求，交易出门走见记吉，走失行人不露头。
圣人不解，“法师，卦辞何意？我大周气运到头了吗？”
法师：“非也。圣人放心，此乃先苦后甜，先难后易，先破后立，不破不立之象。今年年底明年年初西北必有兵戈，最终平定，小人得到惩罚，百姓安居乐业，一切全赖圣人英明神武。”
圣人又问，“何人可助朕平息战乱？”
法师：“此人在朝，但已无兵权。”
另一人听他说完，惊得瞪圆了眼，掩着唇压低声音，“那不就是镇国公？前几天才交了兵权。”
“就说呢，正是因为智诚法师这一卦，圣人才要两位皇子娶他的两个嫡女，大周一日不能没有镇国公啊！”
“原来如此。”
两人没再说话，明薇心跳如雷。
原来前世今生，还有这样的缘由。
她总以为她能改变命运，却依然被命运推着往前走。
前路漫漫，事情越来越像前世的方向发展。
戚明薇不懂。
重生后，明明她知道事情发展，占尽先机，却不知为何，总是棋差一着。
也不知哪日有缘得见智诚法师，请他拨开迷雾，指点迷津。
“快看，智诚法师升座了！”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众人都朝大殿正中看去，明薇掀开幂蓠，只见一人坐在蒲团上，身披绯衣，胡须花白，手敲木鱼。
正是智诚法师。
法师讲法，人群安静下来。明薇没再耽搁，走到约定的禅房。
明薇供奉了千两香油钱，这间禅房是慈恩寺专门留给明薇的，僻静优雅，还能避人耳目。
李慎早已恭候多时，明薇正摘下幂蓠，她今日穿了淡粉色襦裙，外面披了素色披风，领口处一圈白狐狸毛让她整个人比往日多了几分娇憨可爱，不过明艳动人。
李慎收了视线，明薇见礼后，屏退众人。
明薇开门见山，“王爷，我有件事想和您商量。”
李慎大马金刀地在椅上坐了，不知今日戚大姑娘又有何阴谋，还是耐着性子道，“何事？”
明薇趁机抬头看了他一眼，今日李慎得面色似乎比往日惨白了几分，更显疏离冷漠。
回京路上同行，明薇见过他几次，那时他的面色就像今日一样，白得渗人。后来宫宴上再见，他似乎好了，今日怎么又如此？
明薇知道现在不是问这些的时候，压下疑惑，琢磨着用词，“想求王爷一件事，不知王爷能否答应。”
李慎睨了她一眼，只见她规规矩矩地坐在距离自己一丈远，面上平静，眼瞳异常明亮，楚楚动人，似乎还有几分期待，主要是此女太过美丽，李慎强行撤回视线。
“说来听听，若是本王力所能及，定出手相助。”
不论如何，戚明薇助他得了一万禁军，这个人情得还。
闻言，明薇朝他看去。
墨发玉冠，剑眉星目，凤眸里透彻的清冷。墨色修身长袍，修剪出他高大挺拔的身姿。即便只是坐在那，自有一种威势。不是咄咄逼人，又让人望而生畏，是恰到好处的疏离。
以前她没仔细看过李慎，先入为主地把他划在奸佞反派的行列，自不会留意他长得如何。
往后则不同，这人可是要和她朝夕相处、风雨共济好几年。
这样好的样貌倒是赏心悦目。
明薇淡淡一笑，不免想到婚后与李慎共处一室。
即便假成亲，婚后每日定是要见面的，而且难免商量各种事宜，交谈几句总免不了。若都是今日这番光景，郎君英姿勃发，器宇轩昂，两人有商有量，这样的日子似乎也不难过。
听闻前世时，青云司案子与日俱增，李慎早出晚归，在王府的时间并不多，有时回来沐浴后换件衣裳又走了。
最主要，她还不用与李慎同房尽妻子义务，做那生儿育女的事。只在长辈和下人面前做做样子，私下关起门来，她睡到日上三竿也无人管。
她就能经营自己的生意，说不定还能寻到觅如意郎君，待三年期满，李慎登基，她裹挟金银细软一走了之都行。
这是什么神仙日子。
等反应过来自己在脑补什么的时候，明薇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她面前的可是李慎，大周朝最大的反派，她竟敢肖想与他婚后的幸福生活！
真是美色误事。
明薇咬着唇，赶忙收敛心神，想接下来的说辞，虽说这几日已经滚瓜烂熟，但对面之人是李慎，那可是算无遗策，能透视人心的青云司掌司，与他谈条件，心里还是有些紧张，平息了几次后，才缓缓开口，道，“我想嫁给王爷，不知王爷是否愿意？”
女郎的嗓音如泉水叮咚，每个字都捶在李慎的心尖上。
他以为自己出了幻觉。
只觉得一阵气血上涌，浑身的血液都在叫嚣。
有那么一瞬，他以为戚明薇发现了他藏在心底那点心思，无数个无人的夜，他掏出来独自品味的心思。
他站起身，眼神冷厉，一步步朝她走过去，如果她知道了，他该怎么办？
如果她知道，他倾慕她，他当如何？
他以为这份心思会被他一直藏着带进棺材，不被任何人发现。若有人察觉，他定会杀了那人。
可如果这个人是戚明薇呢，他当如何？
郎君龙行虎步，一步步迫近，每一步都踏在明薇的心坎上。
一种从未有过的压迫感，逼着明薇后退了一步步，最后无处可退，抵在禅房的墙壁上。
李慎要做什么？
他不会一怒之下杀了她吧？
明薇屏住呼吸，等人走到近前，才听见自己声音已经哽咽，“李慎，你好好说话？你……你不愿就算了，你不要杀我，我还没活够！还没看尽这世间大河山川，还没走遍天下看遍人间烟火。你若杀了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明薇闭着眼，几乎是一口气说完，这些都是她重生后不曾与任何人提起的心里话，也是她的梦。今天不说怕是再也没机会说出口了，索性一股脑说出来。
只盼他能看在她这么渴望活着的份上，放过她。
走近她时，李慎渐渐冷静下来，又恢复了之前的清冷，修长白皙的手指毫不犹豫地掐上她的下巴，手感出奇的好，李慎用力，那股柔软顺滑的感觉才消失。
明薇只觉得下巴处的寒凉和刺痛瞬间传遍全身。
啊，李慎不会要掐死自己吧？
听闻有些犯人不识相，李慎反手一掰，就能把人的脑壳拧下来，丢给属下当球踢。
不要啊，这种死法太丑了。
明薇真的要哭了，就在她恨不得咬舌自尽时，听他问，
“不睁眼，要我掐死你吗？”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