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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承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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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生来就是主角,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站在世界中心,像对于舒襄来说的许怀墨,而有些人注定是过客,再怎么努力都只能在外围打转,就像对舒襄来说的莫方声。
只有在许怀墨面前的舒襄是开心的,活泼的,聒噪的,其实舒襄话不多,也不善交际,和班里的同学来往不多,所以没什么朋友,直到高一下学期莫方声的到来,当时仅有舒襄是一个人坐,所以他们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同桌。
莫方声在她身边坐下,很熟络地和她打招呼,舒襄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说:“你坐这里会挡到我的阳光。”
这样的开场白是莫方声没想到的,他没有生气,反倒觉得这位女同学挺有意思。
“那要不我们换个位置?”
“不用了,我习惯坐这边。”
“好吧。”
莫方声成绩不好,进一中是通关系走的后门,第一次考试班级倒数第一不出意外被他包揽,舒襄排在班级中游,王亚晴班级第一,也是年级第一。
作为倒数第一的莫方声很是羡慕舒襄,考试后天天吵着要她辅导自己,舒襄根本不想理他,让他找学习委员王亚晴去。
“她成绩一直很好,你以前上初中的时候成绩不好吧,但是看看现在,好太多了,你就把你成功的秘诀分享给我,我请你喝一星期汽水,不,一个月,好不好?”
“你怎么知道我以前成绩不好?”
“我以前是你隔壁班的,你不知道?”
她仔细看了一下莫方声的脸,摇了摇头。
……
“三年啊,我们几乎天天在走廊碰到,你真的没有一点印象?”他以为舒襄对他陌生只是因为性格原因,没想过她是真的不认识自己。
舒襄完全不记得见过这个人,她从来不关心周围的人和事,当然和许怀墨有关的除外。
看舒襄一脸无辜,知道她没开玩笑,他双手抱着头:“我的妈啊,你这也太夸张了吧!”
舒襄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尴尬地笑。
大概就是因为这一层关系,之后舒襄对他的态度好了很多,偶尔还会主动和他说话,遇到他不懂的问题也会帮忙解答。
课间舒襄没再去许怀墨教室找过人,一是因为影响不好,很多同学会乱说,学校在这方面管理尤其严格,传到老师耳里会很麻烦,她怕影响许怀墨;二是学习任务重,作业多,她是,许怀墨更是;三是许怀墨让她不要去,她没问原因,无条件服从。
因此她更加珍惜上学放学的那段路程,几年如一日,许怀墨还是不爱多说什么,大多时候都是她在叽叽喳喳找话题,他偶尔附和,为了他淡淡的那一声“嗯”,她哪怕把口水说干也值得,只要他不嫌她吵。
除了舒襄还有很多女生都想和许怀墨同路,尽管他永远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但吸引人的本事丝毫不受影响,许怀墨不理会那些人,有脸皮厚点的跟一段,脸皮再厚点的跟几天,最后还是被他的冷眼逼退,舒襄是个例外,她庆幸没人比自己脸皮更厚,跟在他身后赶都赶不走。
有一些了解后,夏棹凡挺喜欢舒襄,她是个让人心疼的女孩子,所以他对她不错,他心思相对细腻,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不忘提醒许怀墨给舒襄带一份。
“这么关心她?”
“你不关心?”夏棹凡有些好笑地问。
他反问:“我为什么要关心?”
“你这是什么意思?”
许怀墨没回答,拿着自己的东西走远了。
他的话让夏棹凡有些摸不着头脑,虽然他和舒襄都说和对方没什么特别的关系,就是比陌生人熟一点,比朋友好像又差一点,但谁都看得出来不简单。
夏棹凡追上去:“你不要总是这么冷漠,对人家女孩子友好一点,要是我肯定忍不了你,更别说每天对你笑嘻嘻的,要懂得珍惜。”
可是人往往都是失去了才懂得珍惜,许怀墨也不例外。
“每个人都要回应的话,不累吗?”
“她对你来说和那些人一样吗?”
他们都懂这句话问的是什么,只是许怀墨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说一样当然是骗人,说不一样,他对她也没有产生过什么想法,他只是不反感,以至于后来慢慢习惯了她的存在,所谓习惯成自然。
“你想多了。”
“希望如此。”
言之过早,后来的事谁又能提前预料呢。
许怀墨的父母工作非常忙,没什么时间管他,他们想让他出国,但他没有这样的打算,第一次沟通宣告失败,为此他心情非常不好。
第二天舒襄老远就发现不对劲,气压太低,她很少见许怀墨生气,她小心翼翼走上前:“怀墨?”
“别叫我,自己去学校。”说完他调转车头,往相反的方向骑去。
“怀……你去哪里啊!”
一整天舒襄都心不在焉,去许怀墨教室没看到人,夏棹凡也不在学校,问同学说他们好像是请假了。
放了学她背起书包就跑,可出了校门后却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她不知道应该去哪里找许怀墨,他们认识这么久了,其实她一点都不了解许怀墨。
许怀墨是晚上十点多回的家,他在小区门口看见一个人蜷缩在树下打瞌睡,那样子别提多可怜,要是放个碗在脚边,肯定有人往里面扔钱。
初夏的夜晚还有些凉,舒襄睡得迷迷糊糊,听见什么动静,他睁开眼,许怀墨正站在面前,她笑了笑,想站起来,但腿太麻了。
她望着他:“怀……额,你回来了。”
“在这里做什么。”
她摇头:“没有啊。”
许怀墨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拉起来,让她赶紧回家。
她转身慢吞吞往前走,身影消瘦,在夜色里像个无家可归的小孩,许怀墨呼出一口气,骑车跟上去:“自行车呢?”
“下午骑回家了。”
“上来。”
“好啊!”
在夜色中,他用自行车载着她,往家里骑去。
以前坐他后座总有讲不完的话,今天太安静他反倒有些不习惯,他知道是因为他今天早上的态度。
到家楼下,舒襄从车上下来。
“怀……那个……你回去小心。”
许怀墨看她战战兢兢的模样,突然有些烦躁,他说:“其实你不用这样。”不用围着他转,更不用在他面前小心翼翼。
难得舒襄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她立马摇头说:“没关系的,怀墨,我没关系,我都可以的……”近乎恳求的语气,声音都在颤抖,她太害怕了,害怕他说出更多拒绝的话,因为她渐渐长大了,明白了很多当初不明白的东西。
她明白有许多事强求不来,她也明白他们之间的差距远比她以为的遥远。
那时候她单纯地以为,只要和许怀墨考进了同一所学校,自己就可以离他更近一些,可是真的走到了今天这一步,她发现其实不是想象中那个样子的。
她依旧像刚认识许怀墨的时候那样不做任何奢望,正因为如此她才更加害怕,怕失去,不是怕失去许怀墨,毕竟从未得到过,她是怕失去靠近他的资格。
当我们爱一个人,尤其是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人的时候,会卑微到让自己都心痛。
许怀墨一出现就成了她生命中的必不可少,而她心里清楚对于许怀墨来说自己无关紧要,哪怕经过这几年,依然没有改变。
从来没有人当面问过舒襄,问她是不是喜欢许怀墨,是莫方声第一次让她亲耳听到这个问题,直面自己的内心。
舒襄书包里那本笔记本又破又烂,她还当宝贝一样,那天早上莫方声说要抄她作业,舒襄去厕所,让他自己找,他在书包里翻找时看见那个破笔记本,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拿出来翻开,第一页写了两个字,再仔细一看,是四个字,正中间端端正正的两个大字“怀墨”,“墨”字右下角的“舒襄”两个字比芝麻大不了多少。
怀墨舒襄,大大的怀墨和小小舒襄紧紧挨在一起。
除了第一页,后面都没有字,全是歪歪扭扭画的表情,难过的,大哭的,微笑的,大笑的,不哭不笑的……
许怀墨以前在学校是风云人物,他自然是知道的,当年关于舒襄和他的传闻他多少也听过一点,不过那时候大家年纪尚小,虽然嘴上说得有板有眼,其实根本不懂,都是道听途说,一个传一个。
他成绩不好,但不傻,很轻易就能猜到是怎么一回事,手上的本子顿时重如千斤,这是一个女孩满满的关于一个男孩的小心事,是一份绵长的,深刻的,沉甸甸的情感,让他震撼。
他将本子收起来放回书包,小心地拉好拉链。
接下来的一整天他的脑海里都是那些表情,无法思考其他,他时不时扭头看向舒襄,心里莫名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丝丝往外冒,说不清道不明。
后来某天他看舒襄心情似乎很好,比平时话多,于是和她聊起同学的八卦,说谁喜欢谁,谁给谁写情书,谁和谁好像在谈恋爱。
舒襄不了解这些事情,不插话,只是安静听着,说着说着莫方声突然问她:“哎,你有喜欢的人吗?”
这是个蓄谋已久的问题,但他没有马上得到答案,因为舒襄反问他:“那你呢?”
“没有。”
舒襄看向窗外,莫方声以为她不会回答。
学校里种了几株玉兰,从她这个位置看出去,刚好可以看到枝丫上快要凋谢的花,风一吹,白色的花瓣纷纷掉落。
“有。”她说,非常确定。
他笑了笑:“嗯,我知道啊。”
舒襄回头看他,笑得坦然:“对啊,你一定早就听说过。” 只不过她那时候还没有真的明白罢了。
那时候莫方声想或许舒襄也一直在等,等有一个人问出这一句,然后她会无比坚定地回答,说是的。
可是他不喜欢你啊。
最后这句话他只能留在心里,他相信舒襄自己心里是清楚的,不需要别人再去一遍遍提醒,一遍遍捶打她的心。
那个时候莫方声就知道许怀墨对舒襄来说意味着什么,别人走不进她的心,可那又怎么样,还是改变不了后来发生的那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