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归乐》乱聿

4、入门弟子

　　自那日起，他再也没见过孟照升，算起来，也快半年了。

　　虽然是留下来了，可太期长老并不是好伺候的人，整天不是让他去买酒就是打扫院子，好好的猫妖活成了个仆役。

　　“小东西，你下来。”太期张长老举着拐杖点了一下令遇睡觉的树，那棵树便像是被重重踢了一脚般猛烈摇晃起来，硬是将令遇摇了下来。

　　“老头儿，你又哪根筋不对？你这院子我扫过了已经，现在是我的休息时间，别碍着。” 要不是忌惮这老头的实力，他早就跑了，会在这儿受活罪？还不如让山妖弄死算了。

　　太期长老被他这幅样子气得不轻:“满地的落叶你跟我说扫过了？让你买酒你偷喝，让你打扫你睡觉，我看你就是欠抽。”

　　“那你让别人做去，我还不乐意呢。本来想走的，你给我抓回来莫名其妙挨了顿打，现在还成了下人，猫没有脾气的？”

　　“管你有没有脾气。对了，你多久没见过照升了？”

　　没想到太期会突然这么问，他不由得一愣。细细想来，已是有半年了。倒也不是他不愿意见，就是这东光一阁太大，平时根本见不到。每次他想起那傻子跑去找他的时候，照升不是下山去了就是和他那师姐在一起。

　　“我哪记得。那傻子怎么，又被他师父抽了？”

　　“他要和青婉成亲了。”

　　青婉，就是那傻子的师姐，令遇还曾经想掳回去做媳妇儿的。

　　“挺好的……挺好。”

　　“你不去见见他？”

　　“那肯定是要见，我得向他讨杯喜酒喝。对了，什么时候行礼？你们人类成亲是不是都有大鱼大肉吃，记得给我弄点儿回来。”

　　太期面无表情盯着令遇，盯得他浑身不自在:“你老看着我干嘛，还怕我吃太多吃垮了你们东光一阁不成？”

　　“你拜入我门下这么久，我还一直没教过你什么，明日开始就跟着我学法术吧。”

　　“我是不是听错了，拜入你门下？什么时候？可别闹了，你们人类的法术有什么好学的。”他实在是瞧不起人类的法术，弯弯绕绕一大堆。

　　只是他话音刚落，太期便突然发起攻击，将他逼得节节后退。随后像是不甘心般，令遇也开始使出自己的招数，进退有度，竟和太期在落满树叶的院子里打了起来。

　　两人谁也不落下风，也谁都讨不了好。令遇心中纳闷，他不认为自己短短什么都没做的半年，能成长到和太期这样的半仙之人不分伯仲。

　　这老头定在打什么鬼主意。

　　想通了这层，他便脚下发力想逃走，可太期根本不给他这样的机会，似乎早已摸透他所有想法和路数，将他每次铺好的退路都堵死。最后一发力，将令遇击退。

　　看着太期满意的样子，他就恨不得扑上去挠他两爪。

　　“学得挺快，是个苗子。”

　　“你一天天的是不是闲得慌？这么喜欢收徒干脆我去帮你抓几个来。对，给你抓几个徒弟让你教，有事情做了你也就不瞎折腾了。”

　　“不识好歹的东西。”

　　太期是万万没想到，一年后，实在受不了的令遇竟真的借着下山买酒的功夫替他掳了个黄口小儿来，还满脸得意洋洋地将哭爹喊娘的小娃儿往他面前一推。

　　“我看过了，资质不错，你慢慢教，教会了我再去给你寻个新的来。”

　　太期气得差点没一口气背过去。

　　“长老，您院子里怎会有小娃儿的哭声？”孟照升大步走进来，在得知事情来龙去脉之后惊得差点掉了下巴。

　　“去，去给我把门关上。”好半天了，太期长老才终于说了句完整的话来。他说完便拉着小娃进到内屋。这崽子声音极为洪亮，要是引来其他弟子，只怕那作死的猫妖又少不了挨顿毒打。

　　“这小儿什么都好，就是喜欢哭。”

　　孟照升拉过令遇的袖子:“夜来你怎么能随便掳人家的孩子呢！”

　　他一副掳都掳了你能拿我怎么办的模样，大摇大摆坐在椅子上。他自然是知道不能随便掳人家的孩子，可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呢，当然是想看太期被气得跳脚的模样啊！

　　两个字，真爽。

　　“乖，别哭了，等会儿哥哥送你回家好不好？你看小脸都哭花了，就不俊了，乖啊。”

　　令遇噗呲一声笑起来，才多大的孩子懂什么俊不俊的。

　　“你还笑！”孟照升责怪地瞪着他。

　　“你别瞪我，是太期他老人家寂寞了，你们这些弟子啊，平日里也不说来看看他。我这不是担心他寂寞出病来嘛，所以才想出这么个下下策。”

　　“放屁！”太期被气得胡子都在抖，“我要你替我去抓小孩儿来当徒弟？想让我教的人都能排到隔壁山了！哎哟我的胸口……”

　　“长老，您消消气，我们先把这孩子送回去。”

　　太期捂着胸口，被气得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可把孟照升吓得不轻，生怕给气出什么毛病来。

　　“好了好了，我送他回去行了吧，真是好心没好报。”

　　说完他便抓着小娃儿走出院子。

　　先前还一副要死要活的太期见他走远，立刻就好了，扒拉开孟照升的手，理理衣裳。

　　孟照升一脸吃惊:“长老您……？！”

　　“我能被他给气死？陪他玩儿罢了，小妖怪还想作弄我。你放心吧，他带回来的根本就不是什么普通人家的孩子，也是一只小妖。”

　　“看见他在您这里过得还习惯我就放心了。长老，之后还得麻烦您继续照顾他。”

　　“唉，你一片好心想让他跟着我多学些法术，可这野东西根本就不领情呐。”

　　其实，孟照升后来去查了，知道令遇被山妖追杀的事，所以才会求着太期长老收他在身边，一来可以避免猫妖和山妖之间的冲突再次扩大，二来也能保他一生平安了。

　　“关于那些精魅的动静，你查得怎么样？”

　　“我正要和您说这事。”孟照升一脸沉重，“一同前去的师兄弟折了一名。我们在回来的路上误打误撞遇到了百妖宴，只能勉强全身而退。另外，它们似乎准备要袭击各个门派。”

　　太期皱起眉头，这件事的严重性是他始料未及的:“告诉你师父了吗？”

　　“说了，师父已经派人去通知各个门派了。这件事都是因我而起，若我那日没有落入山妖手中，也不会害得令遇与它们结仇，又哪会有后面这些事……”

　　“行了，别一副哭唧唧的模样，我们和妖魔本就势不两立，迟早的事。”

　　另一头的令遇拽着那小妖出了东光山，便将他扔下来。小妖脚一着地立刻露出尾巴窜到大树后面躲起来，瑟瑟发抖地看着令遇。

　　“没你的事了，滚吧。”

　　小妖像是如获大赦般一溜烟就没影儿了。

　　令遇站在原地思忖了片刻，朝着与东光山相反的方向走去。

　　盛大的百妖宴他怎么能缺席呢。再说这一连串的事情都是因为他当初杀了那几只山妖而起，也不好连累了那傻子和老头儿不是，难得遇见两个有趣的玩意儿，可不能让他们就这么被杀了。

　　妖啊，也是有血性讲义气的。

　　他偷偷潜入召开百妖宴的地方。每当这些个没出息的东西想对付哪个门派了，就会聚在一起开个商讨会，好像离了谁就不会打架了一般。

　　可是究竟该怎么做才能阻止他们对付东光一阁呢，就算只是破坏了这次百妖宴还会有下一次，并不是长久之计策。

　　那干脆，将他们都杀了吧。

　　打定这个主意后，令遇便返回了东光一阁，趁太期晚上睡觉的时候遛进他房中打开放着各种药的柜子。

　　他记得太期说过，为了应付各类妖魔，不同的门派都会备许多只对妖起作用的药。正面迎战他肯定是打不过百妖宴上那些精怪的，但是他可以下药嘛。

　　得手之后，趁着夜色他又回到开百妖宴的地方，找到了放酒的地窖，将偷来的所有药都放了进去。就算毒不死，也得残不是。

　　下完药他并不急着离开，而是找了个安全的地方听着妖魔们歌舞升平，不知不觉竟无聊得睡着了。

　　“醒醒。”

　　他感觉到有人拿手摇了摇自己，便迷迷糊糊醒过来。

　　“夜来，你做什么偷长老的药？”早在令遇偷遛进房间的时候太期就醒了，只是为了想看看他要做什么所以才未出声。等令遇一走，他便去找了孟照升，让他跟来看看。

　　令遇看清来人，懒懒地伸了个懒腰:“大半夜不睡觉，你晚上没吃饱么？”

　　孟照升笑着问他:“你也是没吃饱？”

　　“是啊，留着肚子等着吃你儿子的百岁宴呢。你要当爹了，虽然还是一副傻里傻气的模样。”

　　孟照升嘿嘿笑了两声。令遇觉得这人平日里够傻了，可一说到青婉就立刻变得更傻，浑身上下透着不聪敏的气。

　　“你还没说你偷药做什么。”

　　“你傻啊，当然是对付别的妖怪了，难道我自己吃么？”

　　果然变得更傻了。

　　“你是准备对付百妖？”百妖并不是说有一百只妖，而是一百类妖。所以当孟照升回过味儿来时，心中除了震惊还有暗自庆幸。幸好长老发现他偷药，幸好长老发现之后来找了自己，更幸好夜来还未行动。

　　令遇瞥见了他古怪的神情，不禁挑起了眉一脸似笑非笑的模样:“你那是什么表情？踩到屎都没你的脸精彩。”

　　孟照升笑着弹了下他额头:“你踩过？”

　　令遇没回他，当听见百妖宴上没了什么动静才一跃从树下跳下去:“该去收尸了。”

　　孟照升跟着他跳下来，抬手摘下卡在他发丝间的树叶:“你倒是很开心，不都是你的同类？”

　　“妖跟你们人可不一样，别说是同类，即便是同族也是该杀就杀。”

　　妖之间那有那么多情义，不然他也不会被同族出卖险些死在山妖王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