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芣苢夭夭

11、第 11 章

　　“能去宠物医院么？”
　　“嗯，咱们要快一点，要不然那儿就要下班了。”
　　两人直接出了学校，在回家路上的一个即将关门的宠物店，停了下来。
　　店铺的卷帘门半关不关，很显然是准备下班的样子。穆勒弯腰看了一下说：“好像没有人。”
　　这是一个中年人牵了好几条狗从远处走来，看到店铺外面有人就加快了脚步。然后打了个招呼，对两人说：“不好意思啊，我刚刚去遛这些狗了。今天助理不在，我就先把店门关了一会儿。”
　　林颖晖：“您好，我们捡了一只猫，您给看看，这猫好像有点生病了。”
　　经过一系列检查和询问，那个宠物医生才下了定论。然后，给开了消炎、驱虫、益生菌并且让猫在那儿留一晚，让他俩明天再来接。
　　两人谢过了医生，然后回家。
　　天已经全黑了，车依然排着长龙，路过一个小公园，空旷处依然是那群跟着音响锻炼身体的人。两人就这么顺着路边散着步。
　　穆勒：“我们是不是，不太适合养猫？”
　　林颖晖：“你想养么？”
　　穆勒：“想。但是我现在都要靠你养，我的想法没那么我重要。”
　　林颖晖顺手就把自己的手拍到了穆勒头上，揉了揉说：“你的想法很重要，比任何人的都重要。只要你想，我就尽力做到。没有机会创造机会也要做到。”
　　穆勒：“那么我想在家里学习，我想考个好高中，上了好高中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林颖晖：“如果我告诉你，一切都会不一样。那么你会非常高兴，并且抱有希望。但是我要告诉你，这个世界再难走下去，再难坚持下去，你总要为了那些爱你的人活下去。无论在你的自我认知里，你是个再胆小、再懦弱的人，你都要为了那些爱你的人和你爱的人——活下去。活得漂亮，让更多的人爱你，去爱更多的事物，成为最更好的人。”
　　穆勒：“我花了两年时间，那些心理咨询师说了再多的话，我也没有一刻这么害怕，也没有一刻觉得自己可以这么坚强……我们养她吧，我想叫她‘小七’。”
　　或许林颖晖知道他为什么选择坚强，或许穆勒也知道林颖晖想告诉他的是“你可以为了我坚强。”
　　穆勒的心理医师是一个从业时间很久，生活经历很丰富的人，那两年休学，确实是为了治疗他的抑郁症。但是医师对穆勒的治疗仅止步于穆勒不再有轻生和自残的念头。穆勒甚至一直没有从自己的阴影中走出来。
　　听到哥哥这番话时可能也没有，但是时间可以让他有机会走出来，身边的这个人也有。
　　本能的恐惧让穆勒不禁想到：我如果离不开你了。那么有一刻，你要离开我，我是不是就失掉了一切？我是不是，就真的再次失去了活下去的念头。
　　或许是治疗的有效，又或许是哥哥的人格魅力。穆勒想的是：至少在那之前，我可以很坚强，像哥哥一样走出来，然后变得无所畏惧，所向披靡。
　　“我之前也想养猫。”穆勒像是在解释。
　　“嗯，我也是。”林颖晖接话道。
　　两个人找到了一个可以聊下去的话题，继续聊了很久。回到家后依然还在说猫，两个人在网上购入很多猫咪用的东西，猫玩具，猫罐头，猫包……一直到两个人洗完澡躺到床上，穆勒还在手机上看着别人养猫的经验。
　　林颖晖：“很晚了，去把手机充上电，准备睡了。”
　　穆勒：“嗯，等一下，这点看完。”
　　林颖晖：“我明天有课，要去学校，之后还有社团活动，我已经算是退社部的成员了，明天晚上有个散伙饭，你要去么？”
　　穆勒快速浏览完那篇关于猫咪每天应该睡多长时间的文章，觉得文章写的狗屁不通，猫睡多久是铲屎官没办法干涉的。然后一边从床上爬起来去给手机充电，一边说：“方便带我么？你们都是一个学校的，我又不认识。”
　　林颖晖：“那也没办法把你一个人放家里啊。”
　　穆勒：“那你明天上课也把我别裤腰带上么？”
　　林颖晖：“……你小个小家伙，越来越会说话了啊。”
　　说着把穆勒拽上床，塞进被子里。天气比较热，家里开了两个空调，因为在床上也要看到两层大落地窗的风景，所以所谓的卧室是半封闭的。
　　家里封闭的地方大概也就只有衣帽间和浴室那一部分空间了，毕竟，沐浴的时候愿不愿意看风景有待考证，但没人愿意沐浴的时候被当成风景看。怕晚上睡着时会冷，两个人盖了一床薄被。
　　林颖晖觉得并没有什么的，他一直把穆勒当成个孩子看待。还是特别乖特别好玩儿那种，有自己的脾气和想法，但是之前一直没有能够被满足，仅此而已。
　　被扯手扯脚的穆勒被哥哥塞进被子里的举动弄的很没脾气，他也知道哥哥是把他当孩子照顾，他也愿意享受这份照顾。
　　林颖晖：“那明天你看家吧，我会早点回来的。另外，明天早上一起出去吃早饭吧，然后把车里的书给你拿上来，你在家里看看书或者干点别的，后天我也有半天课，之后要找导师看看论文，帮他看看本科生，还有当助教的课，再去图书馆借两本参考书什么的。这两天中午你自己叫外卖，地址你知道，最好是让外卖小哥放在门口，人走了你再开门拿。早饭咱俩一块去吃，附近有好多家早餐都不错，咱们可以吃个遍。后天晚上咱们去接猫，好吗？”
　　穆勒迷迷糊糊的嗯了一声，然后说：“明天我想睡懒觉……”
　　林颖晖轻笑了一下，心想真是个孩子，然后说：“嗯，那你睡个好觉，晚安。”
　　互道晚安，穆勒的呼吸渐渐平复了下来。林颖晖却没有睡着，他想着发生的事，小七能带走一些烦恼，但是事情发生了，出现问题了，就要去解决他，人慢慢长大，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事情，要解决各种各样的问题，长大也不过是增加了解决问题的能力而已。
　　穆勒遇到的，也是困扰了林颖晖很久的问题。林颖晖从一个受害者变成了旁观者甚至是加害者，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对其他的同学造成过心理阴影。他当时只想着自己要变强，后来在成绩，体能各个方面都能碾压身边的人，以至于他变成了一个在大家看来很冷漠的人，因为有着睥睨一切的能力，有着傲视群雄的能力，让周围的同学都望尘莫及，他在学校期间已经做到了很多项天花板，只有他自己超过自己不断的刷新纪录，从来没有人能威胁到他的位置。
　　但是他现在要解决这件事情，他一没关系，二没门路，三没钱。他能做的，仅仅是让殷喆这个新班主任多多照顾而已，而且今天他和穆勒还有一个话题没有聊完，那就是一周之后，他到底是要回学校还是要待在家里？这点能照顾的关系，也不知道能不能派得上用场。
　　林颖晖作为一个高智商人才，迅速整理了自己手中可以掌握的资源。他当然可以再跟家里说这件事，家里也有办法和关系可以解决这件事，但是他现在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了，大学生他学会了不再依赖父母。他最能入手的，就是一个穆勒能接受的新的环境，以及他可以重新建设穆勒的人设。
　　孩子总要长大，怎么长大才最温和，受到的痛苦最少……这是个问题，很多人都没有能够解决的问题。他能感觉到穆勒有在长大，至少在今天谈心的时候，穆勒想要往前奋进的那股劲儿，他感受到了。他知道让穆勒有这种决定的底气是什么，他也不想承认，但是他确实知道，那就是自己。
　　穆勒他……愿意为了我而坚强。
　　在这个穆勒最虚弱的时候，林颖晖的出现，或许是一场浩劫，或许是燎原的星星之火，这已经是既定的事实，不可否认。那么就享受吧，放肆吧，去tmd这个世界，让他好好成长吧。
　　林颖晖可谓是一个巨大的人格分裂患者，他在穆勒面前可以是一个温和的绅士，在父母面前可以是一个让他们安心的孝子，在导师面前可以是一个可培养的人才，在朋友面前可以是一个理性的向导，在点头之交面前是一个冷静的成事者，在陌生人面前可以是一个一丝不苟的成功人士……
　　他能做好每一个身份，就是因为他咬着牙爬过了痛苦的人生……
　　但是穆勒不一样。
　　从性格上就不一样。
　　穆勒是雪兔，夜行性动物，胆小怕惊，喜安静，耐寒怕热，喜干怕湿，喜啃咬木头和洗浴，有极强的适应能力。
　　穆勒是奶糖，有着甜甜的口感，性格里是喜欢依赖他人的，就有点像是黏牙，却不讨人厌。
　　大白兔奶糖，认定，盖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