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啥作业，伤感情》专业施工队

5、第 5 章

　　谢镇年停在她左前方，梁橘站过道让步，他高她半个头，腿长且直，但凡认真去站站，人能挺直得像一棵树，也不至于散漫得像歪脖子树。

　　他将校服轻轻一甩扔在里头的课桌，书包挂上墙面的挂钩，人一坐下去就趴桌上，两条胳膊圈住脑袋，脸埋校服内衬。

　　要不是面前书堆如山的学习环境，梁橘还以为他是进的家门而不是进的校门，一套睡觉流程行云流水，全然不顾班主任还搁前面讲课。

　　李建雨也挺放任学生，端着课本自顾自的开讲，底下的学生各玩各的。

　　梁橘以前没觉得七中的师生堕落到这个田地，至少她上年入学的时候，年级主任是真的严打严抓，三天两头就挨个巡视班级后门逮人立功。

　　那段时间，她是年级主任办公室的常客，罚站的那堵墙往严重点来说，能瞅见水泥墙体，都磨破皮了。

　　李建雨说翻到语文书本多少页，底下哗啦啦的一片书页响，梁橘没教材，她的书全在地质家属院放着，梁世明活了几十年，总算聪明一次，换了房子的锁，她有家也回不去。

　　“没书的同学，找同桌借借。”李建雨咳嗽声，取下眼镜擦干净。

　　梁橘觉得李建雨话里有话，也是真的装瞎，她看了眼同桌，隔壁邻居的书墙砌得太高，脑袋掩进书堆，谢镇年只露个后脑勺示人。

　　梁橘也不好叨扰人，人睡得太香，不忍叫醒扰人清梦，到底是没从一系列巧合中缓过来，太赶巧准不会顺利。

　　她不由得胡思乱想，单手杵着下巴，有一笔没一笔的在本子上练字，没想通竟然是校友，还在同一个班级同甘共苦，还阴差阳错的做了同桌。

　　这是什么狗屁的缘分！狗都不相信自己放的屁！

　　李建雨爱说题外话，身为班主任，无非是激励学生进取思学，别整天丢三落四迟到早退，上课要认真听讲，不要搞东搞西，连睡觉都要睡得有技巧，不要明目张胆的告诉老师自己就缺张床了。

　　粉笔头砸过来的时候，反弹到墙壁，再折了个不偏不倚的角度，落到梁橘的课桌滚了两圈，她本来就有点困，眼微眯着，拿笔的手顿了顿，面不改色的翻了空白页，正儿八经的写了几个字，数学笔记。

　　第一次上班主任的课，不能给老师留下不好的印象，等第二个第三个有声响的偏离准头。

　　梁橘觉得这不是冲她来的，轨迹太凌乱，她抬起头就看见讲台上的李建雨激进得像豌豆射手，凸凸凸的发射粉笔头。

　　“新同学，麻烦你推推年哥。”后桌的洪宇宙又抬起课桌抵了抵她的背，梁橘看在他先前告诉这座位风水不好的份儿上，没计较这个特喜欢与课桌融为一体给人打招呼的举动。

　　可是哥们，你是推我往火坑跳还是嫌我命不够长？

　　眼看李建雨扔粉笔头几次不中，有些脾气上来的杠上了，梁橘夹在中间其实也不是很为难，谢镇年睡他的觉，她玩自己的笔，井水不犯河水。

　　台上的李建雨重重咳嗽几声，可能是气得肺炸了，连带洪宇宙压低嗓急报军情。

　　梁橘耳尖，听到的是教导主任来了，她也是本能反应，一巴掌冲着那个带点短茬浅根头发的后脑勺招呼过去。

　　甭说，有点扎手，像徒手握了仙人掌。

　　仙人掌的脑瓜子动了动，蹭两下小臂，万分不情愿的拔出土壤，揉揉后脑勺侧过头来，带点起床气的看向罪魁祸首梁橘。

　　女生没戴鸭舌帽，两边绒绒的短发拱着白里透红的脸蛋，灵动的眼眸透着小狐狸的狡黠俏皮，每一寸细润的五官都在他眼皮子底下清晰放大。

　　梁橘硬掰个明媚的笑容迎接他的目光，谢镇年额头枕出了红印子，眼睛里也有血丝，不苟言笑时就像谁欠了他百八十万。

　　梁橘脸不红心不跳的托着下巴，也不是那类动了手就不承认的人，只不过打了个哈哈，“我看见有只蚊子。”

　　谢镇年略挑眉，注意到女生的眸子很淡，像宠物店圈在笼子里卖的猫，“继续。”

　　“伸出触角。”梁橘继续说。

　　谢镇年对这个回答不是很满意，轻抬下巴示意接着忽悠。

　　“喝你的血。”梁橘挺直背，“吃你的肉。”

　　谢镇年背靠墙壁，绕有趣味的看着女生现造现卖，笃定她一定讲不好鬼故事，对她这套现编的话还挺受用，好死不死的接了一句，“你拍死它了？”

　　梁橘没想到他还能追究到底，扬起手掌，她皮肤嫩，稍微使点力就红了，何止拍死了，她手都拍疼兼之光荣负伤。

　　谢镇年斜挑一下眉，勾起唇角，来句五雷轰顶的话，“你知不知道，那是我养的。”

　　梁橘愣了足有四五秒，怀疑自己耳朵听茬了，这是不是人说的话！

　　李建雨的后半程课难捱，喜欢抽人起来朗读课文，还得情感丰富，语言该抑扬顿挫就别死气沉沉，要拿出一股沉浸式的气势放开自己的喉咙。

　　周围开始吚吚呜呜的唱戏，后桌的洪宇宙百转千回的飚出一个啊字，梁橘顿时攒起全身的鸡皮疙瘩，差不多是猛男假装小女孩。

　　谢镇年算是除她之外唯一的正常人，脸冲着墙壁，正面壁思过，也不发出声，八九不离十在睡回笼觉。

　　李建雨合手拍几巴掌，按下暂停键，开始点人背诵，视线逐渐锁定左边区域，这个时候，梁橘能做的是不抬头，好在前桌先替她挨了一刀。

　　前桌同学的小身板挺得笔直，清清嗓子预备备，由于此人消息很灵通，学校八卦信手拈来，御赐封号小灵通，关不上嘴的洪宇宙在后面激情高昂的给梁橘介绍同学信息。

　　小灵通的第一嗓差点没将梁橘送走，太富有感情，以至于物极必反，达到喜剧效果，周围的人好像见怪不怪，该乐就乐，只不过连小灵通自个都笑场了。

　　李建雨对朗诵好像有一种势在必得的执念，耐心的指导小灵通的每个发音和句子该有的调子，小灵通也挺听话，照着老师说的去做，课堂气氛一下子欢天喜地。

　　“我们建哥以前出过诗歌集，只不过销量不好，自销自买，出版费养不了家，就转业干起老师这一行，开学才接手的我们班。”洪宇宙的嘴是彻底封不上，绵绵不绝的在梁橘耳根子边八卦。

　　小灵通下了场，李建雨物色下一个人选，终于记起新同学的名字，“梁橘同学，你来给大家朗诵第一段。”

　　洪宇宙积极的带头鼓掌，一个浪头扑沙滩，紧跟着一群浪花扑起热烈掌声，热切的注视钉她身上。

　　梁橘硬着头皮站起来，已经打好腹稿的理由，她没有教材，这不算是个顶好的理由，但是个好脱身的方法。

　　她堪堪站起来，隔壁推过来一本书，很体贴的翻到朗诵那一段，还用红笔做了勾画。

　　这好比即将被砍脑袋的人跪在刑场，刽子手很没有职业道德的忘了带刀，被冤枉的刑犯本来可以多活一刻钟，也许刽子手在去取刀的路程中又遭破事耽搁。

　　这时，天降一位佩剑的侠客，看热闹的以为侠客是来劫法场，只见侠客剑出鞘，对刽子手仗义执言，借你，替我磨磨刀！

　　梁橘幽幽的俯视他，谢镇年歪着脑袋，太阳穴抵着书角，眼皮懒洋洋的掀起，大言不惭，“免费借你。”

　　靠！
　　梁橘忍住抽书的冲动，展了个笑，我谢谢你啊！谢大爷！

　　得亏铃声响彻教室，梁橘酝酿好的朗诵情绪没开头就掐死腹中，李建雨也不是拖堂的老师，速战速决的下课。

　　谢镇年这下名正言顺的睡，直接将校服搭上脑袋，仅露出个头型的轮廓。

　　当时他们七中的校服是白绿相间的颜色，象征朝气蓬勃，可领导的欣赏水平差劲儿，绿过头就太招摇，走哪都显眼，放人堆里被仇人追杀一杀一个准，以梁橘的角度看过去，这人睡觉头上就带片绿。

　　梁橘没空继续欣赏谢镇年的睡姿，她打算去找李建雨拿套教材，刚走到后门口就碰见蹬着小高跟的矮个子女人，手里抱着一沓试卷，脸上的火气能窜三丈高，看起来很暴躁。

　　梁橘侧身让让，走到楼梯口便听到暴躁姐喊了声谢镇年的名字，男生算是睡觉睡到头了。

　　李建雨的办公室在五楼，他让梁橘有事就更上一层楼的去找他，梁橘来到办公室门口，李建雨刚把茶袋丢进保温杯，站在饮水机前面接水。

　　李建雨直起身捶捶后腰，看见梁橘立在门口，想着是不是落下其他的注意事项，记起她的座位挨着谢镇年，一拍自个脑门，“梁橘同学，你先坐在今天的位置，等月考完，就可以调座位。”

　　梁橘没想到李建雨提了一下座位安排的问题，脑回路有点偏。

　　李建雨又想说什么，感觉没找到合适的词语去描述的样子，反复斟酌，“班上某些同学有点皮，要是招惹到你就主动上报情况，我们老师会努力为学生创造良好的学习环境，也希望你不要被外界影响。”

　　梁橘看他扯得越来越远，及时打住，“老师，我来是想问您这有没有多余的教材。”

　　“噢噢，是来拿教材啊！回归学校头一天就有学习的那股子干劲儿，值得表扬。”李建雨可能觉得刚才不小心说多了，笑着掩饰尴尬。

　　“我这有本旧的教科书，至于其他的书，你得去找科任老师问问。”李建雨顺带又给了她所在科目的资料，“练习册和前几周考的试卷，我都给你一份。”

　　梁橘头大的接收班主任满满的爱，一大沓不知道何年何月能做完的题和看完的资料。

　　生活不易，全赖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