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生事记》友前

11、我要你在意我

　　“不知王子来天山有何贵干？”燕衡阳手扶着剑，低声问道。

　　程逝水挑起眉毛，慵懒的椅在座撵上。树林被风吹的沙沙作响，落叶从众人的脚下滚过，四周安静的可以听见沙尘摩擦作响，远处几只乌鸦怪叫，从程逝水的头顶飞过。

　　“让我想想——”他说。多情妖媚的眼睛转了又转，扫过任平生的双腿，然后是腰，在然后是白净的脖颈，最后定在任平生的脸上。任平生鸡皮疙瘩起了一片，不争气的向后退了一步。

　　他的眼里，有地狱。

　　眼皮微耷，遮住了一半的瞳孔。程逝水微微一笑，“我来拿回属于我的东西。”燕衡阳不明所以，“这里没有你的东西。”

　　“有。”程逝水盯着任平生说。

　　任平生突然感到一阵不详的预感，默默拽紧了袖子。钟离渊也感到了不对劲，往任平生旁边移动了点，遮住了他大半个身子。

　　程逝水突然坐起，狠厉的看着钟离渊，“让开。”

　　“休想。”

　　乌鸦叫的更大声了，听起来像是地狱里传出的冥歌。树枝狂魔乱舞，气氛如蓄势待发的箭羽，直绷着每个人的脑弦。任平生咽了咽口水，绕过钟离渊走了出来，感觉自己像暴露在狼群前的绵羊。

　　我不能让他们打起来，任平生想。

　　虽然说过再见便是敌人，从此刀锋相见，针尖对麦芒，谁也不准手下留情。但……任平生不忍。程逝水也是可怜人，母亲早逝，父亲又有很多个妻妾，并不在意他。母亲是被父亲掠来的妖族女子，只临幸了一次便有了身孕。她是个刚烈的性子，眼里只有仇恨，将程逝水生下后便自爆金丹，服毒自尽。程逝水和任平生一样，受过很重的伤，不同的是，程逝水是在更深的深渊长大的。

　　任平生觉得，他有责任制止他。

　　“我知道你讨厌我……你想要什么？”

　　程逝水眼睛一眯，笑容灿烂起来，“我要的，你一定给的起。”

　　任平生轻呼一口气，“是什么？”随便什么吧，修为也好，灵器也罢，只这一次，往后便再无瓜葛。

　　“你。”

　　任平生：？？？

　　不等任平生反应，钟离渊已经出手，一记剑光闪过，地上赫然出现一道深坑。鬼族弟子惊恐的纷纷退散，却还是有几个未能幸免于难。可以见得，钟离渊真的生气了。

　　“垃圾。”钟离渊蔑视的说道。

　　啥？天山弟子一律怀疑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问题：这不是我们儒雅的青莲尊者，这不是。

　　程逝水啧一声，从半空中落下。像是一朵盛开的罂粟花。任平生喉咙一哽，内心五味杂陈。

　　所以说我是被兄弟惦记上了是吗？

　　“之前，是我错了，这次我来接你走。”程逝水说。

　　不是，你错啥了？还有，我为什么要跟你走？搞那么大排场就是为了来泡我的？兄弟你怕不是在做白日梦，劳资一点也不想看见你啊啊啊啊！

　　钟离渊闻言，猛的转头看任平生，“你做决定。”一脸平静，毫不在意，除了手上爆起的青筋。

　　“他会答应的。”程逝水笑着说。

　　你可闭嘴吧。

　　“我不能跟你走，”任平生声音有些发抖，“鬼道殊途，王子请回吧。”程逝水表情凝滞一瞬，“可你说过，你舍不得我。”钟离渊闻言，用审视的目光扫着任平生。

　　任平生表示：我不是，我没有。

　　燕衡阳冷漠的看着眼前的大戏，很想现在就带领众弟子回去——太狗血了。

　　“我养的好徒儿。”钟离渊冷冷的说。

　　师尊你听我狡辩。

　　“不必多说，你还是请回吧。”钟离渊拿剑指着程逝水。程逝水气极，“莫非青莲尊者对自己的徒儿有什么非分之想，才这么着急让我回去？”

　　“准确来说，是因为你太弱，”钟离渊嗤一声，“看你不爽。”

　　天山众人均倒吸一口冷气：尊者，人设崩了。

　　程逝水皱紧双眉，面色冷了下来。有一件事他没说错，自己跟他比确实是太弱了。若不是钟离渊许久未下山，鬼族都快忘了，几百年前，是凭他一人之力封印了上一任鬼王，那个野心勃勃，差点统一三界的，魑魅鬼王。本以为只要服个软，任平生会愿意跟自己走，现在看来……

　　程逝水狠狠的看了任平生一眼，那眼神好似要将人吞了。任平生哆嗦一下，心里已经在念佛经了。

　　“走。”程逝水一挥手，鬼族弟子跟着程逝水浩浩荡荡的走了。上轿撵时，程逝水突然回望一眼任平生，嘴唇动了动。任平生握紧双拳，额前沁出凉意——他看懂了，程逝水说的是：“我会带你走。”至于用什么方法，那就不得而知了。程逝水轻笑一下，伸出一根手指挡在嘴前——嘘。

　　梨花似鹅绒片片飞落，甜甜的香味晕满了整个山头，浪漫的气氛弥漫开来，任平生却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感受了。他现在心里想的只有：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

　　三观崩了啊……被自己兄弟看上了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任平生低着头看脚，走了另一条小路。钟离渊叫住他，“去哪？”在外面招蜂引蝶，现在被逮住了还想跑吗？任平生无辜抬头，“回房啊。”

　　钟离渊一哽：你还真是不在意……不在意我。

　　钟离渊抬手一挥，生气的转身，“跟我走。”任平生一个激灵，为什么又生气了，错觉么，总觉得自从主角出现后，师尊生气的次数就多了。

　　“抄。”钟离渊把一打典籍扔到任平生身前的桌子上。

　　任平生沉默一会，随后泪水夺眶而出，“师尊……”你丫的好狠毒。“有问题？”钟离渊居高临下的了看一眼任平生。

　　好你赢了。

　　“没问题……”任平生吸了吸鼻子，哽咽的说了一句。

　　呵，你年纪大，我不跟你一般计较。
　　不过……他看一眼这打书，这得抄到明年吧……任务还没完成就得身先士卒了，再见，我亲爱的世界。

　　任平生乖乖坐下开始抄书，内心狂叫：系统？系统在吗？！脑海里一片沉寂。呵，果然是辣鸡！你见死不救，隔岸观火，心肠歹毒，你好狠的心！

　　抄到一半任平生开始打瞌睡，身体优雅的前后晃动，眼睛不断翻白，脑袋一点一点的像小鸡啄米。不行！不能睡！要不然钟离渊又会，会，会……任平生——卒。

　　钟离渊冷笑，默默的走到任平生身边，手劲利落，啪一声打到任平生背上。任平生犹如被泼冬日寒水，惊坐起，脑海霎时一片清明。糟糕，大意了。“犯了错还有心思睡觉，你还真不愧是我徒弟。”钟离渊冷哼一声。

　　啊，过奖过奖。对了，你说的是哪个错？鄙人犯的错多了去了，一时不知师尊说的是哪件呢。

　　虽是不服气，但任平生还是很怂的说了一句：“徒儿知错。”

　　钟离渊感觉一拳打在棉花上，顿时有些郁闷。忽而看到任平生写的字，没想到过了这么久这字还是一点没变，还是如此的……飘逸。

　　任平生拾起笔开始继续写：什么时候才能吃饭呢？突然感到手背一热，才发现手被人握住了。任平生抬头，刚好看到钟离渊的下巴。

　　“专心。”

　　任平生有些僵硬的继续低头看书，任由钟离渊握着自己的手一笔一划的写字。钟离渊字写的真的好看，干净利落，却也有曲折蜿蜒。手也是，肤白如雪，骨节分明，还比自己的要大一些。任平生背部紧贴钟离渊胸前，整个人被钟离渊环在怀里。

　　不知过了多久，钟离渊还在不胜其烦的写，任平生手都蜷酸了，他也没有要停笔的意思。啊，瞌睡来了。任平生又开始小鸡啄米。上辈子是教导主任变得么，怎么那么会写？耐力挺强。

　　虽然有了一次，但瞌睡来了谁也抵不住。终于，任平生又后知后觉的迷糊过去，头靠在钟离渊肩上。钟离渊顿住，放下手中的笔，手轻轻环住任平生的腰——没反应。任平生好像睡熟了。

　　眼皮微微朝下，睫毛挡住了眼中一派汹涌的情绪。钟离渊微微倾身，吻住了任平生。

　　这是，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