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生事记》友前

12、这是什么操作？

　　任平生又做梦了。

　　他可以肯定自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跟上次在浔城闻到的一模一样。

　　几次就罢了，可最近总是闻到。更可怕的是每当闻到这种甜甜的香味，自己都会做梦，而且无论梦到什么，钟离渊一定在里面。

　　见了鬼了。

　　任平生收拾好笔墨，看向屏风后还在打坐的钟离渊。

　　苍天之上。在这里生活很容易忘记时间。寥寥数月都不过是白驹过隙，有时候任平生真的无法理解，钟离渊到底是怎么熬过这数十年的呢？沧海桑田，四季变迁，当他反应过来下山看时，这人间又是另一番景象，只有山上的这片梨花林还是老样子。

　　算了不想了，先想想自己这抄写的事怎么办吧！任平生苦恼的顺了下马尾。才不过两天，任平生已经抓狂了。他可不像钟离渊。时间什么的，他记得最清楚了。

　　叮——恭喜宿主，完成剧情。

　　啥？！

　　任平生没反应过来。刚刚那是系统的声音吗？宛如天籁啊，几日不见，如隔三秋！

　　少年你总算回来了，剧情完成了是什么意思啊？任平生默问。

　　意思是，沈若白拜到师了。系统回答。

　　燕衡阳已经收沈若白为徒了？！任平生震惊不已。可是……可是自己不是搞砸了嘛？这又是怎么回事？莫非……任平生眉毛一挑，“莫非，燕衡阳对沈若白一见钟情？”

　　啊呸，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你说什么？”屏风内传来声音。

　　完了，忘了钟离渊还在。

　　“师尊，我手疼。”

　　“那便不写了。”

　　哈，我就知道，钟离渊你个……啥？任平生怀疑自己耳朵出现问题，呆呆愣在原地，一直到钟离渊走到自己身前都没反应过来。

　　这是……放过自己了？

　　钟离渊看着任平生呆呆的样子甚是可爱，低笑一声，“跟我去一趟长安。”

　　去长安？去那干嘛？您老终于决定不养蘑菇了？居然主动提出下山……

　　任平生表情有些复杂，过了一会，才答道：“是，师尊。”

　　您开心就好。

　　反正主角也拜到师了，接下来就看系统怎么安排。暂时不会有任务，只要别再让自己抄书就行。

　　任平生随钟离渊御剑飞下山顶，略过雕梁画栋、晚夏密林。

　　忽而听到一声熟悉的声音。

　　“任师兄！”

　　任平生匆匆降下来，“诶，沈若白？”

　　“师兄是去哪？”

　　“哦，随师尊去一趟长安，”任平生说，“我听说燕衡阳收你为徒了？怎么回事，说一下？”

　　沈若白微微有些不自然的晃了晃手，“就是说我天资聪颖，灵力深厚什么的……”

　　哦豁，不愧是主角，三两下就搞定了。这么说来自己下山反而是多此一举，唉，何必呢？

　　“拜到师就好，以后好好修炼。”然后收复鬼族，走上人生巅峰。

　　“你想要什么？我去长安给你带回来。”任平生笑着说。

　　沈若白眼睛一亮，正想开口说话，就听见钟离渊低沉的声音传来，“你有钱吗。”

　　任平生卡住了。

　　太不给面子了。

　　沈若白抬头给在半空中的钟离渊行礼，“青莲尊者。”

　　钟离渊微微点头。

　　“那……我们先走了？”

　　“嗯，好。”沈若白微笑到。

　　长安离天山很远，他们行到半路，便找了个客栈歇脚。

　　“被风吹麻了。”任平生低估一句。

　　钟离渊无语。

　　“哟，看那个，长的好看不啰？”带着红花的小姑娘碰了碰身旁的姐妹。绑着头巾的姑娘伸长脖子一看，“咿呀，真俊！是仙人吧？配着剑呢。”

　　“谁说配着剑的就是仙人了？不过这气质，也确实像。”

　　“那可不，身旁的那个束着高马尾的，看着也俊！像是个侠客。”

　　两位姑娘嬉笑起来，笑得花枝乱颤。

　　任平生微微一笑，他可都听到了。

　　“那位仙人我更喜欢呢，气质冷清，应该是位温柔的。”

　　“太冷清了，怕是不好相处。”

　　“京子你懂个屁！越是冷清越是珍贵呢！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哦，多情最是无心客，看似寡义最深情。”

　　任平生眼皮一跳。

　　不好意思，你的那位京子姐妹说的才对呢。他诽谤到，钟离渊可不是位温柔的，更没有你说的那么深情，第一，几百年来还没见过自己这位师尊动过情；第二，这家伙是真的不温柔——还有点损。

　　任平生抬头看钟离渊，钟离渊正在喝茶，面色清冷，毫无波澜，丝毫不为外界所动，颇有些翩翩公子温润如玉的姿态——太假了。要不是任平生在他手下吃过苦头，真的会被他的这副面相骗到。

　　果然还是——看人不能只看脸啊。

　　“那下午我得多买点花，”京子笑着说，“那夭夭你呢？”

　　被叫成夭夭的女孩摸了摸头上的头巾，捂着嘴激动道：“美人儿节啊！那不得多买点！”

　　二人又开始咯咯咯的笑。

　　任平生竖起耳朵一听，啥？美人节？那是什么节日？随即问钟离渊，“师尊？你知道美人节吗？”

　　钟离渊指尖微顿，缓缓将茶杯放下，“不知。”

　　任平生更好奇了，招呼了店家过来，“老板，你知道美人节么？”

　　店家笑成了一朵花，“二位不是本地的吧？美人节就是花节，由花节衍生而来，本来只是开花市，后来姑娘们总是在这一天出门，碰见了好看的郎君就会送花，渐渐的就叫成了美人节，现在无论男女，见到好看的就会送花呢！”然后又憨憨一笑继续道：“二位生的好看，怕是在街上要被花海淹没了。”

　　“可我们一路上没几人送花啊？”

　　“嗨，要再往前走嘞，等下午街上热闹了您在看，保准您寸步难行。”

　　“哦哦，那谢谢了。”

　　任平生一哆嗦，等店家走了才偷偷对钟离渊说：“师尊，下午咱要是没什么事就呆在客栈里吧……”

　　钟离渊抬了下眼皮，“有事。”

　　“啥？”

　　不是，在这您能有什么事？

　　“刚才我放出灵识，发现这座城分散着许多鬼族活动过的气息。”

　　“没错，一座城有太多鬼族活动气息未免太过诡异，”任平生仔细想了想说，“但，活动那么频繁，是为了什么呢？”

　　“不知。”

　　看来，得去调查一下。

　　“我们不能停留太久，速战速决。”

　　“是，师尊。”

　　他们上了街，打算查一下气息的源头在哪。

　　得赶在下午之前找，要不然就会被淹死在花的海洋里了。任平生恐惧的想。

　　诶，长的好看也是一种罪过啊。

　　钟离渊买了两个斗笠给自己和任平生戴上。他们循着还未完全开的花市，仔细搜查线索。鬼族似乎用了什么手段，隐藏了源头，让他们好一会都在转圈。

　　半开的鲜花顺着风席卷而来，任平生竟一时有些愣神。花市——他原来的世界也有花市，他还买过一盆蝴蝶兰，因为那时刚好是表妹的生日。

　　都过去那么久了么？

　　任平生看着刚摆上桌的花，有亭亭玉立的葱兰，熏香旖旎的月季，洁白如玉的茉莉……还有许多一束束卖的叫不上名的花，应该是从不同的地方运过来的。任平生转过头，透过雪白的面纱隐约可以看见钟离渊的侧脸，又有些晃神。

　　看来，这花市也不过如此。

　　“哎！”任平生突然被大力的撞了一下，他撅眉回过头，想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撞的。结果猛然发现——沈若白？他怎么会在这？

　　任平生想也不想，撒开腿就冲了过去，刚好花市已经完全开摊了，一大群人涌了过来，任平生只好逆着人流缓慢的移动，心里十分着急。

　　不会看错的，就是他，那样的身段和优美的背影，是只有完美的主角才会拥有的！

　　任平生好不容易跟上，竟来到了一个青楼前。阁楼上挂着彩灯笼，身材曼妙的女子穿着薄纱的裙子慵懒的椅在栏杆上，门口还站着几个咿咿呀呀揽客的。

　　任平生有些窘迫，毕竟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大阵仗。

　　青楼里飘来阵阵芳香，任平生咬咬牙，换上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如临大敌般的踏了进去。

　　“哟——这哪家的公子啊？怎么不把斗笠摘下来啊？”浓妆艳抹的妈妈扭着肥厚的腰肢走到了任平生的面前。任平生一进门她就注意到了，毕竟姿态挺拔穿着不凡，一看就觉得是个有钱的。任平生尴尬一笑，提前把话明了，“妈妈，我不是来玩的，我来找个人。”

　　“找人啊……那，要不我叫几个姑娘陪你一起找？”

　　“这，这就不必了，只是……不知妈妈有没有看到一位身着白衣，相貌不凡的男子？”任平生比划了一下，“大概这么高，身材纤细。”

　　妈妈吸了吸鼻子，摸了摸头顶的牡丹花，“这……”

　　任平生立马反应过来了，“您要是告诉我，事后必有重谢！”

　　妈妈笑开了，心里想着在任平生身上捞一笔：不就找个人吗？随便糊弄一下就行了，反正找不找得到又不是我的事。

　　“啊，我看见……”

　　“妈妈！”

　　妈妈疑惑的转过身，看见一个伙计跑下来。伙计附耳对妈妈说了几句话，时不时往任平生那瞟一眼。任平生顿感疑惑。

　　难不成小说里神秘boss接见小角色的场景被他撞上了？

　　伙计走后，妈妈立马就是一副谦卑姿态，活像一个良家妇女，“原来是客人，是奴疏忽了是奴疏忽了……那个，您这边请。”

　　卧槽，还真是。

　　任平生默默打了下自己这张乌鸦嘴。没办法，万一跟主角有关就必须去走剧情。于是任平生一脸的苦大深仇，跟了上去。

　　“就在这了。”妈妈打开门，弓着背退了出去。

　　吼！看来这个boss确实是个大人物！

　　任平生走了进去，前脚刚跨，后脚刚收，身后的门立马就嘭的一声关上了，着实把任平生吓了一跳。

　　任平生走到桌子边，发现这个房间有一个小餐馆那么大，奢侈华丽，到处挂着金色和红色的绸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进了皇宫。

　　他看见面前，掩着红纱的床上有一个人影，正想开口问，便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你终于来了。”

　　不，不会是他的吧？

　　任平生感到全身麻木，大脑跟断了弦一般无法移动手脚，眼睛死死的盯着眼前缓缓撩起的纱幔——别开玩笑，千万别开这种玩笑……

　　纱幔完全撩开，露出一张妖媚的脸来，任平生看清楚眼前的人后彻底认栽了。

　　淦。

　　餐桌上，程逝水含情脉脉的看着任平生，搞得任平生出了一身冷汗。

　　大哥别看了，你这样我很尴尬啊。

　　“我记得你爱吃辣的，所以我叫的都是辣菜。”程逝水轻轻夹起一片土豆，温柔的放进任平生的碗里。

　　程逝水又是穿的一身红衣，衣摆长而阔，活像一朵盛开的海棠花。任平生自认为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妖媚的人，有点像狐狸精。

　　任平生没动筷子，也没说一句话。他认为没什么好说的，而且，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说，好的谢谢，然后夹起菜往嘴里塞吗？还是直接撕破脸质问他为什么要把他骗到青楼来？不，他说不出口。而且，把他骗到青楼来的答案不是显而易见吗？任平生不敢往下想了，僵硬的坐着。

　　程逝水轻笑一声，又夹起菜，耐心的送到任平生嘴边。

　　这下更尴尬了好吗？怎么感觉自己像是被强迫的良家妇女啊？

　　任平生把脸往旁边一侧，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拒绝投喂。

　　程逝水又耐心的劝一句：“就尝一口。”

　　不好意思兄弟，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你这样搞得我很窘迫啊。

　　“我吃过了，不饿。”

　　举在半空的手微僵，然后又缓缓的放下。

　　任平生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

　　突然，程逝水狠狠的捏起任平生的双颊，右手操起一碗汤，直往他嘴里灌。汤汁顺着下巴滴到了衣服上，任平生痛苦的呛了一下，这不呛不要紧，一呛，便顿感喉咙瘙痒咳嗽不止。

　　任平生挣脱束缚，慌乱中踢开了身后的凳子被绊倒在了地上。

　　他不住的咳嗽，手大力的拍打前胸。

　　程逝水静静的看着他，翘起二郎腿，面露寒光，“我给过你机会，敬酒不吃吃罚酒。”他站了起来，绕着任平生转悠，“你很让我生气知道吗？我没有耐心，但我可以为了你培养耐心，只是我一看到你和那家伙在一块，我就非常生气，我一生气，便没了耐心，你又如此不知好歹，你背叛了我，但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依旧会像以前一样对你好，不，是更好。”

　　so？劳资还要感谢你是不是？任平生肚子里窝着一团火，“我跟你本就没什么！而且我也说过了，我们再见面便形同陌路，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他愣了一下，颇委屈的说：“我以为，你一直在跟我闹脾气。”

　　不好意思？是什么给了你这样的错觉？

　　任平生气笑了，“你还觉得自己挺委屈？”

　　“可就算如此，你跟钟离渊也是不可能的。”

　　啥？

　　任平生傻了。

　　“开什么国际玩笑！我跟他？！你脑子是浆糊吗？”任平生想也不想就立马反驳。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这要是被钟离渊知道自己小命就不保了。

　　任平生还想辩驳几句，给自家师尊挽回清誉，却被一声大力的推门声给打断。

　　任平生回头，看见钟离渊黑着脸站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