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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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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希瓦一直保持着在书店时那副从容而喜悦的神情,坐在公车上的时候一刻不停地注视着奎师那,甚至到了下车的时候都没有反应过来要站起来。
“你还好吗,希瓦?”奎师那担忧地询问,伸手碰了碰希瓦的额头,后者则是顺手握住他的手臂,把他的手拉到嘴唇边亲吻他的手背。然后希瓦松开了奎师那的手,闪着光的眼睛充满爱意地望向奎师那:“我很好,而看见你让我变得更好。”
这样的希瓦,这样热情的希瓦,平日里的眼神如水波般平静现在却翻腾着巨浪的希瓦……奎师那觉得自己似乎到了什么,但一时间又记不起来;他又觉得自己像是忘记了什么,有东西哽在喉咙里让他喘不过气。
是什么呢?是什么让他把面前的希瓦和某个脑海中似有似无的影子重合起来?奎师那用力眨了眨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眼花,面前的希瓦也不是他的幻觉。算了吧,眼下对他们来说有更重要的事情——午饭。
“你喜欢吃什么?”奎师那走在前面,他们经过一间又一间餐厅,但希瓦都没有表现出特别想吃的样子,只是不紧不慢地跟在奎师那后面,“要试试中国菜吗?”
希瓦顺着奎师那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间不大起眼小店铺,生意也不是特别的兴荣。不过他并不在意,只要是奎师那的选择就可以了:“我对你的决定毫无异议。”
于是他们推门而入,找了个角落的双人位置面对面坐下。
“是什么让你这么快乐?”奎师那打趣地询问希瓦,原本放在桌子下面的手不知何时伸到了桌上抓住了希瓦的手翻了个面,在对方的手掌中以若有若无地力度画圈。这个调皮的举动让希瓦忍不住嘴角上扬,收紧手指握住奎师那的手。
“什么都能让我快乐。”希瓦回答道,并拉过奎师那的手拉到自己跟前,把手指一根根打开,又一根根合上,似乎乐此不疲。奎师那的手心被弄得发痒,于是他笑着缩回手,在桌子下面搞起了小动作。
“那我呢?我能让你快乐吗?我要怎么能让你感到更快乐呢?”
说话间,奎师那用鞋尖去触碰希瓦的鞋尖,有一下没一下地碰着。希瓦也不生气,反而放任对方的幼稚举动,把注意力放在奎师那的问题上:“你是特别的,你就是快乐本身,你无需任何动作,只要你站在哪里,哪里就会拥有快乐。”
“而现在,你在我的身边,所以我快乐,万物都使我快乐。”
奎师那用手掩盖自己的笑意,但他露出来的眼睛里都是因为希瓦而产生的喜悦:“你好像变了,又好像没有。从那罗陀那里出来之后,我觉得你变得更熟悉又更陌生——你像是一下子完整了,和某个我印象里的人更加贴近了。”
“但我又说不出那个人是谁——”
“你会知道的,一切问题都将在特定的时间里找到答案,当你需要的时候它们都会显现,我们现在需要的就是顺其自然,”希瓦从箸笼中取出两双筷子,一双递给奎师那,“要上菜了。”
服务员将菜品端到桌上,而并不擅长用筷子的奎师那有些为难地握着筷子,别扭地用筷子尖端给自己戳了一粒丸子:“也许你是对的,但是好奇折磨着我,无法知晓背后隐藏的东西让我难受。”
“那就闭上眼睛,当你的心境足够平和的时候,你就会找到答案。”希瓦说着用筷子夹起一块肉,顺利将它夹进奎师那的碗中,这令后者为他的技术轻轻赞叹了一声。
奎师那嚼着嘴里的食物,决定放弃去刨根究底。他是全心全意信任着希瓦的,他们就像从出生起就互相认识一样,他让他觉得如此熟悉,甚至愿意把自己全身心交由对方保管,只因为奎师那会无条件信任希瓦,这没来由的信任。
然后他们开始聊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关于生活,关于工作,奎师那很健谈,多数时候都是他在引导话题,希瓦则是不时回应一下、说说自己的见解。这顿饭进行得很愉快,当他们将最后一点汤瓜分掉之后,希瓦提出回家的建议。
本来就没有思考过接下来行程的奎师那当即就答应了,他准备回去之后再好好研究一下之后他们可以去哪儿玩玩,至于今天?和喜欢的人一起窝在家里的沙发上,一边看书一边分享食物不也是一种快乐吗?
不过奎师那大概是高估了他们两个人的行动能力,至少他高估了希瓦。
奎师那本以为希瓦来了之后可以带动自己出门的积极性,但他完全没想到对方的“宅属性”并不亚于他。因为从那罗陀那里得到了新书可以充实空闲时间使得奎师那没有再主动提出“出门走走”一类的建议,而希瓦则是从他那个头不大的行李箱里变魔术一般取出了一块瑜伽垫,一天中近半数的时间都坐在那块垫子上冥想。
第五天的时候,半躺半靠在沙发上看书的奎师那终于把最后一本也啃光了,于是他偷偷用书遮住自己的脸,开始观察起不远处端正坐着冥想的希瓦。
冥想这种需要放松身体的运动让希瓦的呼吸变得很慢、很轻,同时也使他平时看着紧绷的身体放软下来,也不知道他现在是在想什么使他可以一直保持着那种平静的笑容。
奎师那没来由地觉得他应该给希瓦披上兽皮,戴上一串金刚菩提子,这样他一定会和那神庙中的湿婆神像无异——也许他就是那毁灭大神下凡呢?不然这世间又怎会有像他一般美丽的人?
鲜少去了解宗教的奎师那此刻根本不知道要以何种语言来形容他的所见、所闻、所感,他似乎在希瓦身上看到了一个头饰新月的苦修者形象,手中甚至拿着充满力量的武器……
我应该为他献上贡品,但我想给他什么?我该给他什么?我能给他什么?我应当将最甘甜的牛乳献给他,我应当用最美妙的歌声来赞美他……我将吟唱,我将起舞,直到他满意,直到他来到我的身前。
奎师那的身下出现一朵莲花,他的皮肤开始显现出淡蓝色的光芒,他平和安详地卧在原处,但心已经来到希瓦身侧舞蹈。他用眼神唱歌,用心灵称颂!他的一切都显出毗湿奴的伟大、毗湿奴的爱,对湿婆的爱,对宇宙之主的爱。
这时一个苦修者模样的人从希瓦的心头走出来,他有着同希瓦一样的外貌,但又显得更天真无邪,他面含笑意,他走到奎师那的跟前。
他们彼此凝望,宛若可以忘穿一切。
“Narayan,你醒了。”
苦修者喜悦地看着奎师那,他现在既是奎师那,又是毗湿奴;他是希瓦所爱的奎师那,亦是大天所敬的那罗延。逐渐趋于完整的奎师那啊,美丽的莲花眼,他缓缓开口说道:
“Mahadev,我能感受到你的快乐。”
“但还不是时候,只有你可以抑制我的力量。我请求你,让我再度沉睡。”
这请求让湿婆心碎,他是如此迫切地渴望与毗湿奴重逢,但又不忍心拒绝他的请求。“我能看见三时,但又无法阻止,无法改变……我答应你,那罗延。同时我也祝福你,当奎师那需要你的力量的时候,他将回归你的神魂。”
说完湿婆颤抖地伸出手,轻轻捂住奎师那的眼睛。顿时,室内的一切光都熄灭了,房间陷入黑暗,奎师那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他身下的莲花化作灰烬,他的皮肤变回原来的颜色;然后湿婆移开他的手掌,看着因为力量被封印而疲惫地睡去的奎师那,房间再一次恢复光明。
“愿你平安。”
湿婆说完缓缓退回希瓦体内,这于瑜伽垫上冥想之人缓缓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