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桃木》喜寿

43、第 43 章

　　一个注定不眠的夜晚，小小的四合院内寂静无声。长生找上初桃，白日里有太多奇怪的现象他想要问一问，捋一捋。另一边的老桃头也偷偷溜出了房门，直奔仅隔一条街的另外一个小院子。

　　迎接她的是一双黑厚的熊掌，意料之中，不敢反抗，抱着脑袋除了求饶也说不出其他的话。

　　“你到底是有多蠢！”黑熊眼神似刀，想着白天的事就恨不得剜上一剜。。

　　老桃头缩缩脖子，小声的抗议：“我也不想的。这段日子没有功劳好歹也有苦劳吧。下手轻点呀！再说就算我今天不说，那祖宗也早知道了呀！”

　　“你说她一早就知道我是谁了？”墙角传来声音。

　　“谁啊！吓我一跳。不会站到光亮中来……山君啊！你怎么还没睡呢？我以为就是黑熊叫我过来！”

　　熟悉的人影从墙角的黑暗中走出来，老桃头嘴角一抽呵呵尬笑。是自己恍惚了吗？刚刚不是没感觉屋里有人的。这脑子真是越来越不好使了。

　　黑熊看一眼老桃头，觉得这家伙越来越笨了，自己也越发会翻白眼了。山君若是不在，叫她过来干嘛，根本就没事啊！

　　山君也有这种感觉，只没黑熊那般强烈。他踱步到案几边坐下，打量老桃头。“你先说说，她是何时知晓的。”

　　“这个说不了吧，祖宗下了咒的！不让说。之前黑熊也听见的，那会他就抱怨我藏着桃祖已经知道您身份的消息不说。可我哪里是不说……咦，我说出来了，我真的说出来了！哎呀呀！山君，你都不知道我最近闷的有多辛苦，我这是日也思……”

　　“说重点！”

　　“好，好，好！”老桃头张嘴就是滔滔不绝，事无巨细说了个干净。这些天可真是闷坏了。

　　原来她那么早就已经起了疑心，自己还一路上藏着掖着不敢上前，浪费了多少大好时光。

　　山君静静听着，看着老桃头回想那些偷躲在暗处的日子。看着看着，灵台也产生一丝混沌，好似初桃就站在面前，巧兮笑兮。

　　初桃是他的一个梦，就像海底桃林的那样。他一直一直在追，总也追不上。所以当机遇来临的时候不走常规路又如何，总要想办法将佳人揽入怀中。

　　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真的感受到了她的存在。触手可及，只要他伸出手去。

　　不对，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他的初桃仙子一点都不爱笑，脸上总是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哪怕是把他抱在怀中的时候也是如此。

　　幻境这东西，想不通的时候困在其中怎么也出不来。等想明白了，一丝一毫都会指引你出来的路。

　　这分毫之差把山君拉回了现实，他静静看着老桃头。这张脸确与初桃有几分相似，但也还达不到以假乱真，那么就只能是有人从中作梗。

　　“山君？”老桃头被看得毛骨悚然，总觉得好像在看她又好像不在看她，怯生生拉紧衣襟。

　　山君看着老桃头的眼睛，忽然间一个闪现走到面前，直直望近她的眼眸中。

　　这是要做什么？老桃头绷紧呼吸，眼睛瞪得溜圆。山君想祖宗想坏了？上次开口说什么反正长得像，顶个包什么的都是假的呀！她那就是无奈啊！

　　啊啊啊！山君的手！

　　山君伸手，食指划过老桃头的眼睑。随后抿着指尖，还放到鼻下深嗅，露出一个心花怒放地表情。“原来如此！”

　　原什么来，如什么此！山君要干嘛？

　　老桃头见鬼一般的表情让山君皱起眉头，这老桃树又想什么白日梦了。这奇怪的毛病看来离了荒林也照旧没变化。他现在并不知老桃头心中所想之事，也幸好不知道。

　　“继续说吧！”山君没去管面前两人怪异的表情，坐回位置，想着他自己的事情。

　　他本以为老桃头是冲撞了谁或者是沾染了什么不好地东西。却原来只是迷障，还是她的迷障。这是她送来的一个试探，就像海中的蜃妖那样。

　　本来今夜叫老桃头过来就是想问问她回去后的反应再做打算。现在看来，她一早就知道，也不会在这种时候有什么异样的反应。再说，如今已经有了一个最好的反应。

　　初桃心思细腻，为人清冷，纵使喜欢的东西也不会显得太过热情。但要是不喜欢甚至讨厌的，那可就是看你一眼就能把人冻成冰渣。

　　听老桃头言，最初猜到的时候也是怒火很盛的，那会他要是正巧迎上去，怕是最近这一百年都不要想接近她了。

　　这也是他一直比较烦恼的地方。直接上去说，怕人家不信。说得不好，又怕人家翻脸走人。所以一直想要徐徐图之，先攒点好感。

　　现在什么都不用想了，好感恶感都已成定局，倒也轻松了。而且以她从前的性子，在这种地方懂手脚也算是心中没啥怨气了，甚至可能还多了一点好奇。算是个好消息吧。接下来就是该想想怎样进一步了。

　　老桃头说完已经好一会了，山君一直没有说话。她现在摸不准他的心思，向着黑熊努嘴挤眼，想求个心安但同样没得到回应。

　　这会子黑熊也还郁闷着呢。这老东西怎么把那天桃花的事情也说出来了。这让山君这个当事人该怎么想。

　　屋子里山君不说话，黑熊和老桃头也不敢开口交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安静的落叶可闻。让由远及近的更声恍若惊雷。

　　“咚——咚——咚，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已经三更了吗？”山君从沉思中惊醒，听着窗外的更声自言自语。过后转向老桃头，“你先回去吧，别让她知道你来这儿。也许她早想到也未可知，随意吧！”

　　“不会不会！”老桃头摆摆手，“我出来前看见长生进了祖宗的屋子，还听得祖宗说等他好久了。这会肯定不会想知道我在什么地方。”

　　山君听闻抬起头，脸色臭的像石头：“你说什么？”

　　“我，我说长，长生……”老桃头结结巴巴，怎么感觉这气氛不太对。

　　“白痴！”黑熊骂了一声又忍不住手痒了。当着山君的面说桃祖和另外一个男人单独深夜共处一室，这老桃头是不是傻，小男人也不行。

　　“不是！山君你听我说。祖宗和他没事，那还是个小孩子啊！”老桃头看见黑熊的白眼猛地反应过来他骂的原因，急急辩解。长生没啥有点但也没啥缺点，相处了这些日子多少还是觉得这孩子可怜，有心想护一护。

　　“你们两个在想什么东西！那小东西在初桃的眼中连后辈都算不上！”山君嫌弃看着两个下属，他是对初桃有别样的在意，可也没那么没脑子。

　　妒嫉不愿初桃接触其他男人的心思有，但跟一个没长大的孩子计较，掉价。

　　他忧心的是这个叫长生的少年给他一种奇怪的感觉。

　　之前在海边遇上的时候还是一个正常的凡人少年，他也没多在意。到椿城在遇上，他没有对自己的模样表示惊讶，这点让他很满意，沉稳，是个可造之才。

　　这种淡淡的欣赏一直持续到下午搭上他脉门。正常人是温暖的，脉跳有力均匀，长生却是明显感觉手下冰凉且跳动极其微弱，这不是一个正常的人的手。再想到老桃头说他的死亡，这里面明显有问题。

　　而且他似乎有点怕自己。不怕桃妖不怕熊妖，单单怕一只虎妖？

　　他猜测这人下午是真的已经死了，只是不知什么原因又活了。那会他并不担心，凡人没什么可怕的，鬼一夜一样，初桃可是克鬼的祖宗。

　　再加上那会刚刚被道破身份，实在也是不好多留，匆匆就走了。

　　但这会听见老桃头说长生深夜去找初桃，初桃还一副心知他回来刻意等待的模样。他这心里面浮出来的除了不满更多的是一种揪心，总感觉是由什么事情要发生。

　　他的直觉一向很灵，这事恐怕耽搁不得。

　　“走，我们现在过去。”但愿这次只是错觉。

　　一行人匆匆赶到初桃的小四合院。老桃头被推上前线，要他先去打探初桃和长生是否已经交谈完毕。

　　先确认了长生的屋里没有人，然后做贼一样躲到初桃门前阴影中。

　　老桃头极度不情愿的一步步挪过去，黑熊和山君躲在暗处或是威迫或是劝告的催促。这明显就是拿他当炮灰，当问路石头。真真好事没分，挨骂第一个。

　　一步步挪到门前，老桃头拍拍僵硬的脸，挤出笑容：“祖宗，祖宗，你醒着吗？”

　　屋内没有人回音，摇荡的烛火在窗上印出巨大的影子。

　　屋里好像没有人。老桃头再度敲敲还是没人理。一咬牙，推门进去：“祖宗，有事求见，我进来了哦！”

　　山君紧张盯着老桃头的背影，看着他在门前问询，看着他推门而入，再看着她急窜出来，向着自己这边跑过来。

　　“山君山君，不好了。屋子里没有人，没有长生，也没有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