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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语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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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邢麓楠,在建英读高一,你呢?”邢麓楠很久没有跟被人主动搭话了,但对面的人,似乎比自己更不善交际,邢麓楠不想让两人就这么面对面干坐着,还是率先开了口。
“你好,我叫秦长风,也是高一,不过是在对面的河川。很抱歉,占用了你的空间。”长风来之前有听房东说过舍友不太想跟别人住的事,但自己又急用,附近已经没有更合适的地方了。尽管自己付了房租,但面对这个不欢迎自己的人,长风还是有点局促。
……
又来了?又是这副可怜巴巴,受了委屈的模样。进门到现在,自己有做什么让他觉得不自在的事吗?没有吧。邢麓楠开始反思。
“我很快就会搬走的,我就晚上住一下,其他时间不会出现在这里的,好吗?”住都住了,自己也是没办法,还是好好的沟通一下吧,毕竟要在一个屋檐下同住好几个月呢。
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回答,长风开始有点忐忑。长风原本想着,既然房子被打理的这么干净,自己要用的地方,也被很好的分划出来了,可能舍友也没有那么不欢迎自己?
但现在这样是闹哪样啊!!!这人从进门到现在,都是这样一副“快给本王跪下”的王霸模样是什么意思??这么难伺候的吗?要不自己还是在林子宿舍打地铺吧……
邢麓楠不知道长风在天马行空什么,在他眼里,清瘦白皙的长风,用独属于少年人的清亮嗓音,眼里带着一丝讨好的向自己恳请着。自己转眼间,从被别人侵占领土的失败者,变成了决定他人命运的独裁者。这种掌握别人命运的感觉,让他心潮澎拜。
“呵~怎么会,很欢迎你的到来。”邢麓楠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明明是欢迎的话语,长风却还是感觉到了丝丝冷意。不等长风缓过来,又道:“胳膊,怎么回事。”
邢麓楠在长风开门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了,但看样子,他并没有记得自己,贸然开口问别人私事,是很无礼的事情。眼下气氛正好,也已经有了一定了了解,是时候聊聊天了。
气氛好??哪里好??我怎么不知道!
长风觉得,邢麓楠很有意思,看起来一副拒人于千里的模样,却主动的跟自己搭话,甚至开始问自己的私事。长风其实不想回答,但既然要住在这里,自己有是这样一副半残的模样,以后少不得要麻烦人家,还是老实回答了:“骨折了,从床上摔下来了。”
“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可以叫我,不用不好意思。”跟邢麓楠猜的差不多,这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一只单纯可爱的小白兔,但兔子嘛,总是活泼好动些,难免不小心就受伤了。
长风有点困了,折腾了一天,控住不住的,低下头悄悄的打了个哈欠,眼眶不受控制地被泪水充盈。
邢麓楠一直盯着对面的人看,见状,也不打算继续聊下去了,来日方长,有的是时间。
“我累了,去睡觉吧,明天还有课,你也早点休息吧。晚安。”邢麓楠道完晚安就起身回了房间。
终于送走了王霸,长风也累到不行了,关掉客厅的灯,回房睡觉。
河川的董事长王河川同志,是个土豪,也是个爱惜生命的土豪。王同志几年前生了一场大病,从鬼门关逛了一圈回来后,深刻明白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从此河川开启了全员晨跑的时代。长风在河川呆了一个多月,生物钟已经形成,不用闹钟,身体总是会在六点半自己醒来。不过长风是病患,允许不上早操早读,八点上第一节课的时候到校就可以了。
早早醒来的长风,打算先给自己做点早餐,省的到学校还得排队打饭,人多不说,还不好吃。这个房自本就是打算租给陪读家长的,所以一应的家具的很齐全。江雯见厨房用齐全,又有冰箱,就给长风买了不少速食早餐和牛奶。想着给孩子补充点营养,伤口也好的快点。
长风起得早,但只有一只手,穿衣服整理床铺还是废了很长一会时间,等出房门的时候已经七点了。长风没想到邢麓楠这个点还没去学校,而且已经餐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餐。
一份三明治一碗牛奶燕麦,还有一盘水果。
很明显,桌上摆的是两人份的。
“醒了?洗洗过来吃早餐吧。”邢麓楠坐在餐桌的一边,冲长风说到。
“啊?嗯,嗯嗯,好。”长风愣愣的向卫生间走去,脚步虚浮,心脏砰砰的,有点不知道怎么办的迷茫,这个人,是在等自己吗?为什么?
走进洗手间的时候,长风以为回到了家里。
牙杯里已经接好水了,牙膏也已经挤好了,毛巾也被很好的洗过,拧干了水分,挂在毛巾架上,因为右手还被固定着,不能做大幅度的动作,又不在家里,毛巾不好拧,昨天就没有擦脸,没来得及收拾的香皂,也被稳稳的放在一个自己没见过的皂盒里。这个人看着凶,但真的是个很好的人啊。长风想。
带着感激,洗漱完的长风坐在了邢麓楠对面,道了谢之后,开始享用自己的早餐。
三明治是西红柿生菜鸡蛋火腿的,长风不大喜欢西红柿,酸酸的,全是西红柿味儿,不好吃。
长风吃三明治喜欢一层一层的吃,先吃面包片,再吃里面的蔬菜。他不喜欢蔬菜、面包、肉、鸡蛋混杂在一起的口感。吃到最后,只剩下了西红柿,白吃就没有挑剔的理儿,长风吸了口气,快速嚼了两下,就着粥喝下去了。
邢麓楠一直在用余光注视着长风,自然注意到了他的小动作。还是一只挑食的兔子。
“碗放着就行,晚上回来洗,该迟到了,我先走了。”邢麓楠冲着一只手端着碗,咕咚咕咚喝着燕麦的长风说到。
出门后的邢麓楠脑子里还是长风和粥的样子,这人是做到的,那么瘦瘦弱弱的一个人,硬是给一碗牛奶燕麦喝成了逼上梁山的气势。
长风光顾着压西红柿的味儿了,也没顾得上回话。喝完了,见时间还早,还是把碗洗了。
长风到教室的时候,引发了一阵骚动。在这个年岁的人眼里,骨折是一件极其酷的事情。大家围绕在长风桌边,当然,最里层的当然得是李林凛他们宿舍的。
“芹菜~你打我吧,我对不起你,呜呜呜~”李凛林知道骨折有多疼,他也是经历过的人,要不是自己,长风也不用遭这种罪。李凛林带着哭腔,自责的说到。
“哎呀,行了行了,泪都没有,干嚎啊?”长风知道李凛林在想什么,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并没有怪李凛林的意思,这件事情,一定程度上,也给自己带来的不少的好处,最起码,他跟他妈的关系缓和了。
“芹菜!你放心!我做牛做马的伺候你!”李凛林信誓旦旦的说到。
“长风,医生怎么说,那天你们回来我们几个出去了,林子说不清楚。”早就想开口陈舟趁着李凛林喘气功夫,逮着机会,赶紧问。
“没事儿,锁骨裂了个小口,一两个月就养好了。”
“裂……裂了???”许伯伦叫道。
“哈哈,真没事,小伤,不然哪能来上学啊。”长风呆在家呆了一周了,虽说时间很短,但是他是真的挺想念这群人的,不管是搞怪的模样,还是熨贴的关心,都让他感到愉悦。
“行了行了,快上课了,都回去吧,下课再说。”见语文老师已经在教室外等着了,长风开始催促他们回去。
语文课是大家最喜欢的课,喜欢的原因倒不是有多热爱文学,仅仅是因为教这门课的老师叫南哲曲。
在教育过程中,教师的力量是强大的。一个老师可以轻易的毁掉一个人对一门学科的兴趣,也能燃起一个人对一门学科的热情。南哲曲就是一位可以点燃学生兴趣的老师。
南哲曲是个五十来岁的女老师,个子不是很高,但总是带着笑,大家都觉得在河川这样以苦严实为校训的学校,有这样慈眉善目的老师,是一件特别怪异的事情,但她又确实的存在着。
长风至今仍记得第一次见到这位老师的那节课。
新生开学惯例,第一节课永远都是自我介绍,老师介绍,学生介绍。大多数的老师都是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姓名,联系方式,但学生却要介绍自己的名字,年龄,喜好,毕业学校,甚至是理想。大家都是不情愿的,被强迫要求站在讲台上,面对素不相识的几十个人,说着自己的爱好,自己的理想,说着一些自己都不知道真假的话。
但南老师不一样,她很真诚,是真的想要跟你交心的那种真诚。
她的脸有一条贯穿眉心至嘴角的疤痕,很明显,初次见,大家都很惊讶,但更多的是好奇。在大多数人眼里,老师就是比学生高一级,你永远都跟他隔着一些东西,想要成为可以平对的人,似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尽管好奇的要命,也没有人敢问。
老师似乎看出来大家的意图,她坦然的说道:“我叫南哲曲。南哲曲,南曲哲,曲哲南,哲曲南,我的名字不论怎么排列,永远都是笔挺直立的,我不曾折服过。“
她说自己生于上世纪70年,经过最混乱的时代,她的父亲希望她永远不要向苦难屈服。她的母亲至今仍会为掉在地上的一粒饭而心痛不已。幼时的营养不良,造就了她不足一米五的身高,但她仍然在大学时期参加了学校的篮球队,只是因为她喜欢。
她说她一辈子都在抗争,也不能说是抗争,说抗争太悲壮了,她只是不愿意被一些世俗所认可的东西束缚住。大众所认可的就是对的吗?没有人做的事情就是错的吗?她想向别人证明自己,大家就是脸上的这条疤痕。很丑吗?对一个女孩子来说或许是。但也是这个伤疤,让她认识了跟自己携手三十年的同样热爱篮球的先生。你不拼一把,永远都不知道有什么在等着自己。
她说语文设立之初的目的,从来都不是为了考试而去死记硬背一些拗口、复杂的东西。语文的魅力,在于启迪,在于引导,是带你领略你未曾见过的风景,体味你未经历过的人生,感受这世间百态。语文应该是打开世界的钥匙,而不是禁锢思想的枷锁。
这样一位不算年轻的老师,用站在三尺讲台上小小的身体,说着这样一番激荡人心的话。她愿意跟学生分享她的人生,更愿意以自己为烛火,引领大家去奔向更好的未来。
南老师几乎每一节课都会给大家讲一些书本上没有的东西,关于她的,关于学校的,关于历史的,关于文学的,总之,五花八门,包罗万象。也因为这样,南老师收获了全体学生的“芳心”,南老师的课是唯一一科,全班都不会打瞌睡的课。
天哪,哪敢打盹,打个盹,下课你去跟别的班的人吹牛,都吹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