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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窥视(二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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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
此时正坐在房间中央,回首朝这边看过来的人却不是他想见到的那个男人。
盛云枷神情冷峻,他返身将门关上,“孟庆薇。”
在「掠夺者」游戏中,规定了无论是邀请者,被邀请玩家以及随从…都会有单独的卧房作为绝对安全屋来使用。
而除了医生以外,无人可以在不经过房间所有者的同意前直接进入房间。
但当打开房门,却只看到了孟庆薇在此处,目光接触到对方那不善的笑容,盛云枷心头却徉起了微妙情绪。
说不上意外还是其它。
只有一种。
果然如此的感觉…
他步伐自若地走到茶水台旁,从柜子里拿出瓶水喝了一口,全程没有理会那个擅自登堂入室的女人。
然而…
孟庆薇却无法不去在意他的无视态度。
她今天穿了一身蓝丝绒紧身礼裙,妆发打扮精致得像是要去参加高档宴会,此刻歪身靠在床边的沙发上,露出双光洁美腿,诱惑无边。
天花板角落的聚光灯照在她小腿皮肤上,微微动作间反射起几丝光华飘进她眼里,这光又像一个契机般瞬间惊起了无数涟漪,形成了巨大的波澜。
被那自心中扩散开来的黑色波澜拉扯住纤细神经,她不由从椅子起身,带着莫名的气场朝盛云枷优雅地走来,一步一步都带着不愿弱于对方的逼人气势。
“盛云枷,你爱祇幸吗?”
孟庆薇说这话的同时没去看盛云枷,而是视线突然对上了房间墙壁上的一面镜子。
里面映照出的女人青春又迷人,裸露在外的白皙肩背笔直优美,那连一丝皱纹也无存的脖颈挺得骄傲又自负。
她歪着头,情不自禁地抬手抚摸了上去。
柔滑,细嫩,真实…
仔细算来孟庆薇此时年纪也不过二十多岁左右,但若要从狭义上来判定,她却也不只有二十多岁。
因为疯狂接任务又很少返回源世界的原因,她进入游戏后累计的游戏时间也早已超过其实际年龄。
她偶尔看到自己时…
会像现在这样回忆不起过往,觉得世界虚幻无比,曾经那种自己什么也抓不住的感觉再次浮上心头,让她疯狂,让她暴躁不堪…
我上一次的任务内容是什么来着?
完全想不起来了…
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
是…
盛云枷慢条斯理喝完手里的水,将瓶盖关好丢进垃圾桶,那撞击桶壁时砰的一声瞬间惊醒了在努力思忆中的孟庆薇。
她警惕回神,反手握紧腰后的枪,然而还没及开口就听对方陡然启声说到。
“你来这里,是想做什么?”
孟庆薇立马开口回应:“想必到如今你也知道了大致的游戏规则,也明白要如何退出游戏。”
“所以我会收回对祇幸的邀请,但是…我有条件前提。”
单薄丝绒长裙在孟庆薇的走动间摆起性感弧度,她一手贴着侧摆,焦虑地舔了舔唇。
然而那嘴唇却憔悴又干枯,像两片失去了水分的玫瑰花瓣,如何滋润都无法再重归健康的模样。
且不管再如何伪装起姿态,孟庆薇那艳丽的丹凤眼中的暗淡神采都昭示着她精神状态并不够佳这个事实。
但在这个世界中,又有谁可以伤害到她身体,一切…都是从内而外的折磨所导致情况。
这美丽女人在今时愈发像个白皮女鬼,平日用妆发遮挡住的真态在与人对话时骤然浮现,立马暴露出了其中的端倪。
这个人,仿佛在濒临破碎。
内心坚持之物在虚化,支撑心灵的念头开始有了溃败的痕迹。
一些事物在消失。
有些事物在清晰…
孟庆薇走近了,起手将夹在两指之间的一张纸递去给盛云枷,“我收回祇幸的邀请后,会成为入局者,但我不想参加这次的游戏…”
“同时,也不想让你好过。”
她直言不讳地说出这些,似乎并不担心对方会拒绝。
“所以在我收回邀请时,你必须看着这张邀请,成为下一个被邀请者。”
盛云枷眼神落在那纸上,一目十行看完内容:“原来还有这种方法,因为我本人已在船上,所以看到纸的那一刻立马会被默认为接受邀请?”
孟庆薇点头,又见他虽未接纸也已看到内容,于是只好先把手收了回去,“要是你不相信我也可以去问问别人,随便找到一个知悉规则的邀请人都能问明白这个替死鬼的潜规则。”
盛云枷瞥她一眼,语气平淡地说道:“所以,你早就都想好了?”
“哈哈…”孟庆薇目光阴森到几乎挡不住,盯住人时里头的恶憎都要滴落出来,“我不想祇幸去死,但以他现在的情况不可能完成本次游戏,其实要说这都应该是你的错,是你的存在搅乱了他的理智让他在开局就受到伤害!”
“如果你真的在意他,就该替代他完成这次游戏,替他成为玩家。”
我得不到的…
谁也别想得到。
盛云枷,你将永远得到不与祇幸共度余生的机会。
祇幸,你也将永远失去这个可以让你露出信任表情的人。
如此,多么完美啊…
接下来…
只要让我一直看着你就好。
盛云枷闻到此言,神色间却没有什么变幻痕迹,只接着的话语突然居高临下了起来:“你绞尽脑汁算计我,是高看了自己还是小瞧了祇幸?”
孟庆薇见状呵呵笑道:“哦…不敢吗,看来是我高看了你对祇幸的感情。”
然而盛云枷只毫无回避地迎视着她双眼,也突然嗤笑出声,“我当然愿意为自己喜欢的人敢作敢当。”这话似是在嘲笑孟庆薇先前将心上人拉进危险的搏杀游戏,自己却躲着不敢入局。
目的达到,孟庆薇便不想再继续耽误时间,她拉开门走出去,“随你怎么说,反正你也不一定能在这次游戏中活下来,想知道祇幸在哪吗,够胆你就跟我来吧!”
两人无言地离开房间,一前一后来到空寂无人的海景剧院,下了漫长的阶梯走到舞台边缘。
没走几步,孟庆薇转过身来。
而尾随之后的盛云枷却老早就停住了步伐,并在她几米之外站定。
柔和海风吹过宽阔舞台,暗淡天色不知何时已然放晴,不见烈日的水蓝色天际与海平线模糊交错,整个世界仿佛也浑然一体不分上下,这澄澈纯净的画面简直比微风拂面还令人感到舒心。
只眼睁睁看着这一切,仿佛身体也要变轻变薄了跟着飘起来,于是孟庆薇悠悠出声:
“盛云枷…你也知道我在骗你,为什么要跟着过来?”
孟庆薇利用从游戏商城购买得到的短时效卡片「身份卡」将自己伪装成医生身份瞒过规则进入盛云枷房间。
「身份卡」是游戏商城里的【物理系技能卡片】,能在短时间内欺骗一定区域内任何系统对于使用者的生物逻辑判定。
不能欺骗其它生物对其的认知,也不能修改使用者的人物外貌,属于比较鸡肋但用好了会有奇效的工具卡片。
比方一个人若想不被发现地进入以身份识别为保险措施的金库时,这张卡就可以派上用场了。
而早前,她更是已与他人做好了约定将祇幸带离一定范围,又整装待发进入房间与盛云枷单独见面,并在这种通讯不畅的紧张环境里试图用言语让他投鼠忌器,将人引来剧场。
但这个过程太顺利了。
一个在演一个在配合,明明双方都知道对方不怀好意却又继续合作这场戏。
顺利的简直让孟庆薇感到不安…
到底是忽略什么…
以她对盛云枷的了解,即使是因为投鼠忌器的因由,盛云枷也不会这么乖乖听话,竟什么都不多问也不争取的就跟着过来。
见盛云枷看了她一眼没有接话,孟庆薇心里的奇异感更是重了几分,但她又不想继续耽误那个疯狂的计划。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女孩会配合她设下这个局,大概只是抱着个看戏捡漏的心态?
时间紧迫多想无益,她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这本是她计划外的行为,她原本没打算这样做,但还是被劝说着同意了。
她…
想让祇幸看到接下来的一幕。
“喂…祇幸你在吗。”
而祇幸这头正被两人堵在剧院的上方一处看台前,他背对着看台窗口拿着手机,声线很冷淡,“孟庆薇,你又想做什么?”
孟庆薇抬头四顾:“祇幸,你在那里吗?”
我想让你看着这一切…
祇幸本不想再去理会她的奇妄之语,但他收到盛云枷发来的信息,虽然不明白对方如何发出的信息,但那信息里的确带着只有两人才知道的暗语。
于是他立马赶来了此处,却正巧撞上了宁瑛兄妹二人。
宁瑛堵着门口,笑嘻嘻地朝他身后指了指,祇幸不由转身看去。
看台下方的空荡舞台上,盛云枷在孟庆薇开始打电话时就有了动作。
他抬步朝对方走过去,失了笑意的狭长眉眼不厉自威,行走间慑人的气态宣泄而出,带去浑然天成的震慑力。
即使明白自己此时在游戏中处于无敌状态,孟庆薇心里的对盛云枷那份又嫉又畏的心情却没有任何的褪色。
盛云枷的行为模式不符合常理,这不合理可以找到解释…又不能全然解释。
所以她心头对对方产生的憷意还是在不停往外溢散,甚至一瞬间出现放弃的念头并后退了半步之时…就听对方走到她身前,悄然开口道:“孟庆薇,你说祇幸才是操控你做下那些恶事的幕后之人。”盛云枷站定后,也观察着周围,似乎在找寻什么。
这个剧场太过空荡,周围连个海鸟都看不见一只。
孟庆薇还拿着手机通话中,那头的祇幸也听到了所有对话,接着他立马在看台上找到了盛云枷的身影。
迎面而来的线索复杂无序,荒诞感接连袭上胸口,祇幸心里很是费解:盛云枷想做什么?
看起来…
是在和孟庆薇交涉对话。
节奏被稍微打断,孟庆薇有了些摸不着头脑的不适感,于是她睁着幽幽双目盯住盛云枷,似乎在问你想说什么。
然后盛云枷继续说:“但是你根本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你是对的那一方。”
孟庆薇侧眸瞥了下脸颊边的手机,讥诮着提高声音道:“啊~是祇幸这么和你说的?他可是最擅长用温柔陷阱来骗人了。”
盛云枷从衣服里拿出一把枪来,“其实警察很早就在怀疑祇幸的嫌疑,但是一直没有调查出结果,甚至和你的关系都没有整理出有用线索,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因为他伪装的太好了。”孟庆薇看向那把枪,面上没有任何惧色。
她就是这么坚定的认为着,觉得祇幸实在是个心很深又可怕的男人,认定他惑人的作态是真,可无情的手段却也不假…
盛云枷:“可即使伪装得再好,人的痕迹也不可能在天网里彻底中消失。
在拼凑关系人物时,警方花费了一周时间来调查你与祇幸在这几个月内的行动轨迹。
只从结果来说…
你们之间从未有过见过面交集。”
他说到最后,果然就见孟庆薇眼神一下变了,她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不可能!我在一个月前和尤大同与祇幸在外吃了次饭,虽然那是最后一次见面,但就是那次他对我们下达了指示!”
将枪上好膛,盛云枷抬首沉声:“如果是指你对他的好几次跟踪,警方倒是在监控里大致都查到了。但包括网络联系,电话联系在内都找不出你俩的交集点。
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
孟庆薇愣住了,又皱眉道:“是他太谨慎,所以成功欺骗了你们。”
盛云枷只好又道:“你仔细想想,你和祇幸的每次见面是什么样的情况,你还有印象吗?”
听到这句循循善诱之物,孟庆薇眼神微暗,不可控制地陷入了沉思当中。
我那么喜欢他…
与他每次见面当然都有印象。
第一次是在ktv的门口,他站在门外的光影交界处,如一只半身陷进黑暗里魅妖,顷刻间就夺去了我所有的心神。
第二次是在初见的几天后,L市中心的咖啡厅前,我和尤大同一起去见了他。
那天天气很燥热,他穿了件白衬衫短袖,白得晃眼十分夺目,看得我心里难受死了,特别想走在他身边去挡住其他人的目光。
还有第三次,那是在我辞职以后…
听着孟庆薇不自觉的将心声说出来,盛云枷终于忍不住出声打断了她:
“等一等,你们第二次见面是在几月?”
“十一月…怎么了?”
盛云枷眼神立马诡异了起来,“你说…怎么了?”
“孟庆薇,L市的十一月平均温度是5度以下,天气再怎么温暖,祇幸也不可能只穿着一件衬衫上街。”
孟庆薇目光闪烁着,她拼命去回想细节:“那就是我记错了…不是在十一月。”
“不你没记错,在十一月二十三日的下午,你的确与尤大同去了市中心的咖啡厅附近,监控正好记录下了这一点,但是…”
盛云枷走动着,来到身形已经开始有些僵硬的孟庆薇身后,勾起唇角道:
“但是,监控里从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过祇幸的身影。”
监控里根本没有…
没有…
出现过祇幸的身影。
陈述到此,看着前方女人的背影,盛云枷当即道下一个残酷的定论,“关于你们之间的相处,全部都是你的幻想,你只是个疯女人而已。”
这话如一道炸雷在耳边落地,轰得孟庆薇喉舌泛干,神情惊诧。她眼珠急促转动着,双唇微张出一个茫然的弧度,连持在耳边的手机都要拿不稳了。
在另一头听到所有对话的三人,祇幸获知这些信息后表情先是有些怔愣,随即若有所思地垂下眸来。
旁边的宁瑛也听得嘴都o成了一个圆,看向祇幸的目光唏嘘不已,“虽然前因后果不太明白,但你好像挺倒霉的~”
被一个有妄想症的疯女人缠上了,还被弄到了这个游戏里。
不过…
好玩的还在后面呢。
这可爱的双马尾女孩嘴边擦过道不明显笑意,如若流星一闪即逝。
这笑意只被旁边始终注意着她的宁隐给瞧见到,他皱了皱眉,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不知为何,安静的海风又激荡了起来,连阳光也自透明云层中乍现而出,随即有几道金色光柱跟着从看不清的洞穿之处垂落入人间之境,水蓝世界瞬间染透了炙热感。
暖风扩散开来,矛盾又难耐的声息也借机萦绕上了在场几人的心头,带去不同程度的回响。
而此时另一边。
舞台上的对峙还在继续当中。
孟庆薇被盛云枷点出这个致命问题后,双眼里的水色在那足以照尽一切灰暗角落的光线下…朦胧了起来。
她拼命去回想所有细节。
可是越去回想,记忆就越发凌乱。
她入神地思考着,脑海中关于和祇幸的所有相处内容都在不停的改变细节,一旦去抓住那些个细节,画面也随之就开始模糊不能仔细辨认。
所有记忆都仿佛只是海市蜃楼,只可随意一瞥,却无法真实接近。
但为什么呢…
她脑海中最清晰的画面竟只有和祇幸的初见,以及每次偷偷跟踪他。
上一次在猫眼里的窥视,竟是此刻记忆里可以回想起的,最为清晰的正面印象。
灼目日光之下,盛云枷露出个玩味笑容:“我不知道你是因为什么理由而杀害了尤大同,分赃不均还是其他别的原因。
实际上,通过警察调查,尤大同与祇幸的社会联系也非常薄弱。
诚然你可能通过尤大同与祇幸产生过见面,但真实的相处与对话应该没有几次。”
“所以你仔细想想吧,真相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