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窥视(二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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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昏沉压抑，仰头望去，虽肉眼看不见一丝乌云却又觉得这整片天空都布满了没有边际的黯然之灰，仿佛…空气里也都是这些东西。而且四周温度偏低的海风也狂烈得令人有些许不适。
但此刻，露台餐厅客流爆满、声喧人嚣的场景画面仍减轻了不少这糟糕天气给人们带来的心头负担。
人们创造的和谐假象，即使自己心知那是虚假之物又如何，毕竟它也带着真正温度，让人禁不住想要去靠近，去获得那股矛盾的安全感，如此看来世人的艰苦果然大抵如此。
远远的，一只白色海鸟发出难听的叫声孤身飞来，唰地擦过船舷在差点冲进甲板之际吧唧一声撞上了什么，接着没有声息地掉进了海浪之中。
宁瑛收回被其吸引的视线，将注意力转了回眼前，她此刻如同变了个人似的不再以一副天真少女的笑貌示人，只在一旁宁隐闪烁的目光中，语气颇为平淡地对盛云枷说道：
“根据无限游戏官方所提供的公共情报再结合我自己拼凑的细节可知，用来筛选正式玩家的预选游戏大致总分为五个模板：
先是首位的——「掠夺」——掠夺其他玩家的原始积分，达到积分排名范畴，方为通关，此为十抽七中的低难度高通关率模板。
游戏里的玩家九成九都是经由这个模板而成为正式玩家，而本次的预选游戏正是「掠夺」，被邀请的非正式预选玩家被被称为「掠夺者」，遵循最简单的游戏规则获得通关积分完成排名，
可以说，只要你主人能成功保住自己的命，且杀得人够多，不…你主人其实并不需要动手，坐在房间里等待你们捕猎归来就可以躺赢过关。
因为由随从杀死的玩家也会计算在主人身上——只需要随从在夜禁杀场中报出主人的名字即可。
而很多预选玩家会带上武力杰出的随从参加这场游戏，根据默认契约成立队伍不可更改，随从不能伤害主方，出现伤害行为会被强行制裁。很多时候…预选游戏中真正玩家的人数甚至会少于随从，但这个游戏有一个陷阱所在，随从与随从的厮杀不计入积分，所以对玩家情报的了解就非常重要了。”
说道这宁瑛突然笑道：“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给你这场游戏所有玩家的身份信息。”
然而盛云枷却很淡定，对她这不怀好意的建议也不置可否，见她停下话来…就只是冷冷瞥去个‘继续说’的眼神，似乎不是很在意与她的沟通气氛。
可宁瑛的性格…好听点的说法是骄傲过人，难听的说法就是极其自负。
她虽总道自己喜爱美男，实际内心对盛云枷却没有甚好感。
初时匆匆见面嬉笑打岔，且顺着宁隐不愿杀人的意愿故意放过了他，心里却一直抱着高度警惕，但与其坐下浅谈接触了十几分钟后却也不见得这人哪里厉害，便在忌惮间又渐渐生出几分矛盾的不屑与不耐。
加上盛云枷那冷淡不愿多说的态度，让宁瑛有种自己像个小丑在给对方蹦哒花样的感觉，但她通过情报了解也知盛云枷不是个会受抛砖引玉所影响的家伙。
对付这种人，只能利用他的聪明和欲望…
于是宁瑛继续说道：
“而另外四个模板的信息并不够多，只有大致情况，首先是「不杀」——在预选游戏中不杀一人并存活到最后，方为通关。
「裁决」——在预选游戏中裁决所有现世有罪玩家，且裁决无一错误，方为通关。
「继承」——在预选游戏中杀死邀请者玩家，方为通关。
最后是「寄生」——通过寄生成功，方为通关，但此条据说是针对特殊玩家而设计的新模板，暂时还未开通使用。
根据通关模板的性质，玩家绑定的游戏系统似乎也有所不同，大部分玩家参与并通过的基本都是「掠夺」，绑定获得「无限游戏系统」。”
盛云枷在座位里身姿端正很是自持，气场却又不失放松自在，只一副静静听对方诉说的淡薄神情，凌厉海风吹动他如墨般的发丝掠过眼角，本该深情温柔的眼眸同样黑沉看不出多余情绪。
他目光很是专注，带着对对面之人恰到好处的重视，可宁瑛却只感受到了迎面而来的压力，仿佛自己的所思所想全部被对方获悉于心，于是她有时甚至不想与对方产生目光接触。
这种感觉，让她难受。
她伸手撩开被风吹到嘴唇上黏住的头发，感受抿嘴时唇膏油脂的真实冰凉感，心里念头稍微安定下来，轻吸一口气再继续说道，“虽除开「寄生」以外的后三模板只有大致情报，但据说通关率甚至不足0.01%，但也没见哪个0.01%出来认下这头衔，不过高手都喜欢扮猪吃虎，不高调认名也正常。
但众所周知，参与后三者游戏的非正式玩家基本无法活着离开预选游戏，而邀请者也会因推荐失败而被系统清理掉当前的游戏记忆，总之相关的情报无法流出。”
她其实在试图改变两人谈话的节奏和地位，但盛云枷的面前就好像产生了一种结界，她不明白自己为何止步不前…甚至不敢用话语过多去触碰，只能按着预定的准备稳妥的进行下去对话。
那让她觉得心里复杂的平静眼神到底看出来了什么，她不敢继续深思。
只能选择相信那个可能性…
…
之后一个小时，盛云枷通过与宁瑛的谈话——虽然更像是宁瑛单方面的不停讲诉，总之算是了解许多关于无限游戏的情报，更多的资讯宁瑛表示基于保密合同，她不可以透露出来。
首先，就是本次所谓「预选游戏」的初衷，关于游戏的部分情报细节可暂且略过，重点之一便是：
——宁瑛是「无限游戏」的正式玩家，据她所言：所有度过了新手期的玩家都有推荐源世界智慧生物参与游戏的资格。
——「源世界」意指每个正式玩家的原生世界。
关于推荐方法，便是邀请相关对象参与预选游戏，发出字面邀请后，被邀请人到达游戏场所，即被游戏方视作接受邀请。
此后，按照规定完成游戏通过预选，即可正式与无限游戏签订契约得到「无限系统」的绑定开始游戏生涯。
而这里对盛云枷来说有一个重点——被邀请玩家除了选择划破烙印并自行逃脱游戏场合以外，还有另一个中途退出预选游戏的机会，那就是在最后的积分榜出现之前，由邀请人主动解除双方的邀请关系。
但同时，邀请人会失去绝对保护，并直接代替原被邀请人入局参与游戏。
可即使宁瑛没有明说，盛云枷也知道这是基本是无法办到的事情。
他是一个律师，自然接触过无数诈骗案件，深谙上线发展下线的诈骗行为具有犯罪惯性，这种惯性带着恶毒的美味，非常容易磨灭人的良知。
而在他看来，预选游戏的前因后果像极了这种诈骗案件，无限游戏玩家将人拖下水入局就是为了得到推荐奖励，一个成功的推荐足抵上一场高级游戏的标准保留积分。
许多正式玩家会为了这点而拼命推荐不知情的人来参与预选游戏，而在这种行为中吃得越多越饱的人越不可能会对预选玩家产生善意，即使存有愧疚——这种东西也会在后期的混乱里变质成最大的恶意。
此外，宁瑛还特意告知他，如果不快点将情况与祇幸说明白，在下船离开这个游戏场所的第一秒，盛云枷就会失去所有相关的记忆。
宁瑛看了旁边的宁隐一眼，道出自己的某个想法：“我哥不想杀人，所以总是故意放走其它玩家…”
宁隐也回视她一眼，然后立马撇开了眼神，他寡言少语的逃避模样让宁瑛露出个恨泥不墙上的表情，语气愤愤道：“我昨天倒是杀了好几个，但我也不擅长杀人，这样下去这家伙死定了！”
盛云枷：“那为何要他参加这个游戏？”说着就将目光投向一直没有说话的宁隐。
宁瑛放在桌底下的右手突然握住宁隐，她感觉对方手指很冷，简直像冰块一样，被她触碰时颤了下又立马竭力停止，于是她神情也跟着阴沉了下来，但半秒不到又陡然笑开了去侧头看对方：“因为哥哥太爱我了，无论去到哪里我们都不能分开！”
盛云枷便也笑了，笑意却没有达到眼底深处，“是吗。”
气氛有些尴尬，宁隐突然出声：“我想去洗手间。”他说完就快速挣脱宁瑛的束缚，起身拨开人群，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二者的视线。
宁瑛转头想看他远去的背影，盛云枷观察不到她的表情，却也知道这个古怪的小女孩此时肯定不太高兴，或许还仗着自己见不到正恶狠狠地瞪着她哥。
但下一刻，他就见对方立马回身坐好，清澈圆润的双眸里又带上了那种天真之感，是那种小孩蹲在墙角，拿着开水壶看向蚂蚁洞的无辜与期待。
盛云枷曾邂逅过的世间恶意许不胜数，见此心里倒并不觉如何膈应。
然而或许对其它说法还尚且存疑，比方宁瑛想要清除多余玩家为宁隐提高过关率这点。但盛云枷对于离船失忆一说却没有太多不信，他只在纠结需不需要将一些事转而告知给祇幸。
就算成功退出了预选游戏，可他们都会失去关于这场游戏的记忆，这种情况很可能会为二人造成某些不利局面，最怕会因此让人有机可乘。
谈话最后，他问宁瑛：“我想给外界打一个电话，你可以做到吗？”
宁瑛皱了眉头，却没有说自己能不能做到，只说：“你想把这个游戏告诉别人听吗？别做无用功了，在你说出关键信息的时候信号就会中断。”
盛云枷却不接她想转移话题的意图，“也就是说，还是有机会与外界通讯？”
宁瑛：“唔…”
盛云枷起身欲走：“做不到就到此为止，如果这点要求你都不能达成，我们的交易便也无法成立。”
“喂，我有说我做不到吗！系统干扰了整艘游轮的信号发送，但也不是没有办法解决。”宁瑛将自己的手机掏出来递过去：“在预选游戏的规则里，只要得到对应号码，系统商城售卖给正式玩家的手机可以使用积分随意拨打给当前世界的任何人，包括预选游戏场所以外的地方。不过积分很珍贵，你别打太久。”
盛云枷伸手去接，宁瑛却突地躲开，顶着对方霍然不耐且带着冷冷威压的视线，她呵呵干笑道：“我还想知道一件事。”
盛云枷放下手：“希望你想知道的事只有这一件。”
宁瑛将手机放在桌面上推过去，双手捧脸好奇道：“你和那个叫祇幸的美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啊，你似乎特别在意他的样子。”
盛云枷拿起手机：“只想问这个吗？”
宁瑛老老实实点头：“嗯。”
“那你自己猜吧。”
“喂！”
无视掉宁瑛在身后传来的不满之声，盛云枷起身离开餐厅，乘坐电梯来到阳光甲板边缘的露天平台处。
今日天气有些阴沉，海风还比较大，吹得人实在难受，连话出口后在风里仿佛都能被吹化掉，稍微离得远就完全听不清，所以此时还停驻在阳光甲板上的旅客着实非常稀少。
盛云枷环视了一圈空荡的周围，背靠栏杆拨出了个号码，不到三秒立马被接通了。
“喂，是我。”
关娟在那一头语气讶异：“还以为你这家伙是被人抛尸沉海了，不光手机打不通，还完全追踪不到你的GPS信号。”
盛云枷伸指将头发往后梳去，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他返身抚着围栏眺望远处模糊的海平线，即使今日的天气再差，也有几只在甲板上方盘旋的海鸟。
忽然，他注意到有只眼熟的灰色海鸥在距离游轮五米左右来回飞行，行动非常规律。
盛云枷对电话那一头的女人说道：“事情超出了预想，有点麻烦，但目前已经有线索了，等回来后祇幸会告诉你。”
体会到他话中的说法，关娟声音有了笑意：“他知道你的身份了。”
盛云枷换了只手拿手机：“大概没有具体的概念，但我怀疑他应该有点感觉。”
“我这一堆儿子里，没想到就你们俩相处的倒还挺和谐，只是你那句话什么意思？让祇幸回来告诉我线索，你的意思是你可能回不来了？”关娟话说到这心里也悬了起来，盛云枷是她所有儿子里最优秀的一个存在，若只为这次任务就莫名其妙折了，实在会可惜。
虽然她不喜这带着野狼性的家伙，甚至有几分由心的讨厌，但理智告诉她这才是优秀之人的表现之一——与众不同的个性。
且她在盛云枷身上花费的投资实在太多，精打细算下来对方起码得再为她工作十年才能算能回得了本。
盛云枷无畏笑道：“放心，就算你那堆儿子都死光了，我和祇幸也都会好好的，是有一点原因不方便让我来告诉你。”
下了船，他就会失去记忆。
按宁瑛的说法…就算把信息记录在手机、纸上，或者直接刻在身上都会因为系统的原因而消失。
如果祇幸通过了游戏，那么自然就只有他会保留记忆，也只有他能将东西的线索告诉关娟，
宁瑛有暗示盛云枷去想个办法…能让孟庆薇收回对祇幸邀请，虽此事无论从何种角度来说都将是一个天大的难题。
以那个女人对祇幸的畸形执念，如果祇幸放下身段去讨好她或可有成效。
但盛云枷怎会允许。
祇幸又怎么可能会愿意这么去做。
盛云枷：“最后，如果我完成了任务，有一个请求想说给你听。”
“哦～你有特殊请求？这可真是少见啊。”关娟深感意外，因为距盛云枷上一次对她提出请求，已是差不多十年前的事了。
她收养这家伙的时间非常之早，并且将人一直都丢在国外培养，盛云枷十九岁提前完成所有基础学业以后才得以回到国内。
在国外期间，除了得到关娟定期的金钱支援以外，盛云枷未再要求过另外东西——只除了那个毕业后立马回国的要求。
所以关娟虽然很不喜盛云枷本性，但又非常看好并且倚重他那干脆利落的成事手段，以及完美到不用她多去费心的工作能力。
此刻一听得他有了要求，顿时兴趣就涌上来了。
“你说吧，想必你也不会提出多么过分的要求。”她对盛云枷这点信心还是有的。
四处而来的海风似乎突然吹动了盛云枷的表情，他眼神离开船舷边滚动的白浪，变得又深又远，好像看到了非常无限的地方。
今日他没有穿那身数年一日的刻板西服，而是身日常休闲装，未过多打理的黑发干爽又肆意，将人衬显得年轻了好几岁。
风虽然很冷，略有刺骨之感，可他却像个想到心上人的大男孩一般，突然眼带温柔地笑了，“祇幸大学毕业后，让他留在L市的c大继续读研，我会将我所有的本领都教给他。”
“这和我给他安排的路线不符合，但你提出这个要求是为了什么？”关娟再次意外了，她没想到这个请求居然是关于祇幸，内容也有点奇怪，竟是不希望他去国外读书。
“祇幸在国外学东西不一定有我直接教给他的好用，毕竟他要快点接手你给他的职位，让我来帮他会更适合。”
关娟觉得不对，“盛云枷，你想干什么？”
盛云枷想也不想地说道：“我真的很喜欢祇幸，如果他能成为我未来的对手，那真是件让人热血沸腾…简直兴奋到不行的事情，关女士你觉得呢？”
听到这关娟似乎明了，她算是比较了解盛云枷的性格，这家伙看似八面玲珑，实际上对谁都有些瞧不上眼。
尤其是她其它的儿子，那些同样优秀却稍有不足的家伙们在盛云枷上位的期间…发出过无数次挑衅与攻击，不管是动作隐秘还是起势高调的，反正最后全都被他随意给化解了去。
关娟本是刻意放纵这种情况，因为她认为只有无限的竞争才能带来最好的压力，而强者的进化之路就需要此起彼伏不断的重压。
只是盛云枷做事向来不留后手，通常都把人打压得太过厉害，以至于她好几个儿子都直接失去了拼搏的气性，让关娟的投资白费了心血。
自此之后，她禁止盛云枷与其他儿子互相见面，明令其它儿子不许去触盛云枷的霉头，他成为了关娟帝国里最特别一个“皇子”，虽未得东宫地位，却再无人敢擅触其域。
却没想会有如此一天，这霸道阴险的皇子会对另一个年幼皇子起了好奇心思。
但只忆起祇幸在以往所展露出来的那些潜能，关娟也想点头夸赞道——不愧是我最厉害的儿子，实在有眼光。
关娟坦言：“只要最后你将东西找回来，我可以答应你这个要求。”
话到此处也差不多了，没有什么聊天欲望的二人便立马默契地结束了通话。
盛云枷放下手机，转头顺着船舷望向轮船前进的方向。可说来道去，有些话不过都是为私心所做的掩饰而已。
他只是…
不想让祇幸离开他太远的地方。
只是…
还不能让他看透真相。
想到这，盛云枷对关娟勉强生了点感激情绪出来，如若不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收养赞助了祇幸，他们二人又怎么会有机会相遇呢。
或许一切都是注定，偶然的可能性决定了最美好的必然。
不管未来会如何，他决定了什么，看到了什么，可此刻盛云枷越想心里越是炙热，连湿冷海风都吹不灭胸腔里跳动的火焰。
将手机还给宁瑛后，他快速回到了房间。
“祇幸。”
一打开门还没见着人，盛云枷就迫不及待地开口轻唤到。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窥视(二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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