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嫡女》安北执

5、筹备百花宴

　　三年前立春那日，甘露殿移栽了上百株梅树，白梅、红梅、绿梅都有。可是不知道是花匠照料不周，还是甘露殿水土不佳。连着两年，这些梅树都没有开花。原本是圣上对皇后的一番好意，反而成了某些人嚼舌根的话柄。
　　这些梅花就像通人性一般，今年一树树盛开，梅香四溢。凡事过则有怪，梅花盛开那天皇后还召集后宫嫔妃前来欣赏，一时止住了后宫中的闲言碎语。可是，这都四月份了，那些梅花依然没有凋零之势。
　　“都说宫中有妖邪，别说甘露殿的梅花了，就连姐姐文德殿里的兰花，今年都死而复生，现在开得那叫一个盛啊！啧啧！”充容平陵仲媛正跟着容妃布置明日的百花宴，看着这争奇斗艳的百花，不由得联想到宫中的那些流言蜚语。
　　容妃今日妆容颇为素净，身着月白色织锦，发髻上也没有花哨的珠钗，只是取了一枝嫩黄色月季简单点缀。因为她知道，今日所到之处，必然鲜花铺路，自己穿的再如何艳丽，也终究敌不过自然的神功。相反只能像平陵充容这般，然人看得眼花缭乱，艳俗不堪。
　　“哟，姐姐的唇有些花了，快到那边去补补吧。”容妃不搭平陵充容的话，而是让她到一边凉快去。她真是不明白，这样没有品位，有气质平平的女人，是怎么入了皇上的眼，还位居充容的。
　　容妃正令钰，朝中从一品护军都尉正令锋的胞妹，细算起来，今年不过二十五岁，比平陵氏还小十岁。却是宫中难得的端庄人物，打一进宫门便开始协助皇后处理后宫事务。此番皇后有孕，身子笨重，诸多事宜几乎都是容妃拿主意。
　　“容妃娘娘，牡丹已经移栽完毕了，今年牡丹开得好，到时候主子们人在花中坐，品茶论诗，伴以歌舞，定然不输仙境。”冯尚仪过来请容妃验视牡丹花布置的情况，顺便夸赞容妃的安排高明。
　　可是对方似乎不买她的账，由着她巴巴说了半天，却没有个态度。但是容妃不得罪人的地方，便是她始终微笑的看着冯尚仪，验视完毕，又让身边的宫婢去了一定银子悄悄放在冯尚仪手里。
　　“哟，娘娘这......”
　　容妃抬手示意尚仪不要声张，却又恩威并施，说道：“本宫做事喜欢安静，尚仪跟着本宫多年，应该知道什么叫少说多做的哦？”
　　冯尚仪这才明白过来容妃是不喜欢自己多嘴的，忙捂住矮身谢罪：“奴婢多言了，娘娘恕罪。”
　　“喏，什么叫狗奴才？看那边就知道了。”远处娄尚功正招呼人搬明日要用的桌椅，打算按照容妃的要求将它们安置到牡丹花丛中去。正巧看见冯尚仪从容妃那里得了好处，心中自然窝了一肚子火。从来尚宫局内干活的都是自己，而那个冯青翎，动动嘴皮子就把功劳都揽到自己身上了。
　　搬桌椅的宫女太监们听了娄尚功的话，都捂着嘴低声笑了起来。
　　娄尚功撇撇嘴，骂道：“还笑什么，自己没本事只知道傻笑，干活吧！”
　　容妃亲自指点着将桌椅安排妥当，又按照明天来要的女眷身份，在对应的矮桌上放了一个刻有她们名讳的黄梨木雕花方盒。一来是为女眷们指明位置，二来也是替皇后传达对她们的问候。三品以上的女眷方盒中放的是一支金镶珠石云蝠簪，五品以上的女眷方盒中放的则是一支卿云拥福簪。
　　一切布置妥当，容妃又从头至尾仔细检查了一遍，刚查了一半，便听得传话太监尖着嗓子叫道：“皇后娘娘驾到！”
　　中宫皇后素和锦文，今年已经三十七岁，正一品国尉嫡女。入宫二十余年，已经诞下两个儿子。如今又怀了双生胎，人人都羡慕她这好福气。与容妃的端庄温婉不同，皇后是个精干的人。从皇上龙潜时便一直以正妃身份陪伴至今，地位从来没有被动摇过，并不是没有理由的。
　　“嫔妾参见皇后娘娘！”容妃先是回眸一笑，才款款走到近前，跪地行礼。
　　皇后左手抚摸着自己隆硕的孕肚，四下里扫视，似乎在找人。看了一圈，却不见那人，才问容妃：“平陵充容呢？本宫不是让她和你一同布置的吗？”
　　容妃抬起头来，仰视着凤仪凛然的皇后，刚要开口，便听得一个刺耳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嫔妾在这里，嫔妾在这里！”皇后并没有转身，容妃刚好可以看到平陵仲媛跌跌撞撞的奔跑过来。
　　脚还没有站稳，充容就扑通跪地：“嫔妾来迟了，娘娘恕罪。”
　　“不想来，干脆就不要来！当初说希望本宫委以重任的人是你，今日偷懒懈怠的又是你！”皇后依旧没有回头，严厉的声音却震得平陵仲媛哆嗦起来。
　　“不是啊，娘娘！嫔妾一直都在的，是容妃！她叫我走开的。”平陵氏指着容妃为自己辩解，那样子似乎受了很大的委屈一般，她刚刚才补好的唇妆，又花了。
　　皇后低头睨了容妃一眼，冷冷问道：“确有此事？”
　　容妃摇头微笑，平静地回答：“嫔妾不知！”
　　听得此话，平陵氏觉得全身触电一般，一时间哑口无言，还算她聪明，立马磕头求饶：“皇后娘娘恕罪，请您再给嫔妾一次机会！”
　　“本宫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了，你也是宫中的老人了，应该知道擅离职守、污蔑他人该怎么处罚！”皇后在宫婢的搀扶下缓缓转过身去，一双犀利的丹凤眼紧紧盯着平陵氏。
　　平陵氏百口莫辩，只得瘫坐在地上，低声说道：“嫔妾知道，擅离职守者广元宫内罚跪一夜，污蔑他人掌嘴二十！”她的声音虽低，却不乏力量，不甘与怨怼充斥其间。皇后不是傻子，自然能听得出，但是已经无心细究。
　　为了这一年一度的百花宴，平陵氏花重金打造了新衣首饰，现在看来已经用不上了。皇上半年没有来她的文德殿了，本以为明天可以在百花宴上艳压群芳，能得皇上青睐。可惜，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尚宫局的掌刑嬷嬷带走了平陵氏，容妃却始终跪在地上，皇后看着平陵氏眼中的光彩彻底冷去，也察觉到她看容妃时的哀怨。
　　“你为什么要将她从百花宴中除去？”皇后原来都猜到了。
　　容妃并不想隐瞒，开口说道：“她今天跟嫔妾说了许多跟花有关的奇闻异事，比如甘露殿内的梅花，文德殿死而复生的兰花。嫔妾不敢保证，她明天会不会也把这些故事，讲给其他女眷听。况且，她的妆容服饰娘娘也看到了，艳俗无比，实在难以撑起宫中嫔妃的脸面。”
　　皇后伸出手去拉容妃，容妃借力起身。二人视线相触，皇后终于露出了笑容：“自己的脸面自己撑，女眷们非瞎非聋，自会判断。”拖着笨重的身子，皇后艰难的往前迈了两步，问道：“兰茜的位置在哪里？”
　　“右边，靠您最近的位置就是。”容妃侧身伸手，稳稳的指向兰茜的位置。
　　“甚好！”皇后满意的点点头，旋即紧紧握住容妃的手，露出痛苦的神色，额头上的细汗很快渗了出来。容妃刚要传太医，被皇后一把拉住：“本宫可能不出明日就要生产了，告诉本宫，百花宴你是可信之人！”
　　容妃焦急的看向皇后，说道：“娘娘放心，一切有嫔妾在！”
　　“啊！”
　　皇后痛苦的呻吟打破了皇宫的宁静，她腹中的双生子即将来到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