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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遗世(二) ...

  •   “我父亲?绑架?”翟清渠一副并不知晓这件事儿的表情,他回头看向刚上楼查看警方调查情况的廖伯,道:“廖伯,爸爸被绑架过吗?什么时候的事情?”
      廖伯随着翟清渠的声音走到三人跟前,点头示意道:“都是以前的事儿了。”
      廖伯避重就轻,翟清渠道:“我怎么不知道?”
      “那时候你才出生没多久,老爷也平安回来了,就没有声张出去。”廖伯说着看向季寻道:“不知这位先生怎么知道翟家的旧事?”
      “听一个老朋友随口讲的。”
      季寻也是一副没打算说清楚的样子,就听聊廖伯道:“是我唐突了,少爷,二小姐来了电话,已经登机,明早就能回到江安了。”
      “雨时呢?”
      翟雨时是翟家最小的儿子,是个不大不小的明星,入行至今没什么成名之作,被广为流传的还是他因为辛苦要与韩国公司解约,最终是由翟家付了千万的违约金。而廖伯口中这位二小姐,则是翟清渠同父异母的妹妹,她母亲是青云集团下属一家分公司的部门经理,不知如何与翟建忠走到了一起,两人没有结婚,生下翟暮云之后,那女人就被翟建忠打发掉了。翟建忠这一生几乎不染指女色,心思都用在了生意上,也正因如此,与几个孩子的关系也不是很好,偶尔也只有翟清渠会回到青云庄探望翟建忠,另外两个孩子,都是被放养的状态。
      “已经联系上,正在赶回来的路上。”
      “他自己开车?”
      翟雨时喜欢飙车,他出车祸的新闻,比他因为绯闻出现在娱乐版的时候还多。翟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为了捂住消息,不知道打点了多少关系,断不能为了这些小事儿出了纰漏,廖伯也深知这点,道:“是派人去接的。”
      翟清渠这才点了点头,他看向身后三人,询问三人是否要下楼坐坐,顾意不负责现场调查,所以陪着翟家大少爷离开,邬云华和季寻则重新返回现场。
      此时梁浅已经做完初步尸检,季寻走过去蹲下随着梁浅一起查看尸体,翟建忠死时紧紧抓着自己喉咙的手,还搭在他的胸前。季寻凑上前轻轻闻了闻,死者口鼻部分的白色泡沫并没味道。他抬头看向梁浅道:“毒杀?还是急性病?”
      梁浅和季寻从上次南门的案子合作之后,彼此已经有了基本的信任,她道:“初步怀疑是毒杀。但是死者口鼻部分没有杏仁味,应该不是□□。”
      邬云华居高临下看着两个恨不得凑上去亲吻尸体的人道:“那是什么?”
      季寻伸手从苏小棠那里拿了一双手套,他左右摆动死者的脖颈处,并没发现什么药物注射留下的痕迹,季寻用手卡主死者的下颚骨,死者的嘴巴微微张开,用强光灯照射进去,口中有少量血迹,季寻松开手,将手电放回梁浅的工具箱道:“眼角处有出血,鼻腔和口中也都有少量出血,看着姿势死前应该是经过极为痛苦的挣扎,造成痛苦的原因可能是内部的,也可能是外部的,但是出血是由于毛细血管瞬间破裂造成的。”
      梁浅听着季寻的话,眸中闪过一道光道:“砷?”
      邬云华经历的□□案件、农村妇女用□□毒死老公这种毒杀案不少,但是对砷却有点懵,他道:“砷?什么砷?”
      “俗称砒霜或者信石。”
      “砒霜?什么年代了,还用砒霜下毒?”
      听着邬云华的口气,季寻抬头扫了他一眼道:“毒不在老,能毒死人就行。”
      季寻从尸体前站起来,看着满屋子血氧仪、心脏监控器等医疗设备,他问一直守在案发现场门外的廖伯道:“翟先生患有什么特殊的疾病吗?”
      廖伯面对警察的询问,仍旧是那种大家族旧臣不能透露主人秘密的样子,道:“只是一些常见病?”
      季寻从一旁的架子上拿起一个被去除了包装的小药瓶道:“这里面是什么药物?”
      “老爷有高血压和高血脂,这应该是控制血脂的药物。”
      廖伯的话不清不楚,季寻道:“作为管家,不该了解翟先生的日常用药吗?”
      廖伯看着眼前这个冷静的年轻人,从刚刚他说起翟建忠曾被绑架的事情,廖伯就觉得他有些眼熟,却不记得他们曾经在哪里见过,而随着季寻的问题,廖伯确定他从未见过这个人,他之所以觉得他熟悉是因为,他和廖伯曾经认识的人,说话和做事的方式几乎一模一样,只是那个人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人了。
      “翟先生有自己的家庭医生,药物都是由医生配比完之后,由翟先生独自保管,所以下人基本是碰不到先生的药的。”
      季寻点点头,将翟建忠的用药交给老王,让技术部门带回去化验。现场这边的调查正如火如荼进行的时候,翟家的楼下突然传来吵闹的声音。
      “你给我滚出去,你算个什么东西,还敢来翟家。”
      随着楼下的吵闹声,邬云华和季寻将现场交给梁浅和老王,寻声下楼,此时翟家楼下大厅的人明显少了很多,一眼就能看到是哪儿发生了冲突。此时翟清渠和顾意也来到了大厅,翟清渠正拦着赶来的翟雨时,而被翟雨时指着谩骂的,正是刚和季寻在山下遇见的黑衣男人。对方应该和翟清渠同龄,样貌和气度丝毫不输给翟家的这些公子们。
      “是他?”
      邬云华和季寻异口同声,两人看向彼此,又一起道:“你认识?”
      邬云华道:“以前和翟清渠一起玩的时候见过,不过你怎么会认识?”
      “刚在山下的时候,出租车司机不肯开上山,我徒步往山上走,半路搭了他的车。这人到底是谁?”
      季寻看翟家那小少爷怒发冲冠的样子,以为那位八成会是翟建忠的私生子之流,因为涉及财产继承问题,所以才会被翟家人排斥,可是见翟清渠对那人的态度,好像又不是这样的。
      “他是清渠的同学,毕业之后就进了青云。我们早年间在聚会中见过,后来听说他和翟暮云在一起了,不过翟家的人好像都不看好这对儿,翟建忠为了让两人分手,直接把翟暮云送到了美国,但是两人不仅没分手,感情好像还变得更好了,来的路上我找了邬臻臻问翟家的情况,她说两人去年已经在美国登记结婚,虽然他们的关系,还是不被承认,但是方致途也算得上是半个翟家人。”
      “邬臻臻是?”
      “我表妹,不重要。”
      两人说着,楼下的人又吵了起来,方致途终于开口道:“我是代表暮云来的,在她回来之前,爸爸的事情,由我代她出面,全权解决。”
      “爸爸?谁是你爸爸,那是我爸爸,我告诉你,当初你和翟暮云结婚的时候,你们两个就已经滚出翟家了,所以从你们合法的那天开始,就已经不是翟家人了。”
      方致途理了理被阻拦的人弄皱的西装道:“你也说我们合法了,所以暮云有权干涉翟家的事情,而我也有权代她处理。”
      “姓方的别给你脸不要脸。”
      翟雨时被阻拦不成,要抄东西上前,翟清渠见场面如此混乱,突然大喝道:“够了。”
      翟清渠的声音在翟家空旷的客厅里回荡了一会儿,才渐渐退去,翟雨时因为顾虑大哥的威严,安分了下来,但是那双眼睛却死死盯着方致途。似乎找到机会,一定会把这个名义上的妹夫弄死,才会罢休。
      翟家的闹剧过去,因为警方介入,来探听消息的各路人马也基本散去,季寻和邬云华一边向院子里走,一边道:“乔垣怎么样,还习惯吗?”
      邬云华想到乔垣上午的表现,道:“习惯,大学直接送去电影学院吧,估计不出两年就能捧回一座奖杯回报老父亲。”
      “说正经的,翟家这事儿你怎么看?”
      邬云华听季寻那口气,总觉他对翟家是有所了解的,他道:“独居富豪惨死家中,不肖子孙大闹现场,怎么看怎么不正常,你呢,你怎么看?”
      “翟家这几个孩子都不是省油的灯。而能用三十年时间,把翟家从一个街头小厂,做成如今这种规模,这个翟建忠更不是省油的灯。”
      “翟建忠当然不是省油的灯。”
      季寻转头看向邬云华,邬云华站在回廊上道:“翟建忠这人在外面的风评并不太好,做事儿太毒辣,不过翟家能有今天,也全靠他,据说这人不仅对子女不好,对妻子更甚。”
      “不是说他不近女色吗?”
      “他的确不近女色,但是他也不近他老婆啊,他老婆死之前精神已经不正常了,外面都传说是心病,而且他老婆死的很突然,属于暴毙,翟家人说是旧病复发,但是外面都传是自杀。而且据说最先发现翟夫人尸体的,正是清渠。”
      “可是看那位翟少的样子,并不像是受过那样刺激的人。”
      “他当然不像,这种家庭长大的孩子和家里人的关系,都很一般。”
      回廊外又隐隐约约下起了小雨,季寻看向邬云华,道:“你也这样?”
      天气冷,大家说出话的时候,都已经能哈出白气,邬云华却一点都不显得冷道:“我除外,毕竟那家也不是我的家。”
      市局来运送尸体的车开到翟家,邬云华被叫过去处理证物的问题,季寻正要回到翟家大宅,就见远处的湖边,廖伯正举着一把黑伞,喂几只黑天鹅。季寻当即调转方向,从回廊下拿了一把黑伞,向着湖边走去,翟家大宅距离湖边的看似很近,但是仔细走就会发现,通往湖边的路没有一条是直行的,除了季寻走到这条,周边两条,也都是七扭八歪的羊肠小路,这对大户人家来说未免太小气了一些。
      因为有雨声,廖伯并未听到季寻的脚步声,直至他走近,黑天鹅因为看到生人扇起翅膀,廖伯才抬起头,雨中穿着灰色大衣的季寻的五官有些模糊,廖伯恍然在他身上瞧见了另一个人的样子。
      季寻见廖伯失神,道:“这些天鹅都是您养的吗?”
      廖伯将一大把饲料扔进湖里,天鹅们再次争抢起来,他看着一旁的椅子,仿佛故人还在一般道:“这些都是老爷养的,平日都是老爷一早来喂,今天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我也疏忽了,到现在才来喂。”
      雨中,黑天鹅们毛色油润,荡漾在湖中十分高雅,季寻道:“这里的天鹅有些年头了吧。”
      “最大一只已经二十年了。”
      “二十年,也正是翟家发展起来的二十年吧。”
      廖伯撒饲料的手微微一顿,他再次看向季寻道:“您认识老爷?”
      在廖伯的记忆里,他没见过季寻,以他对于廖建忠的了解,他也不会和这样的年轻人成为朋友,但是季寻却道:“算是吧。”
      “那应该是很好的朋友。”
      季寻想到记忆中那张唯唯诺诺的脸,道:“怎么说?”
      黑天鹅是一种很高傲的动物,吃跑之后就不再争抢,五六只缓缓向远处游去,廖伯一边收拾着饲料,一边道:“毕竟老爷曾经被绑架的事情,只有不多的人知道。”
      “现在那些不多的人,也没剩下几个人了,对吗?”季寻说完,又道:“说起来,随着翟先生的死,又少了一个呢。”
      季寻后半句话明显触碰到了廖伯的底线,他没有说话,季寻又道:“廖伯,您照顾翟先生三十年,您觉得谁会杀了他?”
      “我不知道。”
      “还是翟家的人都有份呢?”
      季寻语气淡漠,却频频触碰廖伯的底线,忠心的仆人终于忍不住抬起头问他:“你到底是谁?”
      “是警察。”季寻道:“也是故人。”
      季寻留下耐人寻味的回答之后,径自离开,廖伯却因为他说到故人呆站在雨中。那日直至大宅有救护车来开,那个在翟家做了三十多年的老人,才整理好自己的情绪,收拾好一切,他穿过湖前那条小路,回到了大宅里。
      此时翟家大宅已经安静下来,除了翟家几个相对近亲的表亲之外,余下的都已经被翟清渠打发掉了,向来不理旁人家事的顾意趁着这机会躲了出来,就见季寻站在湖边和廖伯说话,季寻回来,顾意将其拦住道:“翟建忠曾经被绑架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耳闻的。不过说起来,翟少爷刚说的自己被绑架,是你救了他的事情,是假的吧。”
      顾意知道瞒不过季寻,他轻笑两声道:“怎么说?”
      季寻转身靠在回廊的白色栏杆上道:“二十岁出头的年纪,总要干些浪费社会资源,又没营养的事情,来证明些什么,况且拿了千万赎金,这位翟少爷却没被沉尸南临江,这绑匪也太良心了些。为什么,想要报复他父亲,刷些存在感。”
      顾意摇头道:“那样就太无聊了,虽然翟清渠的理由也很无聊,但是起码还能证明点什么?”
      “证明什么?”
      “在我回答你之前,你先告诉我,怎么知道翟清渠的绑架案是假的?知道这事儿的应该只有他和我。”
      “你们两个的相处方式根本不像恩人和报恩的人,更像是朋友。而翟清渠不相信警察,更相信你,这绝对不是出自人与人之间的信任,一定是你做过什么值得让他信任的事情,查清他父亲之死这种大事儿,才会被他交给你来处理。”
      “还算说得过去。”顾意点头道:“十年前,我介入那案子的时候,就发现疑点太多了,肉票求救的声音慌张的就像演出来的,绑匪也一点都不专业。怎么看怎么都像一场戏。”
      “但是那时候你选择把这场戏看下去。”
      顾意觉得季寻在开玩笑,轻笑道:“富豪之子,自导自演绑架案,这种戏当然要看下去。”
      “结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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