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非饿》魍魉姬*蓝雪

53、已过往

　　靠在墓碑边，曹乙珂就像是靠在母亲怀里的孩子。她不喜欢提这个世界的自己，因为她几乎没有过快乐，除了躺在下面那人，也没有人真正的关心她。

　　“夫人是他的妻子。”

　　本来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再提了，但刚才的宣泄似乎是让她彻底的放开了。

　　“而我的生母，就是个为了权势无所不用其极的恶毒婊子……”那遥远的过去被自己翻出，一时间曹乙珂似乎又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夫人和他也是因为家族利益而结婚的，所以除了离婚，他也是做便了能做的。”

　　在这一点上，云家这位老爷和辛家老爷子到是有点儿像，只是辛家老爷子风流是在正妻挂了的前提下，而云家这位根本不会管什么女人的感受。

　　“我生母比他小二十二，一开始接近他就是为了钱。不过有了我之后，她的野心便大了，她想染指云家的产业，想做女皇，所以她不余遗力的培养我，让我成为云家最优秀的人！”

　　那样的童年是黑暗的，那时在她的眼里，世界上最美好的就是夺走别人的一切，包括生命。

　　所以不负众望的，她成功了，也倒下了！

　　就在她度过十二岁生日后，她开始莫名的咳血，身体也变得日渐虚弱，只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胸口便被那恶心的棕色斑点占领。可是各种的检查都找不到病因，没有人知道她是怎么了，大夫更是在她绝望的时候给她下了死亡通知，说若是找不到病因与解决方案，她甚至活不过十天。

　　所以之后，那一直犹若魔鬼般激励她前进的母亲不见了，人间蒸发了，她被孤零零的丢在医院里，面对云家所有人即将而至的报复。

　　她被放弃了，她命不久矣，那个女人是不会为她做什么的。所以当时的她恨，恨世间所有人，恨云家的人，也恨那个女人，更恨他，那个自始至终都打算拿她吸引火力的男人。

　　哼！

　　什么云家最优秀的人，她只是给他的宝贝孙子挡雷而已！

　　不过，她还不算太倒霉，或者说倒霉到一定地步，已经不会更倒霉了！

　　“……我那时候躺在病床上等死，夫人就那么走近病房，阳光打在她的身上，看起来就像是天使。”回忆着当时的情景，曹乙珂此时都能感觉到暖。

　　“夫人带我去了好多地方求医问药，你可能想象不到，在这个世界里跑去深山找神仙的感觉。”

　　噗嗤一声笑出来，曹乙珂依旧觉得当时的情景很好笑。

　　“夫人帮你找到药了？”

　　听着曹乙珂又是挖苦、又是嘲讽的说着自己的过去，后翊忽然对这孤塚之中的女子倍生好感。如果没有她，他不知道他见到的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找什么啊！最后遇到两个老骗子罢了！”

　　人依在石碑上的姿势又揉了三分，曹乙珂继续道：“开始是个老和尚，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说让我跟着他吃斋念佛，这样才能凑合着活个一年半载。呵，我一听当时就急了，立时想让人打断他的腿。吃素才活半年，我自虐才跟他混！”

　　几句话便原形毕露，柔弱始终是不适合她的。

　　“呵，像是你的行事，之后呢？”

　　后翊轻笑，他就知道，这丫头是不会吃斋念佛的。

　　“之后？之后自然是没打断老和尚的腿，他跑的还挺快！”时光似乎倒转，回到那山中的日子，“可是跑了和尚还有道士，我就纳闷儿了，他们怎么都那么喜欢深山老林。”

　　“也让你出家？”后翊有些好奇，因为以现状来看，当时她自然是寻到治病之法，不然不可能又活了这么多年。

　　“那倒不是，老道士比老和尚知道的多点儿，他说我吃斋念佛也只能是保住剩下寿命，要想活得长久，就必须吃他炼的丹药，而且以后还不能杀生，更不能有恶念，说那些会让我短命。”

　　“那你……”

　　“药抢来吃了，老道士吓跑了！”

　　嘿嘿一笑，曹乙珂满脸的不在乎，毕竟她是最不服管的！和尚、道士说的她才不要听！

　　—..—|

　　“可此时看来，那道士却有真本事。”

　　听到事情的结果，后翊到不是很意外，只是错过了，如今她又不听劝告的杀生，恐怕折损的寿数更多了吧！

　　“都是骗子，有什么本事啊！我这几年活的就是赚的，他要是真有本事跑什么？还怕我打他啊！”

　　白眼儿一番，曹乙珂便理直气壮的打断了后翊的话，因为无论过去、现在，她都觉得那两个自己跑来的是骗子，毕竟哪儿那么巧了，她这没人得的病，他们就会医治了？

　　哼！

　　恐怕不是想骗他们家的钱，就是有更加不可告人的企图！

　　至于她身上的东西，那两个要是真有办法根治，也绝不会跑的！所以她始终没对那两个人抱有什么希望。

　　不过此时想想，自己那师父也和骗子似的，要不是自己死了一次，又投了一次胎，她是真的很难相信，那个老头子是神仙一样的角色。

　　“唉！但你毕竟活到了现在。”

　　后翊不赞同曹乙珂的看法，他觉得若是她乖乖听那道士的，也许现在会更好。

　　“我这样也叫活着？”听到后翊那一声叹，曹乙珂却是笑着将衣领扯开，让其见识到她身上的东西，“你知道那道士的丹是用什么炼制的么？”

　　棕褐色的斑点，如今已经成为了棕褐色的斑块儿，尤其是在这摇曳的烛光之下，胸口处的皮肤与白皙的勃颈形成了鲜明而恐怖的对比。

　　“人血！”

　　见到后翊一脸诧异，曹乙珂便重新竖起衣领。

　　“幸好那东西我只吃了一颗，师父说，我若是吃的多了，人虽然不会死，但是也不算是活着。”慢慢将纽扣系好，如今她还记得，吞服那颗丹药之后，她的身体是怎么在几天内恢复的。

　　只是，那是饮鸩止渴。

　　“你是说，那个道士想害你？你师父是谁？”

　　第一次听曹乙珂提到师父，后翊不知道什么样的人能够被其奉为师父。

　　“也不是，那道士应该并不知道丹药的副作用，而且那么难炼的丹，兴许根本不是他炼制的。”坐直身，又侧首摸摸石碑，他们该回去了，已经待得够久了。“而我师父，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谁。”

　　笑着起身，又微微的摇头，然后曹乙珂便率先向山下走，并低声道：“不过师父说过，那药需用九个十恶不赦之人的心头血炼制，而且必须取其咽气时的心头血才有效。所以啊！就算想再弄一颗，也不是容易的事儿。”

　　“那你喝血是因为这个？”

　　紧步跟上，后翊忽然想到在沉鱼落雁时其喝的那一碗血。

　　“嗯，虎血，师父说比喝人血的副作用小，虽然不能争回我的寿数，但是却能缓解我身体的状况。”有些晃，可能是刚才坐的太久了，曹乙珂没走几步便觉头重脚轻。

　　“那你为什么……”

　　抬手扶住身形不稳的人，后翊有些纳闷为什么有了法子她此生也没活多久。

　　“为什么只活了几年？”感觉到手臂上那扶住她的大手传来的温度，曹乙珂有些无奈的接了话，“这年头儿老虎比人还难找，你以为这世上还有多少？人家叫珍稀动物。而且也不是是老虎就行的，必须是吃过人的老虎才行……”

　　真心的无奈啊！

　　在这个世界上找一只恶虎，其实比找九个十恶不赦之人更难。而且她之后会做的事儿，恐怕就是吃绝了世上的老虎也没用，所以她就算知道了缓解身体的办法，也并未做什么。

　　而后翊很快猜到了什么，明白其肯定是一而再再而三的破戒了，所以问道：“你又做了什么？”眉头也是皱了起来。

　　“呵，干嘛啊？我只是帮云家、辛家清理清理门户。”

　　用力的抓住被后翊扶着的手臂，其实师父帮她渡过了这一劫，她若什么都不做，还是能够好好的活到老的。只是她的脾气就是这样，窝囊的让她活不如让她痛快的死。所以她最后还是做了。

　　“辛家……”

　　在说听了这么多，后翊总觉得还有件怪事儿。就是曹乙珂是怎么成为辛家的养女的？按理说，辛家老爷子不可能这么重视一个云家人吧？

　　“咳咳，还以为你不会问。”都说了这么多了，此时她到不介意再多说一些，“夫人与辛老爷子本是一对恋人……”

　　这又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不过最终两人都选择了家族，离开自己的爱人。所以这事儿知道的人并不多，而当年的她也是因为夫人的关系才认识了辛老爷子，并最终成为了他的养女。

　　“你是说，是夫人把你托付给辛家的？”后翊咬了下舌头，没想到这中间竟然是这个原因。

　　“不是托付给辛家，是托付给老爷子。在你们辛家，除了老爷子，恐怕没一个希望我长寿的。”

　　自嘲的勾勾嘴角，这个世界的她还要活着啊！不然辛家也会被一群不孝子带上云家的路，而她，想报恩。无论最初老爷子是因为什么收留她、保护她，她都想报恩。

　　情绪渐渐的被话题带的低落，只是这些不适合她。

　　“来，叫声姑姑，不管怎么算，你可都是我大侄子！”

　　所以之后，曹乙珂干脆找了个让后翊郁闷的话题，“还有啊！你知不知道，你有个女人是云家人啊！而且她也刚好是我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