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非饿》魍魉姬*蓝雪

52、回首时

　　下午，回到新换的酒店休息，后翊显然已经发现了手机中少了许多的照片，不过他并没有多问什么。而曹乙珂，她明显感觉到了自己的虚弱，知道不能在这样游逛下去了。

　　“应该还有一天多的时间，你想去哪里？一会儿我订机票送你。”

　　敲开后翊的房门，她想过了，两人还是提前分开的好。

　　“你呢？”

　　只不想后翊没有她预料中的兴奋，反是听出了她的潜台词，就算她把交通工具换成了飞机，还把一些属于辛翊的东西还给他，比如说他真正的证件与手机，他也只是看了看便放到一旁。

　　“我还要去看个人。”

　　站在屋子中央，曹乙珂没有坐下，东西交还过去，她便淡淡的解释半句，打算直接转身离开。毕竟她不想解释的太多，尤其是关于她的事情。

　　“我和你一起去。”

　　却不想现在后翊竟成了橡皮糖，见她要走，便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道：“你现在的状况，还能去哪儿？”

　　看着将高领衫紧紧束住的曹乙珂，后翊不用看也知道，那下面的褐色斑点更多了，而那好像是一种不好的预示，一旦增加到一定量，便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呵，什么状况啊？我可是好好的，你少咒我啊！”

　　手腕被后翊箍住，曹乙珂是连挣都未挣。她现在已经没力气了，比刚回来那天更加的虚弱。不过她一如既往的笑着，似乎对什么都不以为意，甚至包括她的身体。

　　“那你为什么不挣脱开？”

　　将曹乙珂的手腕抬高，攥的更紧，后翊认真的盯着她。他自幼受到的教育不允许他扯开对方的衣领，用那可怖的斑点直接证明自己的观点。但只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他便可以试探出，眼前之人已经虚弱到了什么程度。

　　她是什么脾气，他就算没有摸透，最起码也知道七八分。如此被人禁锢，她但凡有力气都不会服软吧！

　　“我说楚王殿下，都不是小孩子了，别这么幼稚。”

　　抬起另一只手，曹乙珂没有用太大的力气，只是轻轻一拉，便将后翊的手拉开，“你要跟便跟吧！但我可是回我的地盘，等这里的我回来了，你会是个什么结果，我可不敢保证。”

　　两人相安无事，因为两人都不是原来的本尊。但若是二位本尊复活了，呵呵哒，会闹出什么乱子，她自己都不知道。

　　不过随便吧！

　　这橡皮糖想跟便跟吧！

　　她记忆中这个时候，他们也没有过什么冲突。

　　…… ……

　　劝说无效，但曹乙珂还是买了两张北上的机票，并且是用两人‘真实’的身份。

　　明天就是第九天了，不管之后是回去还是地狱，她也终要离开这具早该火化的身体了。坐在位子上，看着窗外的云层，也许就是随便的一闭眼，然后这些又会成为一场梦。

　　…… ……

　　到了曹乙珂所谓的她的地盘，天色已经完全暗了。这是一座让后翊完全陌生的城市，在他的世界里，这里久被外族侵扰，就算有肥沃的土地，也算不得繁华之地。

　　“我们去哪儿？”

　　而和之前不同，到了这里，就算曹乙珂的人还是虚弱的，但是后翊看得出，她的精神却是好了不少。

　　“带你去吃饭啊！”

　　勾着嘴角，人看起来和从前没什么变化，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后翊就是觉得曹乙珂在隐瞒什么。不过他并没有戳破，顺着对方的安排上了车，然后便远离了繁华喧闹的城市。

　　“这里的厨子很厉害，你一定要尝尝他的手艺。”

　　车子最终停在了山里，不过很意外，这里竟然有栋颇具气势的建筑，还有许多像是仆从的人，态度顺从却神情冷漠，见到他们两人一起下车，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色。

　　“你先跟着老杜转转吧！我换个衣服就下来。”

　　进入建筑之内，曹乙珂看似随意，但对一切似乎又有些疏离。而这里的建筑风格明显来自异域，并颇为讲究，所以后翊认真的打量起来，想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这儿的人嘴严，你放心吧！”

　　拍了一下后翊的肩膀，曹乙珂好像是看出了后翊的疑问，不过她没解释太多，只是示意一个中年男子跟着后翊，并吩咐道：“看好少爷。”

　　扫看那老杜时，一瞬间流露出的冷漠表情，让后翊顿时一愣。

　　他没见过这样的她，这种不把一切放在眼里的眼神，他从未在她的面上见过。不过曹乙珂没有给他太多的思考时间，说完，人已经独自走上有着超大弧度的楼梯，那样子冷至极寒。

　　…… ……

　　身在山里，仰头依旧见不到繁星。

　　用打火机点燃蜡烛，微弱而晃动的烛光映在曹乙珂的脸上，终于给那一脸的苍白镀上了暖色。

　　“……夫人，好久没来看您了。”蜡烛放好，侧坐在冰冷的汉白玉石阶上，已经换了一身黑色长裙的曹乙珂此时目光柔和，不过她的面前只有一座装饰华丽的孤塚。

　　“来的匆忙，没有带新养的花，这些是从园子里摘的，估计明天花匠就要发现了。”

　　玫瑰、康乃馨、郁金香、杜鹃花，红的、黄的、粉的、白的一大把，被她整理了一番放在石碑之前。而顺着石碑上的金字向上看，那里嵌有一张银发妇人的照片，眉目柔和，气质出众，想来其年轻的时候也是个大美女。

　　“我最近过得特别好，还结识了新的朋友，有男有女，不过可惜，没办法带来给您看……”

　　有些絮叨的，曹乙珂小声的说着自己再世之后的经历，如今看来，也不知道哪一边才是梦境。

　　“咔！”

　　而未絮叨多久，便有一细小的声音打断了她。

　　不过她没有生气，也没有起身，只是什么都不再说了，仅盯着不远处的黑暗。那里有个人，她知道是谁，只是她没想到他也会这么八卦。

　　呵！

　　这家伙啊！

　　有些无奈的苦笑，她还以为能骗过他出来，结果他自己又粘了过来。

　　“小姐！”

　　但比起这边无关痛痒的打扰，有人则是令她厌恶至极，“老爷来了。”

　　有人压着身形紧迈步子，第一时间赶到山上送信。只是啊！他们毕竟是下人，拦不住某些人的。

　　“恩。”

　　收回注视黑暗的目光，曹乙珂微微侧头，向着山下瞥了一眼。

　　此时通往山上的路已不在黑暗，这无人问津之地也不在是冷清。浩浩荡荡的，一行人打着强光，为首的人坐在轮椅上被人推着，只这么会儿工夫，已经快到半山腰了。

　　“啧，鼻子够灵的啊！我才买了张机票，你便追过来？干嘛？这是害怕自己熬不过我了？好歹是上门啊！怎么没提点儿东西啊？”

　　嘴角一撇，曹乙珂的人并没有动，甚至只是很不在意的瞥了来者一眼。

　　“你！”

　　而被她如此挑衅，有人定然是不服。不过才一开口，他便感觉有道若冰刀的目光刮过，吓得瞬时禁声。

　　“哈哈哈哈，老东西，这就是你挑的孙子？云家这是要完啊！”

　　欺负人的自然是曹乙珂，看着那躲在轮椅后面，连叫嚣都不敢的年轻男子，立时便大笑起来，“连我都怕，还是赶紧让他回家找妈妈吧！不然以后恐怕连个渣子都剩不下。”

　　笑够了，站起身，顺顺裙摆，曹乙珂此时才用正眼打量那坐在轮椅上，满头银发的老者。

　　“啧啧啧，怎么就坐上轮椅了？熬住啊！老东西，云家没你罩着，我怕我会忍不住……”

　　伸出手臂，远远的打开手指，看着上面的指甲，虽然每根手指都瘦的只有骨头，但了解她的人都知道，她说的是实话。云家没了人坐镇，她绝对会把云家拆了。

　　“你也是云家的人！咳咳咳！”

　　显然，此时老者也被气到了，说了一句便连咳数声。

　　“哦，是啊！我是云家的人啊！不然你怎么有机会跑来这里叫唤？”

　　向前几步，微微的前倾身体，曹乙珂把手撑在老者的轮椅两侧，很是讥讽的道：“不如我们直入正题，谈感情……爸，我们有过么？”

　　…… ……

　　气势汹汹而来的云家老爷被曹乙珂气走了，说真的，对比此生的父母之后，她觉得上辈子老天给她的就是两个混蛋。而能回来这么痛快的骂一次，她其实还是挺高兴的，感觉瞬时所有倒灶的事儿都能过去了。

　　“他，他是你的父亲？”

　　一直站在黑暗里的人，此时终于是不躲了，只是出来时难掩其面上错愕，似乎是不敢相信那银发老者竟然是曹乙珂前世的爹。

　　“准确的说，是上辈子的。”

　　站在山上，看着那浩浩荡荡的人又都退走了，一闪一闪的车灯最后也排着队的驶离，曹乙珂才重新坐回刚才的地方，笑眯着眼道：“真痛快啊！还是当面儿欺负人来的舒坦。”

　　看样子是一点儿都不介意后翊看她的怪异表情。

　　“你在云家过得不好？”

　　而盯着曹乙珂看了许久，后翊才吐出这么一句话。她肯定过的不好，她之前流露的冰冷，此时还印在他心里。

　　“不好？呵，你就非要知道我这辈子过得什么鬼日子么？”微微的松解了一下衣领，但是曹乙珂扯开的幅度并不大，“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喜欢打听别人的八卦。”

　　转目去看身旁的墓碑，这个世界，让她暖的也只有这个躺到棺材里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