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中初夏》温酒泡奶片

3、第 3 章

　　这天的晚餐很丰富，有菜有汤，有鱼有肉，柳奶奶说期末考试要到了，要给她们好好补一补。柳奶奶下厨，夏清和在旁边帮忙。小葵坐在老旧的沙发上，对面的电视机正放着新闻联播，小葵在走神，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夏清和端了一碟开胃的小菜出来，见小葵出神，特意凑到她面前，轻言笑语地问:“怎么了？”

　　小葵视线在夏清和脸上聚焦，眨了眨眼睛，愣愣的模样有些可爱。

　　“尝尝。”夏清和笑了笑，拿了切好的黄瓜条蘸了糖喂到小葵嘴边。

　　小葵张嘴咬了一口，夏清和笑得更开心了，抬手摸了摸她的头，神情像是在逗一只小狗。小葵对着夏清和的笑脸，反应过来了，瘪了嘴表示不高兴。夏清和又把黄瓜条送到她嘴边，小葵别开脸，不让她喂了。于是夏清和把剩下半截黄瓜条送进了自己嘴里，蘸了糖的部分已经被小葵咬掉了，剩下的没有蘸糖，只有黄瓜的清新味。小葵喜欢蘸糖吃，夏清和则喜欢原汁原味的清爽口感。

　　这种吃法是小葵以前教她的，黄瓜刚从冰箱里拿出来，洗净剖开，外皮还带着一丝凉意，内瓤则是清脆爽口。对于山城闷热的夏夜来说，这是最好的解暑剂。

　　夏清和吃了剩下的一半，小葵却更不开心了，正想开口说话，柳奶奶端了菜出来，看着两个女孩大眼对小眼也不说话，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

　　一问，夏清和却笑着说没什么，又对着小葵道:“小葵，来端盘子。”

　　夏清和拿了根黄瓜条，塞进嘴里，走进厨房去端菜。小葵跟在她后面，扯了扯她衣角，夏清和回过头来，口中的黄瓜只剩下半截露在外面，小葵突然凑了上去，从夏清和嘴里咬下了一半，露出个颇为得意的笑容。

　　夏清和笑得欢快，小声嘀咕了一句傻姑娘，又将两个菜盘子塞了过来，“把这个端出去。”

　　“你才傻”小葵哼了一句，端了盘子。

　　这一顿晚饭很丰盛，小葵胃口很好，吃了两小碗稀饭。

　　晚饭后，小葵负责洗碗，夏清和也来帮她收拾。柳奶奶吃完下午刚开的药，感觉有些困，早早回了房间。

　　厨房没有风扇，温度很高，就连洗个碗都能出一层薄汗。小葵穿着棉质的短裤和小背心，把最后一个盘子递给夏清和。夏清和把盘子清了一遍，放回橱柜，问小葵说:“热不热，要不要去洗个澡？”

　　小葵回到客厅的沙发坐下，摇头说:“我才吃饱饭呢，待会儿洗。”

　　夏清和坐到旁边陪她。

　　天花板上的吊扇开到了最大档，电视里正放着当下热播的电视剧，小葵看得入迷，渐渐也不觉得热了。剧情渐入佳境，有一幕是在医院里，女主角受了伤，男主角给女主角喂饭。小葵突然转过头来看着夏清和。身上没有汗了，温度似乎也不那么高了，小葵挪过去靠在了夏清和身上。

　　夏清和问:“不热吗？”

　　小葵摇头:“不热。”

　　过了片刻，又问道:“阿清，要是有一天我也生病了，你还会对我这么好吗？”

　　夏清和“嗯”了一会儿，在小葵忐忑不安的眼神中，点头道:“会吧。”

　　小葵原本还有些不安，听到夏清和的回答才放下心，心里甜丝丝的，却带了点小得意的语气，故意问:“为什么啊？”

　　夏清和看着女孩的神情，抿唇笑了一会儿，没回答。

　　女孩有些慌了，又问了一遍。

　　夏清和说:“因为你是我的小女朋友啊。”

　　小葵脸红到了耳根，避开了夏清和的眼神，不敢看她。

　　夏清和想说她是开玩笑的，小葵却埋着头小声道:“奶奶会同意吗？”

　　夏清和一愣，她只是随口一说逗逗她，小葵却当真了。女孩脸颊还微微泛红，目光纯净，只是倔强地看着夏清和，等她的回答。

　　夏清和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这场告白甚至算不上告白，发生得有些突然。小葵没有表现出丝毫抗拒的态度，也没有说拒绝或者接受，而是直接跳过了中间所有的环节，谈到了家长会不会同意的问题。夏清和平白得了一个女朋友，露出微笑，哄着女孩说:“奶奶会同意的。”

　　小葵被她搂着，刚才还没觉得，现在脸上发烫得厉害，靠在夏清和颈侧小声地问:“真的？”

　　夏清和说:“那我们明天告诉奶奶吧，看她怎么说？”

　　小葵说:“我们这是早恋，奶奶会不高兴的，等我成年了我们才告诉奶奶好不好？”

　　夏清和点头:“好。”

　　小葵又嘟囔说:“还有两年，好久啊……”

　　“没关系。”夏清和摸着小葵的头发，“两年很快就过去了。”

　　小葵“嗯”了一声表示回应，又将目光放在沙发的角落。那里放着两个书包，如她们一样，静静依偎在一起。小葵抱住夏清和的手不由得紧了几分。

　　本该是温馨美好的画面，小葵看到那个书包却莫名地有些紧张，有些害怕……

　　那个书包好像是她自己的，可她却并没有什么印象，就像她房间里的其他东西，奶奶说是她的东西，小葵却从不知道。好像这个房子里还住着她不知道的另外一个人！

　　小葵怕她们的亲密被那个人看去了，也怕是自己太敏感多心，会让夏清和觉得不自在。

　　“怎么了？”夏清和看出了女孩的走神，“今天怎么老是发呆？”

　　小葵朝她眨了眨眼，伸手说:“手机给我。”

　　夏清和露出个疑惑的表情，还是从包里翻出手机递给她。小葵知道夏清和的手机密码，解锁之后，点开了相机，调到了自拍模式。夏清和伸手挡住摄像头，问小葵道:“做什么？你不是不喜欢拍照吗？”

　　小葵说:“这不一样，我们认识这么久了，还没有一张合照。阿清，你不觉得奇怪吗？”

　　这话把夏清和噎了一下。

　　奇怪……确实奇怪。不过，不喜欢拍照的一直是小葵，她看着照片里的自己总觉得那不是她，是另外的人，看着自己的照片会感觉到害怕。不仅是害怕拍照，也害怕照镜子，害怕看到自己的脸。今天是怎么突然想要拍照了？

　　小葵对着手机，窝在夏清和怀里，选了个合适的角度，然后……闭上了眼睛……

　　“好了，阿清，你点吧。”

　　夏清和看了眼手机，画面中小葵靠在她身上，把头埋到了她的颈侧。夏清和对着镜头比了个耶，露出来灿烂的笑容，然后点击拍摄。

　　过了许久，没听见夏清和回答，小葵抬起头来，正想问好了没，却看见夏清和对着手机微笑。

　　照片抓拍得很好，拍到了小葵的侧脸，她正抬起来头看夏清和，眼神露出疑惑好奇，又依恋又喜欢。夏清和的表情一向控制得很好，一手搂着小葵，一手拿手机拍摄，脸上带了柔和的笑意。

　　拍了两张，小葵把第一张设置了壁纸，然后对着夏清和炫耀。之后又点开了日历，翻到了两年后，在2013年立夏这天添加了备忘:2013年5月5日，小葵满十八岁了。

　　“小葵满十八岁了……”夏清和笑，“然后呢？”

　　小葵说:“然后就告诉奶奶，说我们在一起了，说你是我的女朋友！”

　　夏清和点头说好。

　　晚上，小葵是跟夏清和一起睡的。她们很少躺在一张床上睡觉，不是小葵不喜欢，只是夏清和总说不方便。小葵抱着夏清和很快就睡着了，她以为这晚会睡得很好，可事实却是在半夜的时候做了一个梦。

　　一个噩梦。

　　梦里好像是两年后，小葵成年了，但是夏清和却不在了。梦里有一个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小葵知道那是自己，可又不太确定。她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看着整个故事的发展，如果那个人是自己，那旁观的自己又是谁？

　　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像是她被划分成了两个人，都是她，可她却抗拒或者说害怕另外一个自己的存在。因为另外一个小葵手里拿着刀，亲手杀了奶奶，杀了夏清和，下一个被杀的或许就是自己……

　　小葵被这个梦吓醒了，醒来时正是半夜，夏清和还躺在旁边。她们睡在自家的小房间里，周围是熟悉的环境。

　　小葵加快的心跳慢慢平缓了过来。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看着熟悉的房间却有些紧张，有些说不清楚的陌生感。旁边的矮桌上放着她们两人的书包，她却从来没有去学校的印象。自从初三的那出闹剧之后，柳奶奶便不让她去学校了。小葵常常试着跟夏清和撒娇，说想跟她一起上学，夏清和虽然没说什么，但小葵还是能从她的表情中捕捉到一丝逃避。

　　很奇怪……

　　小葵从未碰过那个书包，但它总是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不只是书包，还有家里的其他东西。都说明了家里除了自己和奶奶，还有着第三个人生活的痕迹。这个人不是夏清和，是小葵不知道的某个人！

　　这种感觉由来已久，小葵却从不敢去触碰它，小葵心里有种直觉，如果她知道了，那么现在平稳的生活就会彻底被打破。或许……或许夏清和就再也不会理她了……

　　小葵躺回了床上，看着夏清和的脸，直到快凌晨的时候才睡着。

　　第二天，柳奶奶很早就起床了，在厨房做早饭。

　　夏清和看了眼旁边的女孩，她还睡着。夏清和轻手轻脚的下了床，进了洗手间洗漱。出来时，柳奶奶已经做好了早饭，去叫小葵起床。小葵起床之后，柳奶奶说有事要出趟门，让两个女孩自己在家玩。

　　两人吃完饭收拾完，夏清和拿了作业出来，她做作业，小葵就坐在她旁边，问小葵会不会。小葵摇头说不会，夏清和就耐心给她讲。小葵努了努嘴，她又不上高中，听这些做什么？

　　但是转念一想，夏清和既然说得这么起劲，自己不听的话也挺没趣的，于是便也认真听着，高一的数学还不算太难，夏清和讲得浅显，小葵听得也不是那么费劲。但听得久了小葵又觉得无聊起来，直到九点半的时候，门被敲响了。小葵以为是奶奶回来了，看门一看，却是个打扮得体的女人，大约三十岁出头。

　　小葵愣了愣，“您是……”

　　女人露出个奇怪的表情，略显不满。

　　夏清和听到动静过来时，却当即僵在原地，“魏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