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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选择放弃尽管沉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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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照满房间,落在画板上。蒋说咬着画笔,左手端着色盘,害怕阳光影响配色,蒋说转身拉上了半边窗帘,右手打开手机,点开柔软时光电台,听着滴答的《那些关于我爱你的小事》系列。“我和七七熟悉起来是大四…”蒋说爱听别人的故事,但也不会流自己的泪。蒋说可能已经不会哭,应该说是没有什么事情值得哭。十点关灯后,听着滴答的声音,想一想以前的事情,提醒自己也是可以风花雪月的。
2011年,大三的南湖到处洋溢着秋天的气息。但凡周末蒋说都会召集队友去练球,张亦驰则乐此不疲的坐着591路公交车。武汉的公交车,从来都是海陆空通行,晚上九点张亦驰在司机的“往后站往后站,再来一站。还能再上来三五人上车”随手配一个急刹,用事实告诉车中乘客“你看 ,还是有余地的嘛”。
“师傅在往后就到后面那辆587路,两车可隔着4公里呢”张亦驰在后车厢里抱怨。但依旧挡不住爱情的力量,那种一周不见如失恋的酸味只能叫爱情。
一回宿舍张亦驰一个回旋转就把包丢上铺了,拉着筋和蒋说抱怨车上见闻“你知道吗?今天车上那叫一个挤呀,我觉得师傅开的不是591是5910,以为可以装5000人呢”。
蒋说看着《金枝欲孽》,头都没有回“你活该,爱情的力量可以无问东西,不顾南北,你在乎这区区一个小山头?”。
“你就窝在宿舍看你的玉莹小主吧”张亦驰惦着脚从洗手间出来,张亦驰不愧是练过舞蹈的,无时无刻不在拉伸。张亦驰右手钩出手机链准备打电话,三星的白色9100也是漂亮有余了就是标准的充电两小时,通话五分钟而已。
“我到了,蒋说正在看孙白杨如何片叶不沾身呢”张亦驰又开始煲电话粥了。蒋说戴上了耳机,在砒霜里找真爱。宿舍门口的楼猫也开始叫了,没人搭理后可能叫的更欢了。
蒋说的周一又是在白天上课,晚上训练中度过的。校排球队的训练量逐渐加大,蒋说的热情也逐渐冷却。运动员这个职业需要恒心和毅力是异于常人的,像蒋说这样三天打渔的性格肯定坚持不下去。周四的晚上,蒋说洗漱完毕准备睡觉,张亦驰伸着头,右拇哥扒开蒋说的床帘“噗兹,噗兹,周末跟我去珞珈山呀?”
“不去,无聊!”蒋说重新戴上耳机。
“孙白杨不都看完了吗?有新剧可以追?排球这周又不周天训练?”张亦驰心中早已排除万难。
“那也不去,打算再看一遍《沙漠之花》”蒋说摘下耳机。
“这样,明天一早,我们分别给门口的猫买个鸡蛋和烤肠,我们赌一下,看猫选哪一样?”张亦驰锲而不舍。
“猫选择吃谁的就听谁的安排,如果都吃就各自安好”张亦驰一脸勾搭样。
蒋说看实在逃不过“我选烤肠”。
第二天,蒋说心服口服的陪张亦驰体验了一把591。那只猫居然选择了蛋黄,闻都没有闻烤肠。最后出门时,老猫回望着地上那根烤肠和掏空蛋黄的蛋白,慵懒的甩开了这两人。留下楼道里吃惊的蒋说和满脸得意的张亦驰。
“我不信,等我们晚上回来再战,看他傲娇到不吃烤肠和蛋白。” 蒋说的三观呀!下车后,蒋说把黄色印花外套拉起了,外套的面子拉链拉倒极端,只能看到左眼和鼻子和嘴,好像知道这趟旅行不妙,浑身都说着一个词:抗拒。
依山而建的武大,有湖有山有底蕴。老图悬高的吊灯,“原来图书馆还可以这么古典!”,幽静而温馨颠覆了张亦驰对图书馆的定义。
午饭是在樱园的食堂,那是蒋说第一次见李不言。迟到赶来的李不言,一身正装,一边拉着领带,一边看着菜单。没有和谁打招呼。只和李泽言点头示意,眼睛像对不上焦一样,不看任何活物。
“我要冰的菠萝咕噜肉”很温柔的声音。
“你好,我叫李不言。是泽言堂哥。”他伸手和蒋说握手,伸着的手空在半空一秒,立马又缩回去。
“抱歉,因为刚刚找工作,面试,还没有倒过来。”李不言补充道。
饭桌上,泽言给张亦驰挑着菜里的葱花,这俩人恨不得占到桌下打啵。蒋说别过头,眼不见心不烦。这边李不言在接电话“我不想签,我不想工作,觉得好拘谨,不自在”平稳的音调但有力的回复着。
蒋说这顿饭吃的也不合胃口,三个北方的一桌肉。饭后四人去5号教学楼下的草坪聊天。大学校园里最不能少的是图书馆、自习室、草坪、操场以及各种小树林。正对面就是生命科学院,招聘会已接近尾声,李不言回学院继续投简历。蒋说躺在草坪上,听着林保怡的《砒霜》,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泽言和张亦驰的情话。
“以后我都一直站在你的右侧,虽然离你心脏远,但是我的左手就是你的右手”李泽言把张亦驰的右手放在自己手心,包裹起来,温柔的自己的手指,以免指甲刺到张亦驰的皮肤。
“你堂哥学生物的?”看着招聘的这个阵势,蒋说问道。
“是的,大牛,全系第一”李泽言回复。
“长的有点着急呀,不像大四学生”蒋说漫不经心的搭着话。
“他比我们大四岁呢,因为大三北大退学,重新读一年来的武大生物系。”李泽言解释道。
“哦,肯定是因为打游戏耽误学业,全红灯是吧,智商很高但LOL也玩的六的那种,新时代的双高。”蒋说开大了音乐声音,继续听着音乐。
2012年春季的学院排球比赛,是蒋说第二次见李不言。李不言和李泽言来学校看蒋说比赛。蒋说工学院输给了管理学院。散场后,蒋说洗完澡,陪着他们去了湖边。
“感觉你对排球没有热情,输掉了就是输掉了,好像这场比赛输赢与你无关一样”李不言和其他安慰蒋说的人不一样。
“你是指我没有尽力”蒋说反问到。
“不是,是你以为自己会喜欢,但你去体验后,你发现自己没有那么喜欢”李不言指了指草坪,示意坐下聊一聊。
蒋说没有回答,跟着在草坪上坐下来。
“不知道自己适合什么,对没有激情生活状态又不满”李不言总结道。
“不要好为人师”蒋说打断了李不言的言论。
“不是好为人师,是亲身经历,找不到自己废寝忘食的爱好,考试成绩,毕业论文,按部就班的工作,升值加薪,结婚生子,培养下一代。”李不言双手搭在双腿上。
“看的到未来就不是未来”蒋说打断他“不要哲学化生活,会徒劳而返的”。
“晴天,阴天和雨天你喜欢哪种天气”李不言问。
“阴天”蒋说看着远方。
“我也是”李不言是个知识面很广的人,和蒋说的交谈总是从费马大定理到红皇后假说,让原本爱窝在宿舍的蒋说也爱上了591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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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亦驰和李泽言的感情从来只有糖,甜到旁观者都倒牙。李不言很少聊到家人,从泽言那里才知道父母离异很多年了,母亲在美国当医生。
4月的一个周末,张亦驰和李泽言去看了2012年4月上映的《泰坦尼克号》,蒋说和李不言去看了同档期的《复仇时刻》。从影院出来,李不言一直在评价着剧情,每一帧导演是怎么拍的,需要调整什么比例。蒋说望着独自过马路的李不言,侧脸留着刚刚冒尖的玫瑰花的刺,和他挥挥手,打车回了学校。
“世上最长久的关系是什么?”回程路上蒋说收到李不言的信息。
蒋说回复:世上最长久的关系也许不是有明确边界和定义的关系,比如恋人、夫妻、父母、情人、闺蜜、基友、蓝颜、红颜等越是明确的关系,特权越多,范围就越窄。但像同事、亲人、校友、朋友这些不稳定的关系,自由度高,范围就越宽,或许最长久。
李不言简短到让人退后的:是没有关系。
蒋说回宿舍就下单了《雕刻时光》《奇迹》和《认识电影》。
5月上映的《超级舰队》是李不言自己一个人去看的。蒋说合上《奇迹》,那群孩子蹒跚奔跑的画面,围墙内樱花盛开。张亦驰不能理解蒋说的冷静,冷静的开始,平淡的结束。好像没有认识过一样,完全不联系。蒋说没有理会张亦驰的抛出的问题,自顾自的点开了TVB的《火舞黄沙》。
7月初,大三的专业课考场上,蒋说的手机响了,是李不言的号码。蒋说冲出教室接了电话。
“再见,我要去美国了”李不言的声音。
“回国后再联系,祝好”蒋说挂掉了电话。
监考老师给蒋说记了考场大过,蒋说站在讲台上想求一把隔壁班班主任,话到嘴边,咽下口水,眼泪打转的收拾笔袋出了考场。蒋说回宿舍睡了一觉,等着第二天最后一场考试。枕边是李不言写给蒋说的信,有着烟灰痕迹处写着落款:2012年4月10日。
你好,蒋说。我想和你讲两个人的故事,他们是克尔凯郭尔和卡夫卡。
他们在爱情世界的门前颤栗着,无法前行。恐惧来自责任、道德、古老的罪恶感,以及对纯粹精神生活的殉教式的渴求。一个不能像常人那样生活的人。他无法践行爱情和婚姻许诺中的幸福,放弃是惟一正确的选择,尽管沉重。
借用克尔凯郭尔在与蕾琪娜解除婚约后的一句话:“我相信自己是要被献祭的,因为我理解我的痛苦使我得以创造性地钻研有益于人的真理。”
后面文字的大意基本可以概括为决策后失调:一个人在做了决定之后所产生的失调,消除这种失调的方法通常是:提高被选择对象的吸引力,同时降低被拒绝对象的价值。俗称:发好人牌。
蒋说很平静的看完后塞进了银色索尼卡片机包里,在6月底和张亦驰一起去武大给李不言拍完了毕业照。临别“愿你在麻省理工工学院不沉重”蒋说这一次很认真的和李不言握手。
“选择和被选择你更倾向于那一种”李不言问蒋说。蒋说沉默不语,蒋说更愿意被选择,这样就没有心里负担和责任了。
凡是可能让自我疏离的人产生依靠的愿望,兴趣或是快乐的东西,都会被压印,因为他觉得那是对自己的背叛。他们觉得,为了不让自己失去自由,在同意自己的全部感情流露之前,只要对自由有一点威胁的可能 ,他都会选择逃避。
感情里,我们的通病是相互寻找,却又选择彼此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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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亦驰用惯用手把今年李不言寄来的终极圆神手办放到蒋说手里 “我不想在珍藏这些直男手办了。”
“搞不懂你们,为什么是有这样的相处方式”李泽言附和道。
“这世间,任何事情都可以努力,唯独爱这件事一旦用力过度就会变成执念或死缠烂打。”蒋说摸了摸手办。
“你们那不是用力过度,是甩手掌柜!”张亦驰不解。
“寄在你们家吧,就当是我的另外一个人格寄在你们家。”蒋说摸了摸手办的翅膀。
“本来就有很多种生活方式,通常我们只选择其中一种而已”。蒋说拿起火龙果。
张亦驰躺在沙发上,“你看这是今天挤地铁留下的淤青”张亦驰给李泽言撒着娇。李泽言轻轻给她揉着,满脸的疼惜。
“我还在呢,咳咳”蒋说从沙发上跳起来准备出去。
“我俩去超市吧,买菜回来做饭吃。”张亦驰拉着蒋说的手。
一路上,张亦驰在吐槽着自己的工作。
“我不想干了,我要辞职,每天事情太杂了。”张亦驰拿起茄子。
“那你想干什么?茄子不会做还买”蒋说将张亦驰拿起的茄子放下,拿起莲藕。
“想开个书店,自己每天当个图书管理员,我不想和人打交道。我现在的工作是产品经理,每天就是催着别人交活,然后自己被人催活。”张亦驰又拿起苦瓜。
“工作就是有输入有输出呀,要不然大家无实物表演吗?”蒋说把张拿进去的苦瓜拿出来,“心苦就得吃点甜食”蒋说拿起榄仁。
“我不想看见人,讨厌要和人说话,讨厌要去寒暄和问候。”张亦驰坚持拿回了苦瓜。
“那你要全办公室配合你演《冰山上的来客》”蒋说给她换了熟透了的苦瓜。
“冰什么?斌三三是谁?”张亦驰回过味来,嘲笑蒋说的普通话。
“司司是美女是事实,你跟我说一遍”张亦驰拿着芹菜调侃蒋说。
蒋说白了一眼,“开心就好了,回去给你煮排骨莲藕汤,酒糟酿苦瓜,小米椒炒鸡蛋”。
到冰柜处,张亦驰拿来一袋小馒头和一袋水饺和一大盒冰淇淋。蒋说盯着张亦驰,等着张苍白的解释:“这两样早上早饭,这个冰淇淋我言哥爱吃”。
“试试豆浆煮面条,你肯定喜欢。”蒋说诚心推荐。
“不行,言哥起的晚,这样苗条就坨了,没法吃”张亦驰把速食放进推车里。
“速食就是速死” 蒋说压在车子上滑行。
“来跟着我念,食死食死”张亦驰拍着蒋说的后背。
“你几岁 ”蒋说无视张亦驰期望的眼神。
“你几岁,还玩滑车,那个婴儿都安分坐着呢”张亦驰指着迎面而来的推车。
“我们都是三岁”蒋说继续自己的游戏。
九点多,凌霄坚持要过来找蒋说,三人在星巴克的咖啡吧台边喝着咖啡。
“这么着急,有疑惑呀?”蒋说没等到凌霄开口。
“我打算放弃陈江给我安排的花店老板娘的生活”凌霄根本没有心思喝东西,把咖啡往旁边一推。
“你自己心意已决,为什么还要找一个人支持你呢?自己做决定,朋友的建议听听就好了,我也给不了建议的,或许你绕一圈又回到了原地,但那时的你肯定不一样了。”蒋说拍着凌霄的低沉丸子头。
散后,蒋说和凌霄共了几站十号线,十点多的地铁倒是不拥挤,好像就是给晚归者一些思考的空间。冷气很足,思维就更清晰了,对面的背景飞速的切换,很像重庆大厦的镜头切换,晃到只能捕捉到一丝尾灯。
张亦驰靠在沙发上,望着别人实现了自己的向往的生活,又轻易的放弃,很是心疼。有那么一瞬间幻想着互换人生,但是自己右拇哥一触碰到李泽言的脸,所有的念头都打消了,自己人生里可以选择的朋友和男朋友都已经选好了。
李不言选择的是放弃,尽管沉重,在蒋说眼里也只不过是决策后的失调,蒋说让张亦驰选择坚持,尽管沉重是不圆满中的自我心里建设。凌霄放弃男朋友准备的无忧生活,尽管沉重在蒋说眼里其实很愿意给她加油打气,但是蒋说也害怕承担建议后的风险。
在犹豫坚持还是放弃时有人教会我们“边际收益大于边际成本的时候坚持,边际收益小于边际成本的时候放弃”。给建议的人不会说“你的边际收益和边际成本的大小”。在你想放弃时也有劝你 “在你想要放弃的时候 想想当初为什么坚持”。劝人方不会告诉你“我想当初坚持走到这里,因为当初相信,现在不是坚持不住只是不信了”。因为路很长,岔路自然而然也多。放弃或者坚持是一个需要自己做的决定,只要能说服自己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