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剑问情》童君雅

7、第 7 章

　　沈相言与父亲走进来的时候，楚穆云歪坐在正厅一旁的椅子上，百无聊赖的转着手上的青花瓷茶杯，细数杯上的花纹。

　　楚万山迎客时一向不喜带着他，他作为这个冒牌侄子一向也是乐的轻闲，今日不知怎的非要他一同来见客。虽然已经过了三年，他对这个楚万山侄子的身份仍然不是很习惯。

　　此时正是初春，院里春桃簇簇，春色嫩绿的枝芽迎风招展。除去了厚重的棉衣，换上了轻衫，楚穆云一向不喜大红大绿的颜色，只穿了一件淡青色的直襟长袍，系同色系的云纹的宽腰带，衣服上没有绣繁复的花样。乌发用一根青色丝带随意绑着，没有束冠也没有插簪，额前有几缕发丝被风吹散，和那青色丝带交织在一起飞舞着，显得颇为轻盈。

　　“小侄，沈相言，见过楚伯父。”沈相言掐着笑颜，礼貌的问候楚万山，他不知为何父亲非要把他叫来。朝堂官非中的人，他从不屑应付。

　　沈相言！楚穆云猛地抬头，一双凤目直直盯着来人。捧着茶杯的双手微微的抖了几下。沈相言也看向楚穆云，眼前这个俊美的公子，看自己的眼神，怎么如此热烈？仿佛他们之前就是旧识。沈相言在心里默默的想，虽有种熟识感，可他竟记不清在哪里见过。恍惚间一双清彻的眸子在脑海中闪现，与眼前人明亮的双眼重叠在一起。

　　“万山，这位便是令侄了吧，果然一表人才。早有耳闻，今日总算是得见。”沈相言的父亲沈世川呵呵笑道，对楚穆云赞口不绝。

　　“那里那里，济济无名的后生罢了，比不得沈大公子。”楚万山一边笑答，一边向下人使了眼色，招呼他们父子上坐，奉上好茶。见楚穆云坐呆坐着一动不动，微微笑皱眉催道：“穆云，你也见见你沈伯父，和沈公子。”楚穆云方才回过神，忙起身行礼。

　　楚万山打着哈哈说：“呵呵，年青人，没见过世面，还请沈兄休要见外。”沈世川拿起手中的茶杯，慢慢品尝起来：“无碍的，年青人嘛，总要多历练些才好。”楚万山连连点头称是。

　　“这茶的味道….”沈世川忽然叹道, “怎么了” 楚万山连连摇头随即忙问: “怎么了,不对沈兄胃口” 沈世川抬头笑道: “我是尝着这味道特别香醇,想问问楚兄是何佳品。”

　　沈相言百无聊赖的听两位尊上在那里聊起茶道来，坐在椅子上左顾右盼，只巴望着能早点离开才好。可是又不好表现在太过明显，无意间看到楚穆云一直望着自己，便对面前的青年感起兴趣来。

　　“你叫楚穆云？”沈相言站起来坐到他旁边，扭着身子问。“嗯。”楚穆云轻声回答，别过脸云，不想让他看到自己此刻复杂的心思。沈相言觉得这样近距离的看对方，仿佛与那人的面容重叠在了一起，心里那种熟悉感更加强烈了。
　　“您今年，贵庚？”
　　“十九。”
　　“可曾取妻？”沈相言见他似乎不太想搭理自己，但仍是厚着脸皮的问，这个比自己小六岁的青年，让他想起另一个人，那人也有个云字。“尚未取妻。”楚穆云被他问的烦了，便回头瞪他，把手里的茶碗重重放于桌上，语气里也透着些不耐烦：“你还想问什么？”

　　“不。。。不问了。”沈相言连连摆手，见他脸色稍缓，又悄悄在他耳边说：“你觉不觉得，他们一直在讲什么茶道的，实在无趣，不如我们找个借口趁机溜了。”楚穆云也觉的在这里枯坐着很无聊，便轻轻点头，还不等他开口，沈相言故意提高音量道：“初来贵地，不知可请楚公子带在下四处游览一番如何。”

　　楚万山与沈世川听他这么说，心中了然，相视一笑。楚万山轻笑道：“穆云，你就带沈公子出去逛逛吧。我与你世伯还有正事要谈，就不作陪了。”沈相言站起来，供手道：“那就有劳楚兄弟了。”楚穆云也起身回了礼，两人向楚万山和沈世川告了辞便匆匆离开。

　　三四月的苏州城，正值春暖花开之际，确实是出门游玩的好时机，不过楚穆云一向不喜出来走动，风景再如何美丽，街上是否繁华热闹，他都不甚在意过。两个大男人在人潮中走着，又都沉默不语，与繁华的市集很是格格不入。楚穆云刚要提议回府，却被沈相言拉到一个卖竹剑的小摊前。

　　沈相言拉起一把竹制短剑把玩起来，饶有兴趣道：“你看这把短剑，做工精致，剑柄上的花纹也刻的微妙。”

　　“小孩子的玩意儿罢了。”楚穆云瞟了一眼，兴趣缺缺的说。“嗯，我记得我曾经捡到过跟这把差不多的短剑，不过不是竹制的。”沈相言故作思索的说。楚穆云闻言僵直了身体。沈相言难道是在试探自己？那把刻着肖字的短剑，他难道还带在身上吗？

　　沈相言看到楚穆云变了脸色，便似笑非笑凑近他耳边低声道：“小云儿，是你吧。我方才就见你眼熟，只是一时没认出来。现在看你这副样子，我想我已经知道答案了，不过，不会追问你什么，放心。”

　　“你说什么，你认错人了吧，我们没见过。”楚穆云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他现在还不能承认自己便是当年的少年，至少现在还不行。沈相言了然的笑笑：“大概吧，毕竟他说自己姓肖。”沈相言看到楚穆云略微放松下来的神情，又轻声叹道：“可惜了，我找了四年的肖云，却一直无果。今日见到楚兄跟故人实在太像，无意中把你当成了他。还望楚兄莫要怪罪才好。

　　“我说你们买不买呀，不买请让让。”他俩在那边你一言我一语的半天不动，挡着人家生意，店家嫌弃的直嚷嚷。两人对望一眼，噗的笑出了声。

　　“买，这把竹制短剑，我买下了。”沈相言爽朗道，从袖袋中掏出一锭银子放下，店家笑逐颜开的收下银子连忙道谢。沈相言拿着竹剑拉着楚穆云就走。走了几步后，楚穆云突然问：“你那锭银子有多重？”

　　“三，五两吧。。。”沈相言不确定的答，他花钱向来大手大脚不计份量。“真笨！”楚穆云低声骂了句，回过头找老板要回了那两银子，问明了价格又重新给了他十文钱。老板心里还委屈，到嘴的肥羊飞了，但看到这个冷如冰霜的俊美公子，又不敢不还，只心里念着自己真倒霉。

　　楚穆云把要回的银锭塞到沈相言手里，还嘱咐他收好了，财不露白。沈相言哭笑不得的看着他：“没想到给出去的银钱还能要回来。”楚穆云嫌弃的看着他：“你这么花钱，再有金山银山也迟早没了。”沈相言连称是，接着说要带他去最好的酒楼犒劳，就用这要回来的五两银子。

　　两人来到了家当地最有名的酒楼凤凰楼，打算在这吃饭，从门口往里一看可能还尚未到饭时，来的客人不算太多，里面稀稀拉拉的坐了几桌人。楚穆云观察了一下周围环境，也算勉强接受了深相言的提议，一进店门，店小二笑容满面的迎了上来。

　　“哎哟，二位爷，里面请里面请.”

　　“给我们找个清静的位置。”

　　“好勒，二位爷跟我来。楼上请。”

　　店小二领着两人往楼上去，嘴里还一边念叨着：“二位爷看着面生，是外地来的吧？来咱凤凰楼吃那就对了，咱酒楼的菜在江南可老出名了。”

　　“嗯，听过凤凰楼的名声，所以我们这不就慕名而来了吗。”沈相言笑着回应他，店小二见他这么和善又叽叽喳喳的说了一堆恭维的话。楚穆云不耐烦的道：“你赶紧带路吧。”店小二见他面色不善才闭了嘴。

　　“啊，两位爷，咱们到了。”

　　楚穆云，抬头一看，这是位于凤凰楼二楼拐角处的一个雅间，上面有个小牌子，写着‘慕云’二字。不禁觉得好笑，怎会如此之巧。

　　沈相言望着他笑，点点头道：就这里吧，‘慕云’，哈哈，这还赶巧了。

　　两人落座，沈相言便翻着菜牌开始点菜，先要了几道凤凰楼的招牌菜，一壶烧酒，想了想，觉得还是不够，准备再点时，楚穆云出声阻止：“我们就两个人，吃不下那么多，何必糟踏。”沈相言笑着点头：“好，听你的，若是不够我们再要。”拿起菜牌递给候在一旁的小二，店小二见他店的无之一不是最贵的菜色，便高高兴兴的挑帘子出去了，临走前还不忘说句稍等片刻，马上就好，绝不会饿着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