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剑问情》童君雅

6、第 6 章

　　日往月去，沈相言变得忙碌起来往来也少了，楚穆云也不问究竟，只是日子长了,一个人更是索然无味。这日兴起便去了他鲜活踏足的书房，他幼时家里也请了教书先生，专教他一人，望他幼承庭训长大后也能入仁途能征个好前程。可惜天不从人愿，十岁那年家逢惨事，之后便再也没碰过书籍。

　　书房并没有过多的装饰，墙上也并未挂着字贴名画，显然沈相言也并不常来这里，只是书桌后面若大的书柜上，书籍排放整齐，且一尘不染。桌上的笔墨砚台宣纸也精心备着。楚穆云也不懂这些也不知明贵与否，只觉精致漂亮，便磨好墨汁，随即拿起一只狼豪沾饱了浓墨在纸上飞舞起来。

　　很久没有练字又长年习武，他皱着眉看着自己歪歪扭扭的字很是不满，从前先生曾夸过他的字写的漂亮。可是现在，他都快不认识自己写的字了。

　　沈相言把门拉开了一条逢，就在外面看着，或者是少年太过专心并没注意到他。他就见他一会儿皱眉，一会撇嘴的样子，觉得这样的少年很是可爱，也就没有进去打扰。
　　楚穆云最终把纸揉成一团丢在了一边。

　　“怎么了？”沈相言笑着走进来，捡起一旁的纸团展开来看：“挺好的呀，若是我许久不练说不定还不如你呢。”楚穆云撇撇嘴，别别扭扭的说：“不要骗我了，明明就很难看。”沈相言笑着摇摇头不置可否，走到桌边拿起笔，铺好纸张，慢悠悠地边写边道：“我说过要教小云儿习文的，就一定教。”

　　楚穆云好奇的凑在一边想看他写的啥，可纸上龙飞凤舞的大字刹是好看欣心悦目之际，也随着他的挥舞读了出来：宗之潇洒美少年，皎如玉树临风前。”

　　“这两句是何意？”沈相言把笔搁在笔架上，温和的看着眼前的少年，顺了帮他捋了捋凌乱的发丝，温柔道：“夸你长的好看。”楚穆云抬眼看他，却见他正在专心致志的望着自己，四目相接时心里竟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连忙低下头假意研究他的笔迹。气氛变的有些古怪起来，两人也没有再交谈。半响后沈相言清了清嗓子，打破沉默。

　　“对了，我过些日子要去关外，你跟我去吗？”沈相言是觉得他闷在这里太久了，怕他闷坏，天气也渐渐转暖可借此机会带他出去走走。

　　经过这几个月的平静，楚穆云也渐渐对外界放松紧惕，所以对沈相言的提议也没太多介心，再加上他很想知晓肖悯与赵九宵的近况。听闻沈相言要出远门，也愿意带着自己，便答应了下来。

　　“对了，我的剑呢？”
　　“很值钱吗？”
　　“不值钱，不过是从小带着的，习惯了。”楚穆云喃喃道。马车的轮子碾在一条石子路上，磕磕绊绊的，沈相言拉着他靠在自己身上。

　　“你的剑是什么样子的？”沈相言不懂他为何如此珍惜，怕是有故事才是。那把短剑是前年生辰时肖悯帮他打造的，说是最合适他使用。七个兄弟姐妹中肖悯是最疼自己的，所以他也是很珍惜，几乎是剑不离身。

　　“就是普通的短剑，剑柄上刻了个肖字。”沈相言不解的问：“你姓肖？”楚穆云一愣，却也没有反驳，就由得他误会。只大声嚷着：“快把剑还我。”

　　“我也不知道放哪里了，改日再给你打造一把。”沈相言靠在马车窗框上，闭目养起神来。“你！”楚穆云泄愤似的踹了他两脚，见他不为所动，实在没法子，只得坐在一边生闷气。他的剑是要不回来了，本还想留个念想。也不知道肖悯是否还活着。他已经沿途留下了他们的秘密记号，若是还活着，他看到了应该会来找他的。

　　是夜，楚穆云与沈相言在客栈用过晚膳，沈相言见他略有疲态便劝他早早的回房休息。楚穆云一向浅眠，可今夜不知怎地睡的特别熟，连夜间有人进出都丝毫不知情。直到夜风吹落了花盆才猛然惊醒，醒来时看到枕畔竟有张字条。他大惊，自己竟然会熟睡到此竟没发觉有人进来过，拿起纸条借着窗外的月光看清楚了上面的字。

　　子时，苍山，茅屋。连战留
　　外头更漏响起，此间正是亥时，还有一个时辰便是约定的时辰。连战是他们七人中最小的弟弟，楚穆云两下把纸条撕的粉碎。他们七人暗自订下的秘密记号，但也只有他们几人能看懂是何意，本想着留给肖悯的记号，却把连战引来了，莫非连战也从阿爹手里逃了出来？楚穆云百思不解，决定还是去见见他。穿戴好衣服，趁着夜色，使出轻功快奔向苍山。

　　楚穆云刚入茅屋便被制住，刘承延带着两个随从，阴测测的看着楚穆云。“阿爹，怎么可能？！”楚穆云简直不敢相信刘承延怎么可能找到这里的！

　　刘承延拍了两下手掌，连战被推进了茅屋跌跌撞撞地摔在地上，楚穆云心里像被“你真以为能逃脱我吗，小云儿。”刘承延阴测测的看着楚穆云。连战趴在地上抬头望他满脸的歉意。他看到连战眼角隐隐闪着泪光，记忆中这个比自己还小一岁的弟弟似乎从来没流过眼泪，无论是受了多大的委屈都强迫自己坚强忍耐的人，今天却在他面前哭了。他想起当年那个倔强的小男孩儿。

　　“我叫楚穆云，你叫什么名字？”一身脏兮兮的楚穆云拉着同样浑身脏乱，看不出衣服颜色的小男孩在大街上狂奔。

　　“我叫连战。”连战边跑边说。两人跑进一个小巷子里，躲在一堆稻草边喘着粗气。见外面追他们的人没有往这边走，楚穆云才渐渐放松下来：“你怎么会被他们追打的？”

　　“偷东西，偷吃的，我饿了。”连战踢着脚下的石子不以为然的说。“你家里人呢？他们不管你？”楚穆云看着这个瘦瘦小小的孩子比自己还矮一头很是好奇。

　　“没见过我娘，爹死了，后娘把我赶出来了。”连战小小的脸上写满了愤恨。楚穆云深深叹口气道：“我家人也都不在了。”连战走过去拉起他的手说:“以后我就跟着云哥哥吧,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刘承延走到楚穆云面前，粗糙的大手抬起他的下巴，迫使他直视他的眼睛：“小云儿，我该怎么惩罚你？”他回头看了看地上的连战，阴测测的笑起来：“既然你这么想走，那好，你可以走，但他的命就没了。”说话，他身边的人立即把连战从地上拖起，刀刃抵住他的脖子。

　　“慢着！”楚穆云嘶哑着嗓子大喊：“是我对不起阿爹，阿爹要罚要杀，我愿一力承担，没有怨言。可这都与连战无关。”

　　“云哥…..” 连战怔怔的喊了一声，便张着嘴再说不出来什么。眼泪大颗大颗的滑下来。

　　“他出卖了你，你还如此对他。”刘承延盯着他冷冷的说。楚穆云苦笑：“出不出卖的，阿爹找到我也是迟早的事。”

　　“哈哈哈哈，不亏是我培养了多年的人。”刘承延大笑，随手挥退手下的人放了连战，叹息道：“今天本就不打算杀你们，我七个精心培养的人，现在就剩下你，连战，飞雪还活着。”他走到连战身边，扶他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禅掉身上沾的草枝灰尘，宛惜道：“我怎么会舍得要你们的命。”

　　呵，不舍得要他们的命，只是为了日后能替他卖命而已。楚穆云知道以后是逃不了了，他终究还是没有那么好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