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剑问情》童君雅

5、第 5 章

　　转眼间楚穆云已经在沈相言这里住了两个多月，今天是大年三十，也是他十五岁的生辰。往年这个时候只有肖悯陪他待在自己的屋子里，没人为他庆祝，也没有人关心。去年这时他望着白雪皑皑的狭小院落想，如果明年能脱离这里便好了。没想到这个曾以为遥不可及的梦居然会实现。

　　若不是今日一早小丫头和杂役们就在院子里屋子里都挂上了漂亮的红色灯笼，准备好供品搬上供桌。把整个宅院里外里收拾的干净妥贴准备迎接新年，他才猛然想起，原来今天已经是大年三十了。

　　他还记得以前娘亲每前每逢这个时候，一大早起床便会精心梳洗打扮自己，为他换上新装，装扮的漂亮喜庆。一家人吃过早餐，便领着他到集市上去置办年货。五年过去了，他早忘了过年喜庆欢乐的滋味，剩下了的只有惶恐不安。他刚被带上山的那年，刘承延为了训练他们的毅力，把他们锁在地下水牢里不给饭吃，不给水喝，谁忍受的时间长没有早早昏厥过去便放谁出来。这样日积月累长时间的精神和身体上的折磨，让他有了超越常人的毅力，也是被刘承延作为重点栽培的对象。他这样逃了出来，刘承延一定会派人寻他的，所以这两个月来他不敢踏出宅院一步。

　　震天的炮仗声骤然响起，打断了他的回忆，打开窗户伸头一看，原来是沈相言领着小丫头在放炮仗呢。沈相言穿着月白色夹袄，外罩月牙白的锦绣斗篷，头发也不似往常般随意扎起，今日用了个温润的玉冠正正经经的束在脑后。他这一身白站在雪地里，像是与天地都融为一体。

　　楚穆云跳下软榻拉开大门，倚在门边看他们放鞭炮，噼噼啪啪的声音震天的响，混合着巴掌的欢叫声，笑闹声，听起来好不热闹。沈相言回头看到楚穆云跃跃欲试的样子，朝他温柔的笑着招招手示意他加入进来。见他不为所动，索性走过去拉他。

　　“喏，不要怕，尽管点火，我在一边护着你。”沈相言递过手中的炮竹和火褶子鼓励他一起玩。楚穆云倒不是很怕，只不过多年不玩这种东西有些发虚。勉强接过沈相言递来的东西，先炮竹放到地上，再点燃引线，嘭的一声火红的炮竹炸开了花。他赶忙后退两步，身后的人一把将他搂住，嘻逐颜开道：“瞧，没什么好怕的吧。”

　　玩了一会儿，小厮过来请饭，沈相言牵着他的手一直到饭堂坐下才放开。“你今天，你不回家？”楚穆云一边扒着饭，一边问。自那日沈相云同自己说完话，他便好奇起他的身份来，明里暗里的向丫头杂役们打听着。沈家是个大家族，父亲身居要职。他的祖父却是江湖人氏，而这位沈大公子可能是隔辈传的关系，从来不喜士途，自小便跟着祖父走南闯北，自成一派。这也是为何他身贵公子，却武艺高强，眉宇间有着不可忽视的侠义与豪气。

　　沈相言放下碗筷，脸上的喜色收敛起来，淡淡道：“要回的，只是家中要守的规矩，繁文缛节太多，我不喜欢，便脱口说另有要事，晚点再回。”楚穆云点点头，了然道：“原来如此。”沈相言微微一笑，给他夹了满满一碗菜品宠溺道：“你太瘦了，应当多吃些才是。”

　　楚穆云将碗筷重重放在边，看着腻人的肉食，努努嘴：“我又不是猪！吃不了这么多。”沈相言闻言大笑，又见到楚穆云愤愤的看着他，脸色不太好。他才边笑边说：“我就喜欢小云儿这个样子，小孩子嘛，活泼点才好。不要整天做成一副愁苦模样装大人。”

　　“我今天十五了！”楚穆云一拍桌子，一字一顿的说。“十五了呀。”沈相言摸着下巴，脸上挂着微笑，认真的看着他。

　　“不吃了，我去练会儿功！”楚穆云气鼓鼓的站起来，朝前走了几步又折回来道：“不要把我当小孩子，我早就不是小孩了！”“哈哈哈哈，好，你是大人了。”沈相言笑着对他的背影喊。

　　到晚膳时，沈相言早已回沈府，丫头为他盛上一碗用鸡汤煨制的面条，楚穆云接过面条慢慢的吃。“祝小公子福如东山，寿比南山！”小丫头高高兴兴的说，楚穆云差点被汤汁呛到，转过头看到大伙都用喜气洋洋的看着自己。

　　“谁告诉你们今日是我生辰的？”

　　“少爷告诉我们的，还吩咐说一定要看着小公子吃完这碗长寿面。”小丫头欢快的说。
　　楚穆云端着碗，回想起他跟沈相言说过的今日便十五了，没想到他就提了一下沈相言却记在了心里。

　　晚膳过后，下人们自去说说笑笑了，反正这宅院里也就楚穆云一人，也不用多打点什么。楚穆云便早早的上了床，夜半的更漏声响起，他在梦里碾转不安。

　　在梦中这一切都是假像，他从未遇到过沈相言，也没有被如此照料过。他仍然住在小小阴暗的屋里，无人关心照料，陪伴自己的不过是冷冰的寒夜。

　　“不，别走，别丢下我….” 沈相言坐在床边担忧的看着床上的人,见他浑身微微的抖着,双手紧紧的抓着被祷,嘴里一直在咕噜着什么,心里很是不忍,便干脆和了衣杉躺到床上拥着楚穆云,像小时候搂着自己怕黑的弟弟一样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慰：“别怕，哥哥不走，我会一直陪着你。”怀中人惊醒过来，见是沈相言后又放松下来，迷迷糊糊的睡去。

　　沈相言在家中尽完事宜，一直放心不下他，便瞒着家人偷跑出来，想与小云说说话陪他一会儿，没想到这会儿正碰到他发梦症，便更加不能离开。一直待清晨天将翻起鱼肚白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