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剑问情》童君雅

8、第 8 章

　　店小二把菜色上齐，就到门口候着去了，沈相言一边给楚穆云夹菜，一边劝道：“来，多吃点，你怎么这么瘦。”等到碗里多的快装不下的时候，楚穆云终于受不了的把碗搁一边，气鼓鼓道：“我又不是猪，吃不了这么多。”此话一出两人都愣住了。许多年前，也是饭桌上，这熟悉的一幕又再次上演，连对话都不带变的。

　　沈相言把手里的碗筷放到一边，苦涩的笑笑，低声道：“对，我的小云儿不是猪，我怎么又忘了。”楚穆云自持的冷静再也维持不下，颤声道：“你已经认定我是他了，从见我第一面那时，就一直在等我承认，对吧。”沈相言怔怔的望着他，他现在纵使现在有千言万语也问不出口，因为他总有种预感，知道的太多，失去的也快。如果再次失去他，可能就是永远，所以，他不敢问。

　　楚穆云不敢看他的眼晴，转头望向外面，窗外阳光明媚却丝毫照不进他的内心。他现在有忽然想到，如果当年没有被沈相言救下，而是死在了那个寒冷的冬天，也未偿不是他最好的归宿。他离开沈相言的四年，四年间杀了十数人，双手沾满血腥，这种罪恶感这一生都洗不掉。他楚穆云从来就不是沈相言印象中那个单纯的孩童。

　　“穆云。”沈相言轻声唤他，楚穆云回头眼里闪过一丝哀伤，连忙低下头迫使自己不再看他。

　　“穆云，无论过往如何，今后，你还认你这个大哥吗？”沈相言低低的说，语气里竟带着一丝恳求。楚穆云的心就像被什么东西掐住一样，酸痛难忍。明明不仁义的人是自己，明明不辞而别现在又不认他的人也是自己，怎么搞得倒像是沈相言对不起他一样。他，沈相言究竟对自己抱着一种怎样的感情。

　　“沈相言，我。。。不配。”楚穆云说完这句话，便飞也似的夺门而出，沈相言也不去追，只静静的看着手中的木剑，感概万千。他终于找到记忆中的少年了，这次他会好生的守着，护着，不让他离开。他开始也搞不懂自己为何就如此放不下，不过一个少年而己。他也尝试着去放下，可是最终还是失败了。思来想去，原来那个人早已在心里扎根发芽。

　　楚穆云并没有立即回楚万山的府邸，只是买了两壶酒找了个荒村茅屋独自在一处喝闷酒。心里烦闷不堪，只是两壶酒下肚竟然也没有丝毫醉意，他现在就是想灌醉自己也做不到。因为他来楚家之前刘承延给他下了毒，这种毒倒是奇特，即不会无缘无故害他自身，反正会让他百毒不侵，就算是有人想灌醉他也做不到。

　　只是有一点，他每月必须服下一颗保命金丹，否则将肠穿肚烂而死，而这种解药只有刘承延一个人有。这便是他栓住楚穆云的绝招。走的时候刘承延给了他半年的量，每次药效发作之际服食一颗便不会再有痛疼感，半年到后刘承延自会派人送药给他，这几年他便是这么挺过来的。

　　所以他在面对沈相言的时候如何敢认，这种屈辱自己一个人承认便够了。啪的一声把手中的酒壶狠狠的摔到墙上。楚穆云看着一地的碎片疯狂大笑起来，泪水糊花了眼放肆流淌，原本想自己一生到底还能承受多少折磨，家仇他也不指望能报。只是望这一生快些结束便好。可是今日居然让他又再见到沈相言，他才又重新燃起对生命的渴望，他一定要尽早摆脱刘承延的控制，拼死也要一博。

　　枯坐半响，楚穆云走出茅屋与一老者正面撞上，老人被撞的后退几步，楚穆云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扶住老人。

　　“您没事吧！”话刚出口，岂料老人直起身体反手将他的手腕捏住，一双冷冽的眼睛看着楚穆云，楚穆云这才看清这双眼哪像个老者，老人向周围看了看，低声道：“云儿，别怕，跟我来。”楚穆云惊讶的看着他，虽然老人刻意的压低了声音，但他还是听出来些许端倪。

　　“你是。。。。赵九宵？”楚穆云狐疑的问，虽不确定也不远亦。他对这个哥哥还是感激的，虽说那晚他不确定赵九宵是不是真的要杀他，也不管是不是因为肖悯的关系，他最终还是放了自己一马。老人对他微微一笑，揭下脸上的易容面皮，一张年轻且充满阳刚气息的英俊面庞显露出来。

　　楚穆云倒吸口气：“真的是你！”赵九宵激动的一把将他拥入怀中，欣慰道：“云儿，多年不见，你可还好？我们都担心死你了，生怕你遭遇不测。”楚穆云心里感概万分，却又愣愣的不知该如何反应，好半天才颤着声音问：“你是怎么找到我的，肖悯在哪里？”

　　赵九宵放开他，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柔声道：“肖悯不在此地，他现在很好，你放心。我们当年看到了你留下的记号，本来是要来找你的，可是后来却见你被刘承延带走了，当时凭我们的能力还不能与之抗衡，只能暗中追查你的下落，等待最佳时机。”楚穆云闭了闭眼，深深的吸了口气，反而宽慰他：“我明白，仅凭我们的能力又怎可与他为敌。明哲保身是对的。”赵九宵又问道：“他怎么把你弄来这里？这老东西在耍什么心思呢？”

　　楚穆云没有回答赵九宵的话，步出茅屋回头说：“我稍后再与你们慢慢解释，现在太晚了，我要回楚万山的府邸，免得引他起疑。”赵九宵快步出去拦在他前面，眉头紧皱的说：“为何还要回去，我今日便是来带你走的，难道你不想脱离刘承延的控制！”他说的很急，有着不可忽视的隐隐怒气，不明白为何楚穆云还要继续回去做傀儡。

　　楚穆云定定的看着他，惨然一笑，低声道：“你知道，他一直是把我们当死士训练的，对于我们这种人，他无需怜悯，也无需有何感情。”赵九宵点点头答是。

　　“三年前，他给我下了噬心丹。”赵九宵大惊，赶紧抓住楚穆云的手腕按在脉门上，果然他中的毒不轻。“噬心丹，刘承延太狠了！”赵九宵发狠似的一脚踹到旁边的一颗大树上，两人合抱的粗壮树干裂成了两半。

　　楚穆云苦笑：“你说，我还能脱离他吗？”赵九宵看着楚穆云，好半天心情才渐渐平复下来，安慰他：“一定会有办法的，我不信这世上没有人能解噬心丹的毒。云儿，你等着我们。”楚穆云心中现在纵使有千言万语，他也不能说出口。

　　肖悯和赵九宵好不容易才逃脱出去，他不想再把他们牵连进来，更不想因为自己而连累了他们。只得笑着点点头轻声道：“我相信你们，你们也要多保重。”他看着赵九宵施展轻功离开。楚穆云苦涩的想，没想到记挂了多年的人居然都在今天一天之内见到了。还有一个人，他也想活着见一见，不过见到的时候便是你死我活。那便是杀害他父母的凶手，让他沦落至此的血海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