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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群雄初聚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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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一行人赶到渡口的时候,已经是十二月十八,离冬至恰恰还有三天。
此时正是日落时分,湖面上云霞如火,树木含霜,寒鸦悲号,一派肃杀景象。这个小渡口是通往长风山庄唯一的路,平时少有人来,如今却因为武林大会,已经有不少人三三两两的在岸边等着。
江湖儿女向来不拘小节,我们几人刚下了马车,就有熟或不熟的人上来寒暄。
“若萱!”有人喊我,嗓音里满是不可置信,接着就有人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湘丫头,你先放开若萱,她都快被你嘞得喘不过气了。”有人在旁边大声嚷嚷,声音里也蛮是喜悦。
那人这才放开我,却仍然是拉着我的手不放。我这才有机会去正眼瞧她,却见面前一少女,身段十分的娇小玲珑,乌黑的发,鹅黄的衫,白玉般精致细腻的脸庞,端丽明媚,颊边两点梨涡,十分可爱,此时一双笑意盈盈的眸子里却是隐隐泛红。
我立即反应过来,眼前之人就是血月神教前黄堂堂主黄湘了。那她身边的,我轻轻扫过,只见一英俊少年,猿臂峰腰,眉宇轩昂,神气之中隐约流露出憨厚来,定是古汉阳了。
再左面的则是个三十余岁的中年乞丐,虽然一身蓝衣褴褛不堪,却气宇不凡,双目如电,背负的大酒壶颇为惹眼,浑身上下都透着精干之气,传闻不如见面,此人定是丐帮帮主吴堵。那他旁边之人一脸的精灵古怪不用猜也知是大丸子了。
“若萱,我们以为你中了天剑,又掉下涯,都以为你死……死了……”古汉阳看着我,虎目含泪,神态激动。
“大木头,什么死不死的,你就不会说些好听的,若萱不是还好好的吗?”黄湘瞪了他一眼,复又看向我,许是想起了那些同生共死的日子,眼眶一红险些掉下泪来。
“你跟阿卑……萧廷怎么样了?你是怎么得救的?”她拉着我的手问道。
“对,快别婆婆妈妈了,让若萱讲讲她坠崖之后的事,怎么这么长时间都不来找我们?”吴堵最不惯这种小女儿家的情态,在一旁急得直嚷嚷。
我看着他们,心里便是一暖,虽然我这个冒牌货跟他们并无多少相知,但是看到他们眼里的真挚和面上实实在在的关切,却也由衷地替唐若萱开心,毕竟她有着真正关心在乎她的朋友。
“此事说来话长,”我笑道,简短地把涯后经历的一切说了一遍,待到说完后,才发现他们一干人都是目瞪口呆地看着我。
我嘿嘿的傻笑了下,心知我那些惊心动魄,九死一生的故事用现代词汇来说只能用一个字“牛”来形容了。
“那萧廷呢?你们……”黄湘担忧地看着我,却踌躇地不知该怎么开口。
我心中一黯,却只是笑笑。“我和他,我和他从此终归是路归路,桥归桥了”,恐怕此生也只能是天涯海角,黄泉碧落,生生世世,两两相忘了吧。
众人一时都是默然不语,要怪就只能怪造化弄人吧,用情至深的两人却偏偏是死仇,是黑白的对立,情何以堪啊。
“若萱,你别难过,我和大木头,大丸子,还有吴堵都会在你身边的。”黄湘看着我,一双美眸唯见一片清澈,我鼻子不知怎么一酸,竟落下泪来,只是拼命点头,口中喃喃道:“我知道,我知道。”
古汉阳走上前,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肩,又拍了拍黄湘,“湘儿,别说这些惹人掉泪的话了,你忘了吗,现在一定要保持心情的开朗。”
黄湘一双水灵灵的杏眸此刻竟透出几分羞涩来,双颊嫣红,宛如一朵盛绽的花,美得令人心醉神迷。
我看见黄湘另一只手轻轻地抚上自己的腹部,顿时明白了过来,打趣道:“结婚没有请我就算了,这孩子我可是定要当干娘的哦。
黄湘闻言一张脸更是烧得厉害,一双美眸轻轻溜一眼身旁的古汉阳,其意如美酒,欲醉人心。古汉阳边抓耳挠腮,边不住点头,“好,好。”
黄湘看着他这副呆子样抬手就敲了他一下,嘴巴里还气鼓鼓地说道:“木头就是木头!”
古汉阳不知道自己哪得罪老婆大人了,只好低声地哄着。
吴堵和大丸子估计早就习惯了,此刻很一致地把目光调开,我看着他们两人情意绵绵的样子心里却不禁泛起一阵酸楚,只是看着远处的湖面,不再说话。
此时突然有人喊道:“船来了。”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一艘龙舟正晃晃悠悠,顺流而下,这龙舟不同寻常,寻常龙舟头尾分明,这艘船首尾均是龙头,张口怒目,甚是威猛。
船头一人四十年纪,容貌清奇,双手按着龙头双角,并不操橹划桨,可那船却似活了一般,两侧六只铁桨整齐划动,催舟前行。风倾尘见龙舟近岸,拱手笑道:“寄钊兄!怎敢劳你大驾,惶恐惶恐。”那人也笑道:“二少主取笑了。”
待众人上船,叶寄钊转身将船尾龙角扳动数十下。忽地放开,那船身六只铁桨一齐翻飞,驭着龙舟逆水而行,只不过船尾变做了船首罢了。
我看得惊奇,直佩服古人的智慧,竟造得出这样精妙的船来。
正在惊叹之时,船已经驶远,渐入群山幽处,河床渐渐陡峭,溪水也变得湍急。忽听哗哗水响,转过一道弯儿,前方现出六道瀑布,飞琼溅玉,好似在两岸悬崖上挂了六个水晶帘子;瀑布下白浪翻滚,咆哮如雷,连石块也身不由己,跳脱飞溅。但水流越急,六只铁桨划动也越是迅疾,催动船只,在激流中逆流而上。
穿过瀑布,船进入一道峡谷。峡谷两岸崖壁耸立,向内微凹,状若扇贝,越往上去,越是狭窄;崖壁色彩奇特,莹润润有珠玉之光,正巧一缕暮色斜掠入峡,照在壁上,反复映像,一时间峡中流金溢彩,让人眼花缭乱。
船驶出峡口,前方豁然开朗,溪水在山间汇聚成一个湖泊,湖边青峰错立,云雾缭绕,数十只白鹤唳声清亮,在晚照中翩然往来。叶寄钊手挽龙角,忽地朗声歌道:“水接西天雾里花,云飞鹤舞是仙家,暮山如酒山人醉,嘿,一曲狂歌动晚霞。”歌声豪放清绝,在群山中久久回荡。
船上之人皆鼓掌叫好。
此时风倾尘站起身来,遥指道:“各位,那便是长风山庄了。”
我极目望去,只见与岸相接处,隐隐可见一小岛,岛上可见亭台楼阁。待船驶到湖水平缓处,可见两崖摩天,森然对峙,崖壁上鬼斧神工般镌着两行行草,依稀可辨是:“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这两行字遒劲绝伦,字字均有数丈见方,最末一笔直入水中,气势惊人。
我突然就心生感触,萧廷有鸿鹄之志,实非常人,他不也是这乱世造就的枭雄吗,趁乱而起,随势而飞。时事造就英雄。
上了岸,叶寄钊在前引路,众人踏着漫天霞光向山庄走去。
虽是寒冬,整个小岛依旧绿繁花明,到处有清流溪水,枝头的梅花如火般燃烧开来,灼灼其华,恍如世外桃源般,别有股天然的趣味。而长风山庄则围绕岛中一个小湖建成。气象宏伟,林壑优美,亭台楼阁均设计得精美别致,古意盎然。走进山庄,迎面便是假山流水,九曲回廊,布置得清幽雅致,一洗尘俗之气。
众人皆纷纷赞叹,不愧是洛城风家,竟能在这桃花源般的地方造就出这样巧夺天工的宅子来。
进了主堂,人已经到了不少,江湖中人多半相识,各依亲疏,分席而坐。
反正我是一个都不认识,就坐在了黄湘身边,就在这时有一道身影向我飞快地走来,一把抱住我,激动的道:“师妹。”
我抬头看见此人一身道袍,也是个年轻的女子,容颜清秀,此刻正双目含泪地望着我。
“师姐。”我也回抱住她,心里涌上一股暖流。来人正是绝情门现任掌门丁琳。
我们俩叙了会旧,就在这时听到人群一阵骚动,有人在喊:“风庄主出来了。”
我翘首望去,只见当先一人,蓝衫飘拂,腰间丝绦缀着碧玉琅环,身形挺拔修长,容颜清俊,目若朗星,举止间从容优雅,顾盼间神清气爽。
他渐行渐近,微笑着望向众人,目光并不在某人身上停驻,众人却均觉他在与自己致礼,“庄主”之声四起。
他行至厅堂正中,长袖轻拂,向众人礼道:“各位,风某因有要事耽搁,迟来一步,还望各位见谅。”
我看着风意舒,一出场就把握全局,挥洒自如。他不过四十来岁年纪,身长八尺,冠面朗目,容貌甚是俊伟,一股气势浑然天成,只有一种不可抗拒的魅力,令人心悦诚服。我又喜又悲,万千的情绪刹时纷纷涌上心头,他和萧廷完全就是两种人,宛如光明与黑暗的两极,遥遥对峙,并立在这个世界上。
我忽然就有种预感,萧廷最可怕的对手并不是整个武林,而是眼前的这个人,风意舒。
待场中各人依序坐定,这所谓的武林大会也就开始了。
“各位,想必大家都知道阿卑罗王血洗少林一事了,这次的武林大会本是想推举出一位盟主,协调纠纷,平衡各方势力,上战场保家卫国,可是当务之急,我们必须得想出个万全之策,消灭血月神教,捍卫正道武林。”风意舒的声音并不大,却压过了在场所有人的声音,朗朗澈澈,在大堂内回响,内功修为之深让人震撼。
“阿卑罗王此人暴戾无常,行事心狠手辣,偏偏武功又高得出奇,想要对付他又谈何容易?”已经有人迫不及待接口道。
在场之人闻言,纷纷点头,百年少林都遭此大劫,血月神教岂是轻易说灭就灭的,阿卑罗王又岂是轻易说杀就杀的?
“各位稍安勿躁,风某想先请各位看一样东西。”风意舒淡淡地笑道。语毕,突然有八人大轿被抬了进来,上面所做的竟是一个胖到连五官都挤成一团的“肉球”。
已经有眼尖的人认出此人乃是有名的“吃不死”金大钟。此人家财万贯,唯一的嗜好就是吃,好称已经尝遍天下美食,凡是想要出人头地的厨师,或是打响名气的饭馆均会向他提供试吃,只要是他称赞过或首肯过的食物必在一夜之间名声大噪,人人趋之若鹜。
只是不知,此等武林大会,风意舒为何请他到场?
“金兄,把那东西拿出来吧。”风意舒淡淡开口,唇边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
只见金大钟极其困难地从身上掏出一样东西,风意舒一个旋身落定,瞬间那东西已经在他的手中。
“有劳金兄了。”
我正喝着茶,因为隔着远,只隐隐可见那东西像是一大块黑色的玄铁,正在纳闷,突然听见风意舒朗声道:“这就是玄尊令!”
我一听,差点把口中的茶水悉数喷出,啥,这破铜烂铁就是武林中人人争得头破血流的至尊玄令?得令者得天下?
在场众人也皆是哗然,谁也料不到费尽心机寻找的玄尊令竟会在这个以吃出名的金大钟手上,更加不会料到金大钟就这么轻易地把他拿了出来。
“各位,玄尊令天下之人莫不想得,如今现世,若是阿卑罗王得知当如何?”风意舒微笑道。
“难道风庄主想用玄尊令引阿卑罗王上当?”有人大声问道。
风意舒唇角一勾,神态悠闲:“我已经于几天前放出风声,玄尊令藏于无回谷中,三日后也就是冬至那日阿卑罗王必会到达无回谷,到时我们就可埋伏于那,一举歼灭阿卑罗王。”
“风庄主,你怎么能肯定阿卑罗王三日后定会到那无回谷?”一人问出大家心中的疑问。
“萧廷此人自视甚高,不管那玄尊令是真是假,他都势在必得。而我所放传言,那藏令之处要以冰凌花为饵才能开启,而此花只在冬至之日盛开,所以无论如何,萧廷都必在冬至之日赶到无回谷。”
“那庄主之意,是叫我们在无回谷设伏,可此举有违江湖道义啊。”
“阿卑罗王杀我们正道中人无数,他对我们不仁,就别怪我们对他不义,跟这种邪魔外道用不着讲什么江湖道义。”有人立马反驳道。
“各位,请听风某说一句,”眼见众人争执不休,风意舒缓缓开口道:“兹事体大,为了维护武林正道,风某才行这非常之举。只是那阿卑罗王心性狡诈,倘若不施计迫他现身,要抓他谈何容易。此等危急关头当需要众人齐心协力,才能维护武林正义。”
在场之人多半是对萧廷除之而后快,也明白风意舒言之有理,所以虽是知道此计颇为毒辣,可毕竟事关江湖正派的存亡大计,心中虽然微微不满,却也不再说什么。
见众人不再反对,风意舒面上淡淡一笑:“各门各派只需派出本门中武功高强的弟子即可,其余人就请留守山庄。无回谷,定要那阿卑罗王有来无回!”
语毕,他唇角略为上翘,右手轻抬,随从们托过玉盘,他取起盘中酒杯。也早有随从端过酒壶酒盏,一一斟酒给各掌门,如为出家之人或是女子,奉上的自是清水。
风意舒举起酒杯,朗声道:“自此刻起,风某当与各位一起,为武林同道尽心尽力,以求武林的公正宁和。现以水酒一杯,以示我之诚心!”
说着他仰头一饮而尽,,含笑望向场中各人。
场中众人也都纷纷持杯轰应。
我望着杯中的酒水却是难以下咽,听着这些人商量着如何对付萧廷,除了心惊胆战,闻之变色外,黯然神伤,痛心失望等多种复杂难明的情绪一时间全部涌进心底。这样的惊恐不安,心悸,还有茫然挥之不去,像一根看不见,摸不着的线紧紧的拴在心口上,渐渐的勒出一丝的血迹来。就在这时有一只手轻握住我,我侧首一看,却是黄湘正担忧地看着我。
我心里一暖,只是笑笑,示意无事,仰首便把杯中之酒喝尽了。
我知道,正邪的这一场战役,不管有没有我,都是避无可避的。
接着,众人开始商量细节。我闲来无事,便转头观察在场之人,却见金大钟已被人搀扶着独自坐于圆桌前,享用着桌上的美食。
这人到也有趣,不管什么时候,眼睛里似乎都只有个吃字。
就见他狼吞虎咽的大嚼着,却突然停了下来,面色发青,似乎呼吸不畅。
莫非噎着了?
我紧张的瞅着他,却见他颤巍巍的从胸前掏出一个小瓷罐,倒出一颗药来,就着茶水就往嘴里吞。
下一刻,他却突然双目圆睁,神色间似乎颇为痛苦,蓦地喷出一大口血来,手中的杯子落地,“咣当”一声。离他稍近之人有几个胆小的已经尖叫起来,黄湘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探了探他的脉,摇摇头:“已经死了。”
这场变故来得突然,众人一时都反应不过来。
“死了……怎么死的?!”有人大声问道。
黄湘仔细地看了看,才面色严峻地开口道:“是中毒,他方才所食的药应该是被人掉了包。”原来这个金大钟从小就有心绞痛的毛病,一直带着药在身边。
可是又是何人何时给他的药换成了毒药,又为何要杀他呢?
这突如其来的死亡,无疑给在场之人的心头压下了沉沉的阴影。
风意舒也是眉头深锁:“诸位莫惊慌,风某定会查出此事的真相。这玄尊令本是金兄所藏,如今金兄发生了意外,这令就先交给少林寺的空明大师保管,相信各位应无异议。”
空明大师的德高望重众人皆知,自是无人反对。
我这才看到风意舒座位旁边有一身穿红色袈裟的老和尚,眉须皆白,一眼就给人以宁静睿智的感觉。
我想起向天南死前所托,心里就是一阵愧疚,那本武阳遗书本应该交给空明大师,却被我给了那个阴险狡诈的花非清,也不知他会用那本书做出什么事情来,不禁为当时的冲动泛出一丝后悔来。
接下来,众人都是各忙各的,风氏自然是忙着调查金大钟的死,而其余各门派也忙着调遣自己的弟子,我突然注意到金大钟面上的血渍竟是一个符号,不禁打了一个寒战,应该是我多心了吧,我忙嘲笑自己的胡思乱想,那种东西怎么可能会出现。
笑着摇摇头,我步出了大堂。
当时的我哪里能料到,金大钟的死其实只是后来一连串血腥诡异事件的开始。
一转眼已是两日,而明日大战在即。
“唐姑娘,这么晚来找我有何事吗?”
我看着眼前之人,一双黑亮深邃的眼眸,此刻着皓白云纹锦缎长衫,一身的恬淡舒适,却依然遮掩不住那种非凡的气质。“风庄主,明日无回谷之战,我可否留在山庄,我实在不愿意……”
“我明白,唐姑娘你就安心地留在山庄。”风意舒温和地看着我,面上淡淡的笑容望之可亲。
“风庄主,明日……”我咬咬牙,最终还是把话咽回了肚子里,难道叫风意舒手下留情吗?我又是什么样的立场开口讲这些话呢?
是非黑白,恩怨曲直,总要有个了断的。
“风庄主,那么我告辞了。”我转身离开,就在推门的一刹那,风意舒却突然叫住我,目光犀利如钩,仪态仍然是安恬如水,唯字里语气坚决如铁:“唐姑娘,关于你的事情风某也有所耳闻,自也是能体谅姑娘的心情。只是,还请姑娘看看,这乱世江湖,国在哪里?家在哪里?正义在哪里?人人所追求的安宁幸福又在哪里?纷争不息,杀戮不止,姑娘偏是这点花月情根,割它不断吗?”
我如遭雷击,只是怔怔地伫立在那里,风凉如水,衣袂翻飞如化,雪青纱衫笼在身上,轻盈得如染了颜色的风。风意舒的声音似从极远处传来,心被不知什么尖锐的物体狠狠刺入,扎得极是疼痛。
“告辞。”良久,我丢下一句话,落荒而逃。
转过回廊,却险些撞上人,一看竟是空明大师。
“大师”,我犹自气喘吁吁。
“姑娘,可否听老衲一句话。”空明大师只是平静而淡定地望着我,一种无法说清楚的智慧在他有些发福的身体中透出,目光亦随着幽深起来。
“大师请说,”我不解。
“有情来下种,因地果还生,无情既无种,无性亦无生。”说完,双手合十,轻轻一揖,便飘然走远了。
那声音就如暮鼓晨钟般,一直在我身后回响,我在原地呆愣了片刻,方才慢慢的踱回房中。
夜色漆黑,我呆呆地坐着,风意舒的话,空明大师的话在我脑际不断盘旋,似有金戈铁马不断回响。那些字句一点一滴把那些深埋于心的痛楚给勾了出来,似一种毒从骨子里涌了出来,带着无数的小勾子,辗转在体内,那样地撕痛,直要把人逼疯。
明日……明日会如何呢?
我不敢再去想。
所谓权利,生杀指掌反复之间,仿佛如一场迷蒙的梦,梦里繁华似锦,醒后却是寂寞黄粱。谁输谁赢,知也未必知,是也未必是。
火苗微动,一道黑影飞快地从门前掠过。
“谁?!”我跳起,冲到门口张望。
四下一片寂然,唯有夜风呜咽。我正嘲笑自己多心,猛然颈间一阵剧痛,下一秒眼前一黑,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