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花（GL）》三月小雨

7、秀厨艺

　　小龙女和黄蓉吃了一惊，怎地背后有人掩来，竟毫无知觉，急忙回头察看。小龙女见来人是个中年乞丐，原来是洪七公，说道：“七公，你好啊。”
　　洪七公说：“女娃娃好。”双眼却直勾勾地盯在烤鸡上。
　　黄蓉见他脸上一副馋涎欲滴的模样，神情猴急，似乎若不将鸡屁股给他，就要伸手抢夺了，暗暗好笑，见小龙女和他相识，忍不住想：“此人是谁？”
　　洪七公大马金刀地在两人对面坐下，取过背上葫芦，拔开塞子，酒香四溢。他咕嘟咕嘟地喝了几口，把葫芦递向黄蓉说：“女娃娃，你喝。”
　　黄蓉摇了摇头，突然见他握住葫芦的右手只有四根手指，一根食指齐掌而缺，心中一凛，想起了从前听爹爹所说的华山论剑、以及参与论剑的五人之事，想到了五绝中的九指神丐，心想：“龙姐姐叫他七公，看来此人是北丐洪七公无疑了。”见他望着自己手中的肥鸡，喉头一动一动，直吞口水，便撕下半只，连着鸡屁股一起给了他。
　　洪七公大喜，伸手夺过，风卷残云地吃得干干净净，一面吃，一面不住赞美：“妙极，妙极，连我叫化祖宗，也整治不出这般了不起的叫化鸡。”
　　黄蓉微微一笑，又撕了一大块鸡给他。
　　洪七公谦道：“那怎么成？你们两个女娃娃还没吃呢。”他口中客气，却早伸手接过，片刻间又已吃得只剩几根鸡骨头。他拍了拍肚皮，说道：“肚皮啊肚皮，这样好吃的鸡，很少下过肚吧？”
　　黄蓉噗哧一笑，说道：“小女子偶尔烧得叫化鸡一只，得入叫化祖宗的尊肚，荣幸之至。”
　　洪七公哈哈大笑，说道：“你这女娃子乖得很。”
　　黄蓉和小龙女食量很小，两人将剩下的一点鸡肉分着吃了。
　　洪七公有事在身，想要告辞离去，可平白无故吃了人家这么好吃的叫化鸡，实在过意不去，说道：“今日受了你们两个女娃娃这样一个天大的恩惠，无以报答。这……这可……”
　　黄蓉笑道：“小小一只鸡算什么恩惠？再说这只鸡我也是偷来的。”
　　洪七公哈哈大笑，说道：“你这个女娃娃挺有意思，可合了我脾胃啦。”又问：“你们要到哪里去？”
　　黄蓉说：“我们要去中都玩儿。”
　　洪七公笑道：“我正巧也去中都，咱们同路走吧。”他近来发现好几个□□上的人物赶往中都集结，担心他们于大宋不利，是以亲自前去察探。
　　当下小龙女骑了马，黄蓉骑了骆驼，洪七公步行，三人往北进发。行出三十多里后，白马和骆驼脚力不济，慢了下来。
　　洪七公说：“你们两个女娃娃游山玩水，不用急着赶路。老叫化先行一步，咱们再会啦。”迈开大步，疾速前行，顷刻间去得远了。
　　小龙女和黄蓉按辔徐行，黄昏时到了一个市镇，叫姜庙镇，投了客店。黄蓉想亲自做菜给小龙女吃，于是到菜市场去买菜。
　　过了大半个时辰，黄蓉买好蔬菜回来，入厨整治。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小龙女闻到一股及浓郁的香味自厨房飘出，令向来对食物没有太大欲望的她也食指大动。片刻后，只见黄蓉笑盈盈地托了一只木盘出来，放在桌上，盘中两碗白米饭，另有两大碗菜肴。一碗是炙牛肉条，只不过肉香浓郁，尚不见有何特异。另一碗碧绿的清汤中浮着数十颗殷红的樱桃，又飘着七八片粉红色的花瓣，底下衬着嫩笋丁，红白绿三色辉映，鲜艳夺目，汤中泛出荷叶清香，想来这清汤是以荷叶熬成。
　　两人入座吃饭。黄蓉见小龙女夹了一个牛肉条送入口中细细咀嚼，笑问：“龙姐姐能品出这道菜的作料么？”
　　小龙女平时吃的都是粗茶淡饭，很少吃肉，自然不知这肉条中的门道，摇了摇头。
　　黄蓉笑说：“古人说：‘食色，性也。’龙姐姐应该学学品鉴美食，毕竟吃饭是人生头等大事，在这方面可不能亏待了自己。”
　　小龙女说：“我以前吃饭只为饱腹，倒没什么讲究。”
　　黄蓉说：“那怎么成？似龙姐姐这等品貌才智，自然不能像普通人那样将就，咱们要吃得可口，吃得精致，吃得高雅，吃得有品位。”
　　小龙女说：“好，都听蓉儿的，不然岂不辜负了你的一番心意？”
　　黄蓉嫣然一笑，开始讲解菜品，说：“此肉条共用了五种食材，分别是小牛腰子、羊羔坐臀、小猪耳朵、獐腿肉和兔肉。每条肉都由四条小肉拼成，其中三条是羊羔坐臀、小猪耳朵、小牛腰子，还有一条由五种材料中的两种糅成。”
　　小龙女说：“这么复杂？”
　　黄蓉说：“也不算多复杂。这道菜每嚼一下，就有一般变化，总共有二十五变，合五五梅花之数，又因肉条形如笛子，因此有一个名目，叫做‘玉笛谁家听落梅’。”
　　小龙女点头说：“嗯，是从韦庄的诗句‘玉笛谁家叫落梅’改来的。”
　　黄蓉笑道：“龙姐姐对诗倒很在行啊。”
　　小龙女又尝另一道菜，拿起匙羹舀了两颗樱桃，问道：“这道菜有什么名目？”送入口中一尝，荷叶之清、笋尖之鲜、樱桃之甜诸般滋味纷涌而来，美味至极。她发觉樱桃中的果核已经剜出，另嵌别物，却尝不出是什么东西，问道：“蓉儿，这樱桃中嵌的是什么肉？”
　　黄蓉笑道：“龙姐姐仔细品品，看能不能尝出来。”
　　小龙女摇头说：“我平时很少吃肉，尝不出来。”
　　黄蓉说：“好吧。告诉你好了，樱桃里面的是斑鸠肉。这碗汤的名目也要从作料上去想，龙姐姐不妨猜猜看。”
　　小龙女仔细观看汤中的樱桃、竹笋、荷叶、花瓣，却猜不出名目，于是摇了摇头。
　　黄蓉笑道：“这如花容颜、樱桃小口，便是美人了，是不是？竹解心虚，乃是君子。莲花又是花中君子。因此这竹笋丁和荷叶，说的是君子。”
　　小龙女心想：“有君子，有美人，还有斑鸠。”问道：“这道菜名儿莫非出自《关雎》？”
　　黄蓉拍手笑道：“龙姐姐真聪明，一猜就中。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因此这汤叫作‘好逑汤’。”
　　小龙女点头说：“嗯，菜好，名儿也取得好。”
　　黄蓉心花怒放，和小龙女说说笑笑，吃吃喝喝，直到深夜，才各自回房休息。
　　次日两人早起赶路，晚间又到了一个镇子，两人投了客店，黄蓉做了一碗熏田鸡腿、一只八宝肥鸭、一盘雪白的银丝卷给小龙女吃。
　　小龙女自然又要请教一番，黄蓉欢欢喜喜地详细讲述，偶尔又出个题目考考小龙女，培养她品鉴美食的学问。
　　一连几天，黄蓉都是亲自烧菜，小龙女对美食的兴趣已经被她勾起，也要入厨帮忙，学学厨艺，却每每都被黄蓉推出厨房，笑着婉拒。黄蓉厨艺非凡，再普通的蔬菜，一到她的手中，立时变成绝世佳肴，什么炖鸡蛋啦，煨萝卜，白切肉啦，无不是在平淡中现出神奇，真可谓厨艺中的大宗师。
　　这天中午，黄蓉果然炒了一盘白菜、蒸了一碗豆腐。白菜只拣菜心，用鸡油加鸭掌末生炒，也还罢了，那豆腐却非同小可，先把一只火腿剖开，挖了廿四个圆孔，将豆腐削成二十四个小球分别放入孔内，扎住火腿再蒸，等到蒸熟，火腿的鲜味已全到了豆腐之中，火腿弃去不食。
　　小龙女一尝，自然大为倾倒，仔细数了数圆豆腐个数，心中一动，问道：“这道菜是不是叫‘二十四桥明月夜’？”
　　黄蓉笑道：“龙姐姐学问渐长，终于考中吃客中的状元啦！”
　　小龙女微微一笑，说：“你喜欢用诗句来给菜取名儿，也不是多么难猜的。”
　　黄蓉心想：“大部分的菜名都是爹爹取的，可不是我取的。”她微微一笑，也不说破，说道：“龙姐姐笑起来真好看，应该多笑笑嘛。”
　　小龙女不置可否，低头吃菜。黄蓉又给她讲这两道菜的做法。小龙女听闻这“二十四桥明月夜”要以兰花拂穴手来炮制，问道：“武功还能用来做菜？”
　　黄蓉笑道：“我只会些粗浅功夫，找人打架也许还不成，用来做菜倒能物尽其用。”
　　一说起武功，两人正好趣味相投，互问对方的武功家数，都毫不隐瞒，直言相告。黄蓉听说小龙女是古墓派弟子，心想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稀奇古怪的门派，问道：“龙姐姐，你以前住在古墓中？”
　　小龙女点头道：“是啊。”
　　黄蓉不由得想起母亲的墓室，心中一阵哀伤，说道：“墓里面黑漆漆的，怎么能住人呢？龙姐姐，你反正已经被赶出古墓了，不如以后跟我去桃花岛住，好不好？”
　　小龙女点头道：“好啊。”
　　黄蓉见她想也不想就答应了，欢喜不已，举筷给她夹菜，两人又闲聊起来。
　　越往北行，天气越冷，朔风呼啸，寒气袭人。小龙女和黄蓉并骑缓缓而行，说笑闲谈。七八天里，她们赏遍沿途的名胜风景，吃尽各地的风味美食，好不开心惬意。
　　这一日午后，两人见前方有做座浩大的城池，问了路人，得知此处正是中都大兴府。两人依旧不疾不徐，任由坐骑慢慢前行，走进大兴府的南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