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花（GL）》三月小雨

6、携手行

　　次日清早，小龙女听到敲门声响，开门一看，见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笑盈盈地站在门外，她全身白衣，长发披肩，头发上束了条金色细带，肌肤胜雪，眉目如画，容色绝丽，娇美无伦，不是黄蓉是谁？小龙女不禁一呆，心想：“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好看。”
　　黄蓉见她发呆，忍不住掩口娇笑，问道：“我好看吗？龙姐姐觉得咱们两人谁美？”
　　小龙女从不在乎自己的容貌，脱口说：“嗯，你比我好看。”
　　黄蓉听了心花怒放，笑靥生春，走进房间，娇声说：“爹爹一向叫我蓉儿，龙姐姐也可以这样叫我。”
　　小龙女说：“好，我叫你蓉儿。”
　　黄蓉欢喜不已，从怀里摸出一个金灿灿的圆球，递给小龙女，笑说：“这么珍贵的东西，别随随便便就当钱使了。”
　　小龙女接过金球，问：“你怎么得来的？”黄蓉笑而不答。小龙女取出绸带，又将圆球系回末端。
　　黄蓉好奇问道：“龙姐姐，这绸带是用来干什么的？”
　　小龙女说：“这是我的防身武器，平时也能睡在上面。”
　　黄蓉听得兴味盎然，急忙央小龙女演示武功。小龙女纤手一扬，绸带飘飞，叮叮玲玲，随着她手腕抖动，金球忽左忽右，或上或下，旋转跳跃，灵动夭矫，如舞蹈般美轮美奂。
　　黄蓉看得心痒难搔，急道：“让我玩玩。”从小龙女手中抢过绸带，使动起来。绸带柔软，极难挥舞，黄蓉以前从没玩过，因此舞得乱七八糟，不成章法，金球飞舞时经常打中自己，闹得手忙脚乱，难看之极。她收起绸带，笑道：“这功夫我可不会，龙姐姐教教我吧。”
　　小龙女点头道好，当即就要教她。
　　黄蓉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她想也没想就答应了，顿时欢喜雀跃，开心不已，娇笑道：“先不忙学功夫，我还要看龙姐姐怎么在绸带上睡觉。”
　　绸带极长，小龙女将一端系在窗棱上，另一端系在门框上，轻轻纵起，横躺在绸带上，随势左右摇摆，却稳如磐石。
　　黄蓉看得有趣，拍手称赞，待小龙女从绸带上跃下后，她也一跃而起，平躺上去。黄蓉家学渊源，武艺不凡，稳稳躺在绸带上，轻轻摇动，笑道：“这个倒不难学。”
　　小龙女说：“等你入眠后依然能稳稳睡在上面，那样才算练成。”
　　黄蓉伸伸舌头，笑道：“这可就难办到了。”她好动，晚上睡觉时也经常翻身，如果真睡在这窄窄的绸带上，不掉下来才怪呢。
　　小龙女收起绸带，两人又说了会儿话，然后下楼吃了早点，出店而去。小龙女牵来骆驼，说：“蓉儿，你骑骆驼吧。”
　　黄蓉问：“那你呢？”
　　小龙女说：“我步行就好了。”
　　黄蓉道：“那怎么成？咱们再去买匹坐骑吧。”
　　小龙女没有异议，两人于是去马市买了一匹高头白马。小龙女骑了白马，黄蓉骑了白骆驼，两人向北疾驰。
　　一口气跑出十余里，忽见前方有一顶轿子、一匹毛驴徐徐前行。两人疾奔赶上，见驴上骑的是个大胖子，穿件紫酱色熟罗袍子，那匹驴子偏生又瘦又小，给他二百多斤重的身子压得一跛一拐，步履维艰。轿子四周轿帷都被朔风吹起，轿中坐着个身穿粉红衫子的肥胖妇人，说也真巧，两名轿夫竟也是一对身材黄瘦的老者，走得气喘吁吁。
　　黄蓉拍骆驼前行，赶过这行人七八丈，勒缰回头，向着轿子迎面行去。
　　小龙女见状，问道：“你干什么？”
　　黄蓉笑道：“我瞧瞧这位太太的模样。”凝目向轿中望去，只见那胖妇人约莫四十来岁年纪，髻上插一枝金钗，鬓边戴了朵大红绒花，一张银盆似的大圆脸，嘴阔眼细，两耳招风，鼻子扁平，似有若无，粉底涂得厚厚的。她听到了黄蓉那句话，竖起一对浓眉，恶狠狠地瞪目而视，粗声喝道：“有什么好瞧的？”
　　黄蓉本就有心生事，对方自行起衅，正求之不得，勒住骆驼拦在当路，笑道：“我瞧你身材苗条，可俊俏得很哪！”突然一声吆喝，提起缰绳，白骆驼蓦地里向轿子直冲过去。
　　两名轿夫大吃一惊，齐叫：“哎哟！”当即摔下轿杠，向旁逃开。轿子翻倒，那胖妇人骨碌碌地从轿中滚了出来，摔在大路正中，挥手蹬腿，再也爬不起来。
　　黄蓉已勒定骆驼，拍手大笑。
　　她开了这个玩笑，本想立刻就走，不料那骑驴的大胖子挥起鞭子向她猛力抽来，骂道：“哪里来的小浪蹄子！”那胖妇人横卧在地，乱叫乱骂。
　　黄蓉抓住了那胖子抽来的鞭子，顺手一扯，那胖子登时摔下驴背。黄蓉提鞭兜头向他抽去。
　　那胖妇人大叫：“有女强盗啊！打死人了！女强盗拦路打劫了！”
　　黄蓉拔出峨嵋钢刺，弯下腰去，钢刺贴着胖妇人的面皮急速挥舞。
　　那胖妇人见明晃晃的利刃不断在面前划过，吓得杀猪似地大叫起来。
　　那胖子也吓得魂飞魄散，跪在地下只叫：“女大王饶命！我……我有银子！”
　　黄蓉板起了脸，娇喝道：“谁要你的银子？这女人是谁？”
　　那胖子说：“是……是我夫人！我……我们……她回娘家……回娘家探亲。”
　　黄蓉说：“你们两个又壮又胖，干吗不自己走路？要饶命不难，只须听我吩咐！”
　　那胖子忙说：“是，是，听姑娘大王吩咐。”
　　黄蓉听他叫自己“姑娘大王”，倒也觉得新鲜，噗哧一笑，说道：“两个轿夫呢？你们两个都坐进轿子去。”
　　两人不敢违拗，扶起倒在路中心的轿子，钻了进去。好在两人身材瘦削，加起来都远没那胖妇人肥大，坐在轿中也不拥挤。两人连同小龙女和那胖子夫妇，五双眼睛都怔怔地瞧着黄蓉，不知她有什么古怪主意。
　　黄蓉说：“你们夫妻平时作威作福，仗着有几个臭钱就欺压穷人。此刻遇上了‘姑娘大王’，要死还是要活？”
　　那胖夫妇齐声道：“要活，要活，姑娘大王饶命！”
　　黄蓉说：“好，今日轮到你们两个做做轿夫，把轿子抬起来！”
　　那胖妇人道：“我……我只会坐轿子，不会抬轿子！”
　　黄蓉将钢刺在她鼻子上平拖而过，娇喝道：“你不会抬轿子，我可会割鼻子。”
　　那胖妇人以为鼻子已被她割去，大叫：“哎哟，疼死人了！”
　　黄蓉喝道：“你抬不抬？”
　　那胖子先行抬起了轿杠，说道：“抬，抬！我们抬！”那胖妇人无奈，只得矮身将另一端轿杠放上肩头，挺身站起。这对财主夫妇平时补药吃得多了，身子着实壮健，抬起轿子迈步而行，居然抬得有板有眼。
　　黄蓉笑道：“抬得好！”
　　黄蓉和小龙女按辔缓行，跟在轿后。直行出十余丈，黄蓉这才纵骆驼快奔，说道：“龙姐姐，咱们走吧！”两人驰出一程，回头望来，只见那对胖夫妇仍旧抬轿行走，不敢放下。
　　黄蓉忍不住哈哈大笑，直笑得花枝乱颤。她笑了一会儿，却见小龙女仍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不苟言笑，忍不住问：“龙姐姐为什么不笑？”
　　小龙女反问：“为什么要笑？”
　　黄蓉说：“遇到这样的乐子，自然要开怀大笑啊。你难道不觉得这很有趣吗？”
　　小龙女微微摇头，说：“不觉得。”
　　黄蓉实在不能理解，问道：“你难道从来没笑过？”
　　小龙女想了想，说：“好像没有吧。”
　　黄蓉又问：“那哭过没？”
　　小龙女微微摇头。
　　黄蓉不禁叹道：“龙姐姐，你真是个怪人。”
　　两人继续向北奔行。越向北走，天气越寒冷。小龙女和黄蓉均有真气护身，虽着单衣，也不觉冷。两人晓行夜宿，不疾不徐，沿途赏玩，三四天里，只走了三百多里路。
　　这日午间，两人途经一个村子，黄蓉见路旁一户人家院子养着十来只母鸡，心念一动，立时飞身下了骆驼，跑到农户院中抓了一只鸡来，跃上骆驼，挥缰便走。
　　小龙女处世未深，并未受到世俗礼法的污染，虽然洪七公给她讲了许多道理，她却没有多少体会，心中仍然没有善恶是非之念，见黄蓉偷鸡，也不以为意。
　　黄蓉离家以来，曾遇到好几个冠冕堂皇的卫道士对她的偷盗抢夺等行径大加批评指责，惹得她大为恼怒，狠狠教训了那些人一顿。她率性而为，随心所欲，最恨别人对自己指手画脚，这时见小龙女并不指责自己，顿时大喜过望，心想：“还是龙姐姐对我好。”
　　两人奔出几里远，见前面有条小河，黄蓉到河边下了骆驼，用峨嵋刺剖开母鸡肚子，将内脏淘出，冲洗干净，却不拔毛，用水和了一团泥，将整只鸡包裹住，生火烤了起来。烤了一会儿，泥中透出香气，待湿泥干透，剥去干泥，鸡毛随泥而落，鸡肉白嫩，浓香扑鼻。
　　黄蓉正要将鸡撕开，身后忽然有人说：“撕作三份，鸡屁股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