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猫花园》飞行者墓园

4、4

　　哦，忘了介绍了。泡泡就是那只圆头灰猫，大名叫洋泡泡，但是每次都会引发关于“气球”还是“洋泡泡”的奇异争论，于是最后也不知道是谁决定的，一律叫它泡泡。

　　现在，“衣食住行”四项解决了一半，于是新小弟泡泡自告奋勇带着布布去了夜猫们的高档公寓。不知道这些猫怎么想的，这个公寓算不上高档，只是比较高而已。

　　布布在旁边的居民小区里看到了一幢……不，是一个被人丢了不知道多久的衣橱，两扇门只剩一扇，木板上放着几件破衣服和看不出原本什么颜色的棉被。仅仅是因为它坐落的位置比较偏僻，被树丛保护着躲过了环卫工人的清理。

　　“看到那些像云朵一样软的圣物了吗？那是人类中的贤者放进去的，要是能住上一晚……”泡泡双眼放光，仿佛看到了什么圣山一样。

　　以前在新闻上看到过，有的人会给猫搭建这种临时的猫公寓，有时候是泡沫塑料盒子，有时候是一个小箱子，供流浪猫抵御严寒和雨雪。只是不是每个人类都喜爱这种东西，一旦被发现就会被处理掉。饶是如此，这种临时猫公寓是每只猫必争之地。当然，与之有相同之处的是外国的一些流浪汉临时公寓，晚上六点开始登记，早上九点所有人都必须退房离开。流浪汉们经常在门口排起长龙，有些人当然也会想方设法得到位置，但大多数都还是讲秩序的。

　　看来这里的猫不这么想，他们并没有几点离开的观念，在他们的世界中，只有赢家，或者丧家猫。布布看到有好几只猫在附近徘徊，还有一只块头特别大的流浪猫蹲在衣橱顶上。尽管冬天还很遥远，但猫们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占领它了。

　　经过这几天的观察，布布知道在街心花园逗留的流浪猫也分好几个帮派，其中最有实力的是一只叫石头顶上的三花猫的群体。石头顶上很强壮，吃得最多，布布曾经看到过它爬树，他先退后几步，一脸凶恶，脚爪用力刨着地，然后整个花园都听得到了它的助跑声，然后他高高跃起，抓着树皮，努力抓紧它。一切都挺顺利的，直到地心引力磨灭了他的幻想。布布就是可怜那棵树，这个帮的其他猫差不多一个德行。

　　除了石头顶上的肌肉帮，值得一看的还有一个由一只母猫领导的猫群，大多数是母猫啦。她们比较神出鬼没，一般情况下没有猫知道她们做了些什么，去过哪里，除了□□季节。别说新来的布布，原来的猫们也没几只见到过她们的头儿，只是听说她的名字叫月亮歌。

　　另外还有一群，首领就是布布曾经见过的独眼猫，这个帮怎么说呢，不怎么喜欢和别的猫抢东西，无论是猫粮还是公寓。大概是因为他们的领袖独特的眼光，他们大多数都保持捕猎本能，吃自己的东西，找自己的住处。而他们之所以出现在这衣橱附近，只是因为独眼猫不会拒绝任何打架的热闹，谁不喜欢在一场战斗中得到老大的青睐呢。

　　至于剩下的猫，用布布的话来说，那都是一群不成气候的扑街仔，有的至今没有决出谁是老大，更像一群狐朋狗友。

　　泡泡对这些猫群如数家珍，它照例躲在一堵墙后面看着衣橱方向，抖抖瑟瑟说：这个帮打过我，那个帮也打过我，还有那边几个不算帮派的，都打过我。

　　“那你还活着啊？”布布不肖道，“你练金钟罩的吧？回头教我？”

　　“老大~~”泡泡跟在布布屁股后面，在他的脑海中，大佬布布像祖先剑齿虎一般气势如虹踢走月亮歌，接着爬上高塔二层，以每秒钟出爪二十次的速度击败石头顶上，然后爬上高塔顶层，连独眼都对他露出臣服的姿态。然后泡泡蹲在布布身边看着天边洒落下的猫粮，像扑向堤坝的海浪一样壮观。“你一定能征服那座通天塔的！”

　　“……呵呵。”布布俩眼眯成两条线，眉头中间打结，掉头就走。

　　“老大，高塔在那边啊！你要去哪里？”

　　布布直翻白眼。为了啥？就为了一个衣橱？算了吧。不过他今天算是明白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猫也一样。

　　“喂，新来的。叫布布是吧？”那只很眼熟的橘猫拦在了布布的路上，他身边还跟着几只蓬头垢面的猫，他们闻起来像一群马，笑声难听地要命。“想要住在高塔里吗？那得先过了我——转转灯这一关。”

　　布布觉得这些猫太没劲了：“为什么你们就不能叫一些正常点的名字？像是阿咪，咪咪，喵喵之类的？”

　　“来挑战我…呃……因为我是……”橘猫没想到对方这么问，像是被谁绊了一跤，“邪恶的人类把我从家里扔出来的时候，就把我放在某个会转的灯上，那个灯有红色和蓝色，我有一阵子叫红转蓝，后来又……扯这些做什么！还打不打了？”

　　“决斗！决斗！老大加油！”泡泡叼着刚才的内裤兴奋异常。

　　“行了我听够了，理发店小猫。嘿——石头顶上——！！”

　　随着这一声响起，猫群的动作停了，零星的交谈声停了，所有毛茸茸的小动物都停止了动作，它们全都看向了转转灯。

　　布布又说：“这个……转转灯，要上塔！”

　　“终于！今天的第一个挑战者！”蹲在衣橱顶上的大猫抖了抖毛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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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布布和泡泡坐在花园的石凳上，看着灌木丛处鸡飞狗跳狼烟四起，依稀间还能听到橘猫的惨叫，感叹着做一只猫每天都很刺激。

　　“我明白了，老大，你是想要他们先打上一架，身心俱疲的时候再出手，妙啊！”泡泡说。

　　“呸。”布布一尾巴把泡泡抽下去了。“我才不要把自己放在衣橱里像一坨棉被一样被参观呢。”

　　他跳下石凳，等着泡泡歪歪扭扭跟上来，然而先来的确实另一个声音。

　　“别跑！你……你让我…被石头底下压在地上打了一顿！”橘猫皮毛凌乱七荤八素地蹭了过来，他的狐朋狗友早就被打上了树。

　　布布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鬼畜般地大笑，他的尾巴勾了勾泡泡，后者莫名其妙，不过还是学着他笑起来，原来这厮的笑声也很难听。转转灯怪叫着冲了上来高高跃起，然后重重扑到了地上——背上坐着布布。

　　“后生仔啊。”布布嘴里叼着一段地上捡来的树枝，“猫生呢，有三大错觉——她喜欢我、手机震了以及我能反杀。”

　　接着，那还不死心的橘猫还想反杀，被布布三拳两爪吓得瑟瑟发抖，然后被布布讲了一通大道理感动地肚皮朝天，当即表示以后要为布布猫首是瞻。他们这边终于消停了，然而独眼猫帮的成员都开始跃跃欲试，猫群再次骚动起来。只过了没一会儿，他们就不闹了——因为一个陌生的影子从夕阳下延伸过来。

　　“给老妈妈让让路吧，孩子们。”

　　布布没见过这只突然出现的猫，用他新生的猫的直觉来看，那是一只年纪颇大的母猫。她老到没有精力再去打量自己的外貌，有一样东西正在汲取她为数不多的活力——她的肚子在稀疏的皮毛下鼓胀着，像是一头走过了很多地方，最后回到了神秘象山底下的大象。

　　奇怪的是，在见到她的时候，很多猫都慢慢从衣橱旁让开了，就连石头顶上也没什么意见。老猫就这么走进了衣橱最底层躺了下来，安静地像个修行者，真是只奇怪的猫。

　　“她是谁？”布布踢了踢泡泡。

　　“那是芦苇溏边。听说她是这里许多猫的母亲，不过她平时不来这里。”泡泡解释着，“她回到这儿，说明又有新的小猫要加入我们啦。”

　　“哦，要生啊。”布布弹掉了一坨鼻屎，“小猫崽最吵了，这地方我住不下去了，走吧。”

　　橘猫还沉浸在失去高塔的悲痛中，“那冬天为我们怎么办呢？”

　　“呼呼呼。”布布露出了大佬脸，“学着点，瓜娃子。我自有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