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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 35 章 ...

  •   这几天,姜莹莹分外忙乱,又要替姚峰、妊雀熬药,又要安排家中诸事,还要考校孩子们的识字成果,果然如她所料,在她不在的这月余,孩子们彻底放了羊,好多字都不会认、不会写,还衍生出许多异体字,有的将本该在左边的偏旁写到了右边或上面,虽说从造字的角度看这样的写法也无可厚非,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姜莹莹还是果断地扼杀了孩子们的这种“创造性”。也有许多孩子玩野了,收不回心,在课堂上也心不在焉,直想着到树上掏鸟蛋,到河里捉鱼。有的甚至在“课堂上”就打闹起来,不是你踹飞了我的“写字板”就是我撅折了你写字的小棍儿。姜莹莹不得不软硬兼施,温语告诉他们识字的好处,厉言讲明不识字的恶果,再绘声绘色讲几个有益的故事吸引他们听讲,必要时再辅以教鞭伺候,这些孩子才稍稍老实。只是刚哄好了这个,那个又闹了起来,直累得姜莹莹焦头烂额、身心俱疲。
      倒是妊雀颇让姜莹莹喜出望外。妊雀这孩子看起来小却老实能干,又有眼力劲儿,每天早早就起床汲水、生活、烧水。她本就勤快,又见姜莹莹这里庭院宽敞,花草遍地;居室整洁、器具精美,生怕弄上一丝灰尘,不住地扛把扫帚洒扫庭院,不停地拿块抹布擦洗器具。姜莹莹心里过意不去,喜她老师勤快,又怜她必是自小缺少亲人照料才会这诸般活计,现在又客居自己处,少不得拘束起性子又拿捏起小心,才如此谨慎勤快。便笑道:“我与君子说借你来帮忙不过托词,哪里真用你做活?以后重活不用你做,自有成年男子去做。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莫压坏了身体,日后长不高。”那妊雀笑嘻嘻地红着脸唯唯应着,却照旧干得勤快,姜莹莹也只得作罢。只是一件,这妊雀腼腆害羞,怕见生人。有人来找姜莹莹看病或闲聊,她也似闷声老鼠一般,躲在自己房里不肯出来。姜莹莹有意改改她这性子,有时趁着人来便故意喊她帮忙拿东西,妊雀便红着脸,耸着肩,恨不得头埋到肚子里,轻手轻脚沿着墙根儿走进来,生怕别人注意到她,放下东西就飞也似地往外跑。有时来人偏偏就注意到她,问上她几句话,她未语脸先红,浑身扭捏,好像背上放了几十个芒刺,低着头,囊着声,胡乱敷衍几句便逃也似的出去了。姜莹莹默默叹气,可能生性如此,不好改变。或许日后她也有自己一番造化吧,谁说只有开朗外向的人才能有所作为!
      夏日里人没胃口,姜莹莹便变着花样做些好的,泡了黄米和红枣,又摘了苇叶,做了几个粽子给姚峰等打零嘴。粽子四角玲珑,拆了缠着的艾草,便可看见绿莹莹的苇叶衬着黄黄的黄米,其间镶嵌着两三颗红红的枣子,赏心悦目。细嗅之,苇叶的清香、黄米的甜香、红枣的醇香混合入鼻,让人忍不住口舌生津。在以齿轻咬,黄米的软糯黏甜便直达味蕾,沁入心脾。直吃得姚峰、妊雀口颊留香、欲罢不能。
      姚峰本就身体强健,又不是受的什么重伤,再加上有姜莹莹悉心照料,没几日便好了,又如往常般外出打猎。只是每日早出晚归姜莹莹不免疑心,问他,他只淡淡道夏日天长可趁此多打些猎物,以备过冬之需。姜莹莹听他说得有理也不再起疑。
      这日忽然下起小雨,男子无法外出打猎,女子不得野外采集,姜莹莹也不能在室外教授孩子们文字。男子们便在工棚内磨制石器,女子们则在对面的草棚内纺织麻布。
      女子们一边纺着麻,一边聊着八卦。姜莹莹一边听她们说话,一边支起耳朵偷听对面工棚里的声音,想听到姚峰的声音。偶尔听到姚峰的声音或是他的名字,忙神情专注地竖起耳朵来听,听完又是甜蜜一笑。
      姜莹莹的小动作一丝不落地落在旁人眼中。女子都咬着嘴唇,捂着嘴,挤眉弄眼偷偷笑她。姜莹莹却浑然不觉,只顾沉浸在自己的小天地中。哎!如今两人近在咫尺却不得见面说话,着实令人恼恨!
      姚桃闪着眼睛笑道:“我们阿峰甚好,阿莹你说是否?”
      姜莹莹怎会不知她这是故意拿自己取笑,红着脸说道:“我去外面取水!”说罢,头也不回匆匆出去了。
      姚桃也放下腰机追了出来。不想在烧水处刚好碰到姚峰。姚桃故意说道:“我说你何故此时出来,原来是知阿峰在此!”
      姜莹莹害羞,取了水就要折身回去。姚峰忙叫住:“阿莹稍待,某有话要说!”
      姚桃一把将姜莹莹推了回来,道:“阿峰有话与你说呢!”说罢,又故意朝姚峰闪着眼笑道:“这话我可能听得?”
      姚峰正没奈何,姚桃却噗嗤一声笑了:“你们小情人说话,我才不听!”说罢,扭身进去了。
      姚峰却没有说话,只定定地望着姜莹莹。
      工棚里的男男女女都以为姚峰要表白深青,一个个的都停下手中的活计,跑到门口,支棱起耳朵偷听。听了半晌却未听姚峰说出一个字,都暗暗焦急。姚桃急得拧着眉,捶着地小声骂道:“阿峰无用!”
      姚峰似忸怩良久,才哆嗦着手从项间将他整日佩戴的一个动物牙齿做的饰品摘下,近前说道:“此为我首猎所获麋鹿之角所制,随身佩戴可驱邪消灾!”
      众人听到这话先是一片哗然,后又鸦雀无声,个个露出难以置信地表情。
      姜莹莹知道此物意义重大,忙小心地接过来,和自己的玉串在一起,戴在颈间。姚峰见她戴上才松了一口气,又见灰白的鹿角和莹緑的玉石配着赤色的红绳,更衬得她冰肌雪肤,惹人怜爱,忍不住喉结动了几动,却没再说话,转身便往回走。
      正感到心内怅然却听到姜莹莹叫他:“阿峰,天热记得多喝水!”方才那丝若有若无、说不清道不明的怅然随着这一声关切的嘱咐烟消云散,回头露出个灿烂的笑容道:“记下了,你也是!”
      姜莹莹只顾着心中雀跃,也未深究别人眼中复杂的神色,只一边纺麻,一边神游物外,暗暗计划今晚去哪约会,穿什么好。
      第二日,君姚忽然病了,整个人头昏脑胀、多汗畏寒、多汗流涕、四肢无力、神思困倦,不思饮食。便暂由姚桃管理部落诸事。
      姜莹莹看过后确定了这是典型的暑热症感冒,便给她配了药,亲自煎了给她送去。还不时给她送去荷叶蒸米饭、竹筒米饭等新鲜清淡的吃食,替她开胃。
      这日,姚桃来寻姜莹莹讨论君的病情,顺便说些闲话。
      “你既收了我们阿峰的信物,何时与我们阿峰行婚礼?”姚桃打趣道。
      姜莹莹不解地问道:“什么信物?又与婚礼什么相干?”
      姚桃指着她颈间的鹿角项坠笑道:“还装不知!此即定情信物,收了便要定情。阿峰重情,日后你莫要变心辜负他才好!”
      姜莹莹正要细问,却忽然进来一女子。那女子畏畏缩缩,愁眉苦脸,心事重重,原来是姚萝。姜莹莹以为她得了什么羞于启齿的病,忙关切地问道:“可是哪里不适?”
      那姚萝听罢,脸噌地就红了,低头绞着双手,低声说道:“我为寻孟姚而来。”
      姚桃听了忙问她有何事。
      那姚萝听了,半天方支支吾吾说明了原委,原来她是想向姚桃告一天假。
      姚桃听罢思忖了一会儿问道:“可是来了月事?我记得你并非这几日。”姜莹莹在一旁暗暗诧异又敬服:“这姚桃果然细心,连人家大概什么时候来例假都记得。”那姚萝头低得更低了,红着脸说道:“仲子已几日未来找我,听人说他另有了欢好,我想寻他问问究竟。”
      姚桃听罢长叹一声道:“甚矣,汝之不惠!天下男子何其多也,何必单恋一人?他不来寻你,你自可另寻他人便是,何必如此自轻自贱?”
      那姚萝听了忸怩不安,面皮涨得通红,眼睛都快要滴出泪来了,嗫嚅道:“我都知晓,可还是放不下他。”
      姚桃叹口气,摇着头说道:“既如此,你便去罢。”
      那姚萝欢天喜地地就要出去,却被姜莹莹叫住:“我窃以为你还是不去为好。他若已无意于你,你去也无益,反倒平添他恼你之心,若是他再出言伤你,外族面前你处境尴尬,你又当如何自处?”
      那姚萝听了满心失望,几乎要哭出来了:“那依巫姜之意,此事便再无还转之地了吗?”
      姜莹莹看她这样子忙说:“非也。你不妨先使人婉转试探其意。我有首诗你不妨先使人传达之,一来可传达你之相思,二来可勾起他对往日情分的怀念;若他对你余情未了 ,必会回心转意,不出三日必来寻你;若是他对你再无半分情意,也可免去彼此的尴尬,你也免受外族折辱。”
      那姚萝听了便又重燃起希望,满心欢喜地问道:“不知巫姜所作何诗 ?” 姜莹莹忙将《诗经》中的《子衿》改编后告诉了她。
      姚萝听了大赞:“真真妙极,真像从我心中掏出一般。巫姜可是能看见我的心?”随后又皱着眉踌躇道:“只是我
      兄弟之偶皆不在有蛙氏。又使何人传达?”
      姚桃在一旁急得跺着脚说道:“真真愚不可及,难道我有陶氏除了你兄弟就再无别人?”
      那姚萝方明白过来,红着脸说道:“我一时高兴竟忘了。”说罢便用心背起了那首改编后的《子衿》,待到将整首诗都背熟了方欢天喜地地出去了。
      姜莹莹本想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早忘到了脑后,不想一日黄昏时分那姚萝却兴高采烈地来了,满脸的喜悦怎么都掩饰不住,兴奋地说道:“巫姜,你的办法真好!他刚刚托人带了口信,明日便来。”
      姜莹莹看她欢喜的神情半喜半忧,喜的是她终于得偿所愿,忧的是如此朝三暮四的渣男指不定哪一日就又会变心,到时又该如何是好。忽然又想起《聊斋志异》里《恒娘》的故事,忙说道:“他明日若来,你定要盛装打扮,如若需要,可来找我,只是万勿留他夜宿,一连几日都要如此。三日后方可留宿之,只是他若与你约定次日还来,你定要拒绝,以三日为率。”
      姚萝听了仿佛一盆冷水直浇头顶,疑惑地问道:“这又是为何?”
      姜莹莹笑笑,答道:“喜新厌旧、重难轻易乃男子本性,纵而饱之,则羹炙亦厌,况糠麸乎?”
      姚萝听了面上又恢复了欢喜的神情,笑道:“巫姜所言极是,便依巫姜所言。只是也并非世间男子都喜新厌旧,伯姚待你就情深意重,都肯将命与你,也难怪,巫姜如此美貌聪慧,善解人意。”
      姜莹莹闻言诧异道:“你说阿峰将命与我,什么意思?”
      姚萝便知她不知此间风俗,忙细细告诉她缘故。原来,这里的风俗认为男子所狩的第一头猎物中寄居着自己的另一半灵魂,是自己的另一半生命,因此会将它的牙齿或骨头制成饰品随身佩戴,决不丢弃或送人,如果将其送人则意味着愿意为她出生入死,愿意与她生死与共。
      姜莹莹听罢又是震惊,又是感动,又是欢喜:想不到阿峰用情如此之深,众人面前如此大胆的表白,我亦定不负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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