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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戏中人 ...

  •   戴映棠在他对面坐了下来,也从烟盒里抽出一根香烟,点燃了却不放在嘴里,而是就这么夹在指间,任其燃着。
      他为了那把嗓子从不吸烟,但却喜欢烟草的气味。

      “倚漠,我最近发现有人在监视我。而且无论我走到哪里,这种被监视的感觉都不会消失,就像鬼魅一样如影随形。”
      “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云倚漠叼着烟卷,随手剪了剪桌上的灯花。烛火摇晃了一下,之后大亮起来。
      “半年前。”戴映棠略微想了一下,肯定道。
      云倚漠听了微皱了下眉,举起三根手指放到他的眼前:“三年。三年前我就在你的身上察觉出了妖气。”说罢他嘬了一口烟,又笔直地呼出。烟雾缭绕中,他看到戴映棠漆黑的瞳孔微微一缩。

      “你的意思是我最近感觉到的异常,跟身上的妖气没有关系?”
      “也不一定完全没有关系,现在还不好说。”云倚漠微眯了眼睛,显然在思索着什么。接着他又问道:“它们除了‘监视’你,还做了什么?”
      戴映棠从口袋里掏出几片碎木头渣,冷笑着扔在桌上:“还能做什么,害我呗。”那几片碎木头渣是“梦回”戏台上的,当时他正在上面演出,脚下的戏台却突然坍塌。还好他身手灵活才躲过了一劫。
      云倚漠叼着烟卷拿过那几片碎木头渣,放在手里掂了掂。然后掏出怀里的龙纹匕首点了点,只见匕首上隐隐泛出一层青色,将那烛火都映得泛出了绿光。屋内瞬间变得妖异非常,照得云、戴二人脸色青白。

      俗话说人间的气息常有五种:仙气、生气、妖气、阴气、煞气。
      仙气即为得道高人之气息,没有颜色,但外层有一圈光晕环绕;生气即为一般的人或生灵之气息,多为橘红色;妖气为青色,是那些修炼中的畜生身上所散发出的气息。有些畜生修炼得道就会由青色变为无色;阴气为白色或灰色,即鬼魂怨灵之气;煞气为黑色或紫色,“杀生为煞,伤鬼神为大煞,伤星宿为至煞,煞可累之,杀生亦惑之上焉。”意思就是杀孽越重,伤害的人物越厉害,煞气就会越重,并且煞气可以累积。若是遇到“煞”也算时运不济。之前的周予念应该就算做“煞”了,因为杀生过多,但还不算作“至煞”。
      此刻这匕首上显出青色,就代表了这些碎木渣上沾染了妖气。

      云倚漠安抚似的抚了抚刀身,叼着烟卷含糊不清道:“好了,乖孩子,可以了。”他话刚说完,那龙纹匕首便瞬间黯淡了下来,又变回一件普通冰冷的铁器。屋内的颜色也重新回到了的温暖的橘红。
      他扔下碎木渣对戴映棠道:“这上面确实有妖气,但却与你身上的妖气又略有不同。”
      “怎么不同?”戴映棠问。
      “颜色不同。”云倚漠敲了敲那些碎渣子继续道:“虽然妖气通常为青色,但青色与青色又有着微妙的不同。道行深的颜色就会深,道行淺的颜色就会浅,不会完全一样。”
      戴映棠听了脸上不见惧怕,倒是挂着几丝好奇,于是问道:“那我身上的妖气与这木头上的妖气,哪个比较厉害?”
      云倚漠摁灭手上的香烟,浑不在意道:“都不算厉害。”
      “若非要说出一个呢?”戴映棠继续追问。
      “木头上这个比较厉害。”云倚漠不耐烦道。
      戴映棠听了弯唇一笑,一双凤眼顾盼生辉。随即他又从口袋里拿出一堆木头啊、石头啊、玻璃碴子、居然还有一把手枪。他把这一堆东西全都推到云倚漠面前道:“你帮我看看,这上面的妖精哪个最厉害?”

      云倚漠没想到他最近竟遇到过这么多的“危险”,顺手掂了掂那把手枪:“怎么着,这个是因为走火?”
      戴映棠冷冷一笑,咬牙切齿道:“走火?若只是走火我也怀疑不到‘鬼怪作祟’上。这枪根本就是悬在半空突然对我放子弹!”
      “怎么没射中?”云倚漠把玩着手枪,脸上有些遗憾。
      “有个‘傻子’帮我挡住了。”戴映棠眼稍微挑,颇为得意。
      “是真‘傻子’还是假‘傻子’”?云倚漠语带深意问道。
      “能为我挡枪子儿的当然都是真傻。”戴映棠说这话时虽然满不在乎,但眼中还是飞快地闪过一抹黯然。
      云倚漠假装没看见:“行了,这事你甭管了,交给我了。”
      戴映棠双腿交叉向后仰去,弹了弹手上的烟灰:“我今年真是流年不利,你给我算算,是不是犯太岁?”
      云倚漠摊出一只手:“想让我算也可以,你明白的。”
      戴映棠看他这种“小气贪财”的模样就恨得慌,于是在他手掌上狠狠一拍,发出一声脆响:“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云倚漠,你说你以前好歹也是大户人家的少爷,就算现在落魄了,也不至于这么锱铢必较吧。”
      云倚漠果断地摇摇头:“话不是这么讲的,我开门做生意,既然是生意就不能不谈钱。”说着他似笑非笑地把脸凑近他:“我想听你唱一曲时,你也没给我行过方便。”
      戴映棠看着他那双漆黑如墨的双眼笑道:“谁让我比较‘贵’呢?”他刻意加重那个“贵”字,口中呼出暧昧的热气。
      云倚漠倒是不吃他这一套,不解风情地冷哼一声:“我也不太便宜。”
      戴映棠为难一叹:“既然如此,我就吃点亏给你唱一曲,你呢就给我看看运势。”他说罢也不等云倚漠拒绝,动作利落地将身上的大衣以及西装外套脱掉,只着一件白色的衬衣与灰格子马甲,开始吊着嗓子唱了起来。
      虽然他此时素衣素脸,未着扮相。但只要他一开口,人便是入了戏,连带着也将在一旁听戏的人拉近了戏里。这些跟在不在台上、穿不穿戏服没有半点关系,只与“戴映棠”三个字有关。
      戴映棠人在哪里,戏就在哪里。

      云倚漠微眯了双眼,将身体向后仰去。
      再次点燃一支烟,他在烟草的香气中好整以暇地欣赏着这一出《汉宫秋》,同时他的中指与无名指配合着曲调的起承转合轻敲着扶手,十分惬意。

      与陆无涯不同,他是个真爱听戏的主儿。因为从小他爹就爱带着他往戏园子里钻,有时一听就是一个晚上。起初,他也是欣赏不了这些个咿咿呀呀,后来他就问他爹:“他们唱得也慢,打得也假,这戏有什么好看的。”
      他爹则眯眼笑道:“你爹我看的是故事,这些故事看似曲折、复杂,但我却只有在这些故事中才能分得清生旦净末丑,善恶忠奸愚。”
      当时他听了只是懵懂,后来才恍然大悟到,他爹这是在逃避现实。而他现在听戏,虽然逃不进戏里,却能逃回旧日的时光里。

      他想,这时要有一串糖葫芦,就更好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戏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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