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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写书人 ...

  •   戴映棠离开云倚漠的破砖房后,一路上边走边骂。
      他狠狠地揉皱手中一张淡黄色的纸条,泄愤似地扔在路旁,开口骂道:“妈的,我让他算运势,他奶奶的就给我算出这么个玩意儿,拿老子开涮呢?神棍!标准的神棍!”
      就在这时,一阵风过,那张被他丢弃的纸条恰好被吹到了迎面走来的一个人的脚下。那人穿一件深蓝的对襟棉袍,背着一个老旧的木箱,头发半长不短地任风吹着,并没有打理,显出一丝落拓。

      他低下头捡起纸条展开一看,不由就咧嘴笑了起来:“戴老板,这运势看着写得挺好的,怎么说扔就扔了呢?”
      戴映棠对着他翘起嘴角,冷笑道:“你再仔细看看这上面写得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不扔掉难道真要当成一回事儿吗?”
      那人不置可否地摇摇头,之后便真对着那纸条仔细看了起来,而且不仅看还读了出来:“癸丑,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天蝎座,速配星座,巨蟹、双鱼、摩羯。癸丑幸运色,紫色、黑色。幸运数字,2、1、6。全年忌远行,有损桃花运势·····”读到这里,他抬起头来看着戴映棠笑意更深了:“你哪请的得道高人,不仅算得准还中西结合,与时俱进呢。”
      戴映棠夸张地“哈哈”两声:“中西结合?与时俱进?我让他给我算运势,他给我算姻缘。还有这什么‘天蝎座’是什么鬼东西?”

      蓝袍人闻言突然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自言自语到:“噢,原来你是天蝎座啊,怪不得。”之后他又换做一脸惊讶地看向对方:“你居然不知道星座吗?”
      “星座?”戴映棠拧起两道秀挺的眉,一脸的问号。
      “就是从那帮洋毛子那里传过来的。类似于咱们这的‘生辰八字’和‘属相’,也是求神问卜用的。对了,我是双鱼座,咱俩属于速配星座。”
      “配?配你妈个逼!我说苏黄粱,你怎么满脑子都是这些歪门邪道的东西?你要是把这些精气神儿都用在正经事上,也不至于穷酸成这个样子。”戴映棠才不管什么“星座”什么“速配”,他坚持认为云倚漠骗了他一段戏,末了还要拿他找回乐。

      苏黄粱“嘿嘿”两声,不甚在意道:“我可不觉得自己穷,只觉得这么孑然一身四海为家的,很是逍遥快活。”
      戴映棠一把抻出苏黄粱手中的纸条撕了个粉碎,随手抛向身后。并且在漫天的碎纸屑当中单手搭在对方的肩膀上,向前走道:”那你怎么不继续云游你的四海去呢?非赖在这皇城根不走?”
      苏黄粱与他身高相仿,这时就扭头冲他一笑,正好与他眉眼相对:“我这不是碰见你这个祸害了吗?害的我就在这生了根。”他说这话时,神情中透着一股玩世不恭的慵懒,但若仔细去看,那双眼睛却比任何时候都温柔。
      戴映棠“嘁”了一声,明显不信:“我看是外面兵荒马乱的,你那心中的山水也都‘冒了烟,流了血’,还不如跟着我在‘梦回’好吃好喝。”
      苏黄粱老神在在地摇摇头:“我在‘梦回’好吃好喝,可不是因为跟着你,那是因为我戏本写得好。”
      戴映棠翻眼吐舌地冲他做了个鬼脸:“呦呦呦,还跟我玩过河拆桥?要不是老子把你领进门,你就是戏本写得再好也得继续在小桥边卖字、卖画、卖你的yin词yan曲,一天连个喝酒钱都赚不上来。”
      戴映棠遇见苏黄粱时,他还是个在街边卖字画的穷书生。那个时候他看上去十分的穷困潦倒,但眉宇间却偏偏一派舒朗洒脱,没有半点的潦倒之气。戴映棠见他人长得精神,字有写得漂亮,无意中就跟他多搭了两句话。两句话后他又鬼使神差地买了他两本自己创作的“小曲”,之后打发着时间读了几页后,又被吸引地欲罢不能。之后,他就常常去那小桥边找他,搭两句话买两本书。久而久之,二人成了朋友,戴映棠又实在觉得苏黄粱文笔“非凡”,便将其引荐到了梦回去写戏本。如此这般,苏黄粱为他写戏,他来唱。苏黄粱的日子越过越好,他唱的戏也越来越好。
      但说到底,他还是觉得是自己帮衬了对方。

      苏黄粱一向是说不过戴映棠的,此时见状只好唉声叹气地主动求和:“行行行,我现在能够好吃好喝地立足京城,都是靠着戴老板仗义相帮。你就看在我深更半夜的还冒着寒风来接你的情面上,原谅我吧?”
      戴映棠这才想起苏黄粱这个时候其实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于是问道:“你怎么知道来这里接我?”他问出后顿时就打了一个冷颤,联想起最近被妖孽缠住的事,一句:“你跟踪我?”差点脱口而出。

      苏黄粱并没有表现出一点惊慌与心虚,而是从容答道:“我见你大晚上的一个人出门不太放心,便一路跟在你身后。不过我可没有干涉你的隐私,你进了那破砖房以后我就走回街上等你了。”
      他答得诚实,语气又是天经地义的顺理成章。一时倒让戴映棠无言以对。最后,他晃了晃脑袋,在心里对自己骂道:最近他真是太爱疑神疑鬼了,简直草木皆兵。

      横了苏黄粱一眼,戴映棠抱怨道:“快点走,我都困死了。”说着他就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苏黄粱还是那副慵懒从容的表情。但行为却是出乎意料并且雷厉风行的。只见他突然把身后的木箱背到前面,然后蹲下身子对戴映棠道:“上来吧,这样就能睡会儿了。”
      戴映棠看着那宽阔的后背,本来是想拒绝的。但拒绝的话还未出口,身体已先行一步趴了上去。
      苏黄粱起身背起他,并且将他的脑袋压在自己的肩膀上,柔声道:“这样睡比较舒服。”
      戴映棠“恩恩”两声,听话地将眼睛闭上了。在这寒冷的冬夜里,他的脸突然有些发烫,胸腔里也咚咚直响。让他直担心自己是不是要受风寒。
      苏黄粱背着戴映棠,边走边哼起了小曲儿。那调子一直从京戏转到了昆曲,最后落到了一句京韵大鼓上,十分的不伦不类。
      戴映棠闭着眼,抗议地骂了声:“真TM难听。”
      苏黄粱想想,也点点头地回道:“确实够TM的难听。”之后又继续地哼了起来。直到把戴映棠哼地睡着了,直到走回了“梦回”。

      锦熙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叶丈秋后,顿时吓了一跳。反应了好几秒,他才想起来自己的床上为什么会凭空多出来一个大活人。
      就在这时,叶丈秋也睁开了眼睛。他满眼笑意地看着锦熙,嘴角翘起幸福的弧度。锦熙看了却总觉得这气氛有点怪,于是赶紧别开目光翻身下床。
      没想到叶丈秋长臂一揽,将他又拉了回来。并且还拉进了他的怀里。只见他将嘴唇凑到他的耳边低声问道:“这么久没见了,乖乖让我抱抱。”
      锦熙一边挣扎一边嚷道:“两个大男人在一起,抱什么抱?快快··快起床。”
      叶丈秋要是那种老实听话的人,估计在战场上早被人干掉了。所以此时对锦熙的话全当过堂风,依旧故我地搂着他搓揉。

      少年时,锦熙跟叶丈秋是能打个平手的。但这许多年没见,没想到对方在战火里早就锤炼成了个钢筋铁骨,简直连推一下都特别费劲。
      “叶丈秋,你别闹了行吗?”锦熙被揉搓地急了,连睡衣都掀了起来。于是连名带姓地吼道。
      这时,屋子的房门却被不太客气地踢了开来。只见金色阳光下,笔直地立着一个人。那人一身黑色长袍,身高格外高,眼睛格外黑,从来都是一副满不在乎的狂傲。

      “云倚漠?”锦熙看清来人后,不可置信地惊呼一声。他实在不敢相信云倚漠竟会一大早出现在他的卧房门口,而且···而且脸上好像还不太高兴?

      云倚漠旁若无人地跨步走进,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杯水,对着床上两人笑道:“继续,不用管我。”但那笑容却怎么看怎么都阴沉扭曲。

      锦熙一脚“踹开”叶丈秋,跳下床来,余怒未消地对着云倚漠问道:“继什么继续。你这神棍怎么进来的?”
      云倚漠轻描淡写道:“贵府管家也认识我,我在门口又刚好遇见了你大哥,所以就进来喽。对了,还是你大哥亲自把我送到你房间门口的,他还跟我说我直接进来没关系。”说到这他故作“抱歉”的轻叹一声:“只是我没想到打扰了你的好事,实在对不住啊。不过我没想到,你们二人竟是这种关系,恕在下眼拙,没有看出。失敬失敬。”他的目光越国锦熙看向叶丈秋,波澜不惊的墨黑下却是暗潮涌动。

      “什···什么这种关系,那种关系的?”锦熙一开口就有些结巴,连带着下面的话说出来也带上了心虚。他恨铁不成钢地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没想到一下子咬得狠了,有“哎呦”疼出了声。

      “锦熙,怎么了?”叶丈秋见了立刻翻身下床要来查看。云倚漠却先他一步将锦熙拉了过来,并且唇边划过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
      锦熙见了那笑容顿时心生戒备。但就在这一刹那,云倚漠毫无预兆地就把头冲他低了下来。当唇齿相接触感猛然袭来,锦熙还错以为只是一场梦。但当对方的舌头熟练而灵活地卷过他的舌尖时,他就大梦初醒了过来。
      他想推开云倚漠,但对方双臂犹如铁箍,将他搂得死死的,没有半点挣开的余地。他想用舌头将对方从口中拱出去,但他的舌头动得越是厉害,就与对方纠缠地越深,最后连气息都变得紊乱了。
      叶丈秋看得差点没背过一口气去,一双铁拳已经捏得嘎吱作响蓄势待发。但云倚漠却又先他一步,放开了锦熙。所以他这拳头还没打出去,便又卸了力。

      “叶团长,锦熙没事,就是舌头上咬破了点皮,我帮他止血了。”云倚漠说着挑衅般地舔了下唇,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举止不当。

      “云倚漠,你TM的脑袋是不是有病?”锦熙一边狠狠地擦着嘴,一边怒气腾腾地骂道。说完便要一拳揍将过去。
      但叶丈秋显然比他的动作更快,手上的拳头也比他更硬。携着劲风已挥向云倚漠那张可恶至极的脸。
      云倚漠自然不能乖乖挨打。身体一歪,便将这气势万钧的一拳给让了过去。叶丈秋一击不中自有后招,长腿一伸便瞬间扫了过去。云倚漠没想到对方真有两下子,一时不察被他踢个正着。那一下就像是一根结实的铁棒抡在腰腹上,疼得他眉梢一挑。

      “妈/的!”他低低地骂了一句,终于也正经了起来。一连几个快拳打出,也将对方的脸颊打出一片红肿。
      叶丈秋吐了口血水,再次一个飞踹出去,险些踢碎云倚漠的下巴。云倚漠手肘一个刁钻的上挑,也顶得叶丈秋胃部一片翻腾。

      锦熙看着这两个人豁出命似的扭打,一时倒也忘了“生气”那回事了。转而开始后怕起来:操,他的战斗力跟这两头畜生比起来可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儿了。以后跟他们说话是不是得小心点。

      云倚漠与叶丈秋的这场“战斗”也不知是持续了多久,反正最后就顺其自然地结束了。当然是怎么个顺其自然法,看他们身上的伤,以及脸上龇牙咧嘴的表情,应该也能猜到大概。

      锦熙见“暴风雨”过去后,才忙走出来充当“和事佬”,并扬言自己愿意做东请二位到“春和楼”握手言和。完全没有自己才是造成这场“暴风雨”的自觉。
      叶丈秋见了很无奈,云倚漠见了倒是习以为常——这种“没心没肺”的事锦熙可不是第一回干了!

      不过叶丈秋与云倚漠也不是小肚鸡肠之人,打过一场后,什么气也都打了出去。虽然还是互看不顺眼,但也打出了一些英雄惜英雄的感慨。
      “你身手不错。”叶丈秋整了整身上的睡袍,从桌边拿起了自己的那副金丝眼镜戴在了脸上。
      “能跟我过上这么多招,你也不差。”云倚漠还是那副不懂谦逊的语气,从骨子里就是狂。
      叶丈秋闻言一挑眉,表情又肃然起来。
      云倚漠始终就是那种阴沉脸,所以此时的表情也谈不上多好。

      锦熙抬眼望了望天,发自内心地深深地叹一口气,终于放弃了为这两人讲和。同时也终于发觉到这两个人可能八字不合,应该不能同处一室。
      于是他对叶丈秋道:“我有点事,先出去一趟。你自己在家好好休息一下。”说罢他拉起云倚漠就往门外走,口中并问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你这么早来找我,到底干嘛?”

      云倚漠这时也不再绕弯,果断答道:“捉妖!”
      “捉妖?”锦熙猛然刹住脚步,嘴角都抽搐了。
      “没错,捉妖!”云倚漠点点头,口齿清晰地又给他重复了一遍!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写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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