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46章 ...
-
第46章
◇
一大早，曾在澄湖市公安局见过的章警官就打电话通知蒲子豫。
蒲子豫跟冉泽之两人，留在官方户政资料里的相片简直一模一样……瞳距有极些微的差异，除此之外，电脑认为两人相貌完全相同。
“连同住两年的室友都分不出来……章警官，即使你说连瞳距都一样，我也相信。”
‘本来没有办法就此认定你是蒲子豫的……’
“为什么？我……”
‘因为你的指纹跟冉泽之的指纹相似度太高……不过，现在已经有理由了。’
警方的人已经在湖底找到白色的丰田车、也找到了蒋轩那辆银灰色的雪铁龙。他们在车上找到了蒲子豫的保险卡、驾照、身份证、招行的卡……他整个皮夹都在车上。冉泽之的皮夹也是。
有这两份官方证件做为佐证，警方终于有理由确认冉泽之与蒲子豫同时坠湖。再加上指纹确实有极少数的特征点不同……就官方的立场而言，‘蒲先生，你要知道……法律上把某甲误认为某乙，而缺乏完整证据的情况下，这种错误很难纠正，通常需要很多年的民事诉讼。’
“所以……算我的运气不错？”
‘有前科的人这点就比较吃香了……公安系统会一直保留着他的指纹。’
“……幸好现在的公安系统已经有我的指纹了。”蒲子豫朝手机白了一眼，“我还不想为了确认自己的身份而去犯点罪。”
‘你能确认身份的东西，都在澄湖市公安局，早点过来领吧，别拖延了。’
“等、等等，章警官……那个……”蒲子豫欲言又止，“我是说……”
‘那个姓冉的？还没捞到。’
对方结束了通话，蒲子豫刚挂掉，抬头就看见蒋轩睁大眼睛紧盯着他。
“……没有。”
蒋轩听了，脸上的表情很难形容，拉开了饭厅的椅子背对着他坐了下来。
蒲子豫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我、我得去……办一些手续，要到公安局拿我的东西……”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知道自己昨晚不是为了蒋轩叫错人而生气……是为了蒋轩叫错人而心碎。他知道这是蒋轩最不好过的时候，但仍忍不住。他甚至无法再继续面对蒋轩的颓丧，拎起大衣，很快地打开了门。
蒋轩宛如大梦初醒，从椅子上直跳起来，两三步就冲到他面前，伤腿蹒跚，几乎没有跌在蒲子豫身上，伸手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腕。
“子豫！你这就要回去？”
蒋轩的表情很不对劲。
“……你这是怎么了？”
“我们……先前约好了，要让我陪你一起……”
“刚刚我说过了，我得去办一些手续，到公安局去拿我的东西……”你是不是都没有在听啊？但这句话蒲子豫勉强忍住了，没有责怪蒋轩，“我会回来的。”
蒋轩的神色恢复了镇定，“你一个人去，我不太放心。”
“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正好你不舒服，你先休息一会吧？”
他要蒲子豫等一等，拨了通电话给席涵诗。
“涵诗姐？是我蒋轩。嗯……葛书楷他……在家吗？好……我知道了。他现在很好。”蒋轩首先确定了葛书楷的行踪，接着又立即打电话到事务所去，迅速地调派人手，匀出人力来监视葛书楷。
“蒋轩，”蒲子豫低唤。蒋轩搁着手机抬起眼睛来看他，他笑了起来。刚才对着手机吩咐事务所的人员调配时，蒋轩的语气显得很果断、威风八面的。这时放下了电话，他才发现蒋轩的脸色仍显得很憔悴，“去睡一会吧？”
蒲子豫拉着蒋轩，从他背后推他，催促他快进房，“我不在，你可以躺在棉被里睡了。去吧，先养养精神。难得看你这一副委靡不振的样子，看了真难过。”
蒋轩给了他一个微笑，“你小心点，有事打给我……不，不只有事，只要你见了葛书楷，或者你感觉到有什么对劲的，就先打给我。”
“好。”
◇
蒲子豫原先几乎被泡烂的皮夹被装在一个透明的夹炼袋里。那皮夹有着扣带，或许是因为一直被紧紧扣住，皮夹本身虽然泡烂了，警方从皮夹里取出的证件倒没有太严重的损坏。蒲子豫趁着红灯的时候，取出了那个皮夹稍微翻了翻……
现金、五张手写的质朴手工名片、书店的会员卡与超市的折扣卷……
半张照片也没有。
到派出所换领证件的时候，蒲子豫很拘束地提起自己遭遇车祸后，随即失忆的状况。他的容貌既俊美，谈吐又斯文有教养，很能搏得他人的好感，“我有点担心，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查一下？”
那个年轻职员朝他微笑，“没有。你还这么年轻，怎么会有太太？”
这真是这三天里所发生的，唯一值得蒲子豫高兴的事。他按住心口，脑子全是蒋轩的脸，仿佛他二十岁未婚的理由都是为了蒋轩而保持独身的。
第二件值得他高兴的事很快也发生了。
蒲子豫赶到招行去补办自己的卡，行员叫他按动密码时，他本来还想说明他特殊的情况……但他突然间有了一点薄弱的印象。
顺手一试，确实是他银行卡的密码。
他的存款有十一万两千多……在财力雄厚的蒋轩面前，这笔钱不算什么。但蒲子豫终于有了一点信心。手机折旧率高，还给蒋轩对蒋轩来说也没意义。不过那支手机他还能负担得起，蒋轩为他买了书桌跟书柜、皮夹、手表，还有不少衣物……蒲子豫一直觉得留在衣柜里的那些衣服不干净，其实他下意识明白那是别人穿过的，再贴身穿着，总是有疙瘩。蒋轩买衣服的专柜都很不错，对他来说价钱不算低，但他还得起。只有那辆车对他来说会比较吃力，但如果他努力工作，应该能筹足车款。
欠蒋轩的，钱能还清……可是感情还不了。
蒲子豫痴痴地想着，不要还吧？他从来没有奢望过自己可以拥有，就让他奢望一次吧？可是他的自尊又冒出来作梗……做冉泽之的替身真的好吗？不，蒋轩说他很清楚谁是谁……就是因为他很清楚谁是谁，他们才会失去继续下去的可能。
蒋轩爱着冉泽之……或许一直都爱着吧？
可是很不巧，蒲子豫正好爱着这个爱着冉泽之的蒋轩。
他抬头抹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装满他眼眶的眼泪，勇敢地开着车回到蒋轩的家里，甚至记得在途中先买好新鲜的白虾。
蒲子豫用钥匙打开大门，听见卧室里传来蒋轩刻意压低的啜泣声。
◇
那天晚上，蒋轩没有睡沙发。他进了卧室，但打地铺。
蒲子豫几乎整夜都没法睡着，从床铺上望着蒋轩睡梦中也如此忧郁的面孔。下午他小声地再度把门关上，走回青山街上，再打电话回去给蒋轩，说他经过快餐店，问他要不要带点什么回去。
那袋他精心挑选的白虾，被他遗弃在路旁野猫面前。
他告诉自己，蒲子豫从来没有动过想为蒋轩熬汤的念头，他只是路经快餐店，顺便帮蒋轩买了份千篇一律的外卖小炒，如此而已。
隔天早上，蒲子豫洗完澡，并没有打开浴室的门……蒋轩也没有来敲。他带着毛巾走出来，走到窗明几净的客厅里，才让蒋轩替他换上防水胶布，没有害羞的表情，也没有低下头，态度自然。仿佛他上身打赤膊的地方是在游泳池，气氛光明磊落，毫不暧昧，十分友好。
蒋轩也没透露出任何暧昧的神态，替蒲子豫贴好泰半愈合的肩后伤口、弄干脸上的擦伤，看着他穿着Katharine Hamnett的休闲裤走进房里，换上Joseph Homme的蓝色衬衫……
“你好了吗？”蒲子豫拿了几件换洗衣物，找了个纸袋装好，“我差不多了。”
身上跟纸袋里的衣服，都是他跟蒋轩一起去买的，是他蒲子豫喜欢的风格，不是冉泽之的品味。
蒲子豫没有再用过原属于冉泽之的东西……那么，冉泽之的男人呢？
蒋轩点了点头，“走吧。”朝那个被遗弃在旁边的棕黑色帆布后背包瞥了一眼，没有说破，只是顺手拿了白色那辆雪铁龙的钥匙，跟蒲子豫出了门。
“……做什么？”在电梯里，蒲子豫这么问他。
“反正这辆车还没有办过户，就给你了。我会叫车商直接跟你联络……”蒋轩补充，“以前泽之不开雪铁龙，他开标致。还是说……子豫，如果你真的比较喜欢丰田的车款，我想办法把这辆雪铁龙退了，再选一辆丰田。”
“其实你用不着……”
蒋轩没有理会，“把手机给我。”伸手向蒲子豫拿了电话，低头操作起来，“我把我的号码存在手机里了，这样即使你换了卡片，也有我的电话。”
“蒋轩？”
“子豫，如果你原先使用的手机号还能找回来的话，号码要让我知道。”
蒲子豫深呼吸一口气，忍住哽咽，尽量保持语气自然，取出了他袋子里那几张他自己亲手写成的手工名片，“我也不知道上面这个号码还能不能重新补办回来。”语气就像在说‘如果我订的书到了请通知我’差不多。
“如果换新号码，也要告诉我。”
“蒋轩，其实我们不该联络……”
“说再见要说得这么彻底吗？我不希望以后再也见不到你的脸。”
“你想见到的，是冉泽之这张脸，还是蒲子豫的？”
蒋轩神色迷惘，还没回答，电梯就到了。
◇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第46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