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3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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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
蒋轩根本无法阻止。
在他们俩小声地争执起来时，雷以政识相地走到窗边去抽烟……反正电灯泡消失有助于沟通，也有助于壮胆。
“不是说喜欢我吗？现在这个我。”冉泽之大起了胆子挑衅蒋轩，“那‘现在这个我’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你一点兴趣都没有吗？没有想探究的好奇心吗？”
“……泽之。”
“你怎么好像得过且过的？”冉泽之不满地质疑，“只要是这张脸，陪在你身边的不管是哪一个冉泽之都没有关系吗？你是不是……”他进一步压低了声音，“是不是只喜欢这个身体？”
蒋轩没好气地反驳，“我对现在的你的身体什么也没做过，被吃干抹净的人明明是我。”他接着补充，“以前的冉泽之天天吵着要榨干我，要是我只想对你做那件事，又何必担心唤醒你所不喜欢的那些记忆？”
“……要是你真的很想，”冉泽之扭扭捏捏地承诺，“过两天我一定……”
“到底要过哪两天？”蒋轩忍不住叫了起来，“是不是真要等过了二月三十跟二月三十一日才算是‘过两天’？我不要求你，你反而来撩拨我……撩拨了又说话不算话。”
“我……”
蒋轩打断了他的话，“别承诺。要是你真的觉得准备好了，把自己脱光了就好。”
雷以政沉不住气了，“你们别在我这里讨论这种事好不好？我的诊疗室这么小，最远也只能站到这里来……我都快没地方躲了。”
“不好意思，学长。”
“抱歉，雷医师，”冉泽之眨了眨眼，“我不该当着你的面说要对你喜欢的人做些什么。”
蒋轩大为尴尬，“泽之！”
雷以政摇摇头，伸手去揉冉泽之的黑发，“很敏锐，但把你的爪子收起来，伸错对象了。当年我真正喜欢的是那个神采飞扬、意气风发，带头策划同性恋维权活动的二愣子蒋轩，不是这个深情款款的大情圣。更何况……泽之，我现在的男人比蒋轩更适合我。”
冉泽之有点不好意思，“雷医师，我没有恶意。”
“就像现在的你，比以前的冉泽之更适合蒋轩一样……所以我支持你。”
“你看！雷医师也赞成我接受催眠。”
蒋轩低声叹息，决定让步，“学长，泽之要是得到‘他’的记忆，这还是小事；要是我们一口气唤醒了两个人格……性格差距这么大，他不精神错乱才怪。”
“不至于。”
“唤醒‘他’的机率有多高？”
“很低。’雷以政解释，“照泽之能依靠下意识的反应顺利搭车的情况看来，唤醒潜意识的催眠会唤醒那个读烟澄大学的意识，至于修车的那个……他一点印象都没有，我甚至怀疑那个人格在泽之身上根本不存在。”
“蒋轩，”冉泽之柔声问自己的情人，“你在担心什么？”
“你不担心吗？”
“不担心。”冉泽之回答得很笃定，“反正你比较喜欢我。”
◇
“是、是这样的，我有个病人，二十年前跟自己的孩子与孩子的妈妈失、失去联络了，那孩子有被送到社会福利机构养育的可能性。现、现在他希望能……能够……嗯，”
席浩文有点扯不下去。
抛弃了自己的孩子、却在病重时希望被自己抛弃的孩子去做异体骨髓捐赠的基因配对……这算是哪门子的人渣？他踌躇难言，正犹豫间，澄湖儿童福利院那位年迈的职员已连声追问。
“能够怎么样？”那老人家抹了抹眼角，“是不是在临终前想见见自己的孩子？对他说这句迟来二十年的‘对不起’啊？”他神色激动，“一定是因为不忍心做人流，又缴不起超生罚款……这真是太可怜了！”
这位老人家‘脑中自动补全剧情’的功力可不输给福慧孤儿抚育院那一位。
席浩文在澄湖儿童福利院的经历，比他在福慧孤儿抚育院的要顺利得多。首先，这位老人家拒绝接受他馈赠的‘茶水费’，反而教育了他一顿，说他年逾七旬、早已退休，待在儿童福利院担任义工服务，帮孩子们做些申请医疗证明与补助、奖助学金等杂事……这劳碌命，是为了那些被大人抛弃的孩子，不是为了席浩文手里印着前元首肖像的票子。
‘要是你找孩子没安好心眼，我可不会放过你！’老人家刚刚严肃地警告过他。
“是吧，就想找到孩子而已，没什么……老人家，你别难过了。”
席浩文安慰了老人家几句，看着他颤巍巍地起身，打开了一台让席浩文怀疑很可能是九八系统的老旧电脑。在漫长的开机过程后，终于让席浩文松了一口气……是XP。
“原来有、有电脑资料？”
“电脑资料是有的。不过澄湖儿童福利院只收容零到十三岁的孩子，你要找的‘一九九四年左右出生的孩子’早已离院了，那时电脑资料也不全，只剩这里的记录……其实也只是给他们留一份纪念而已，其实户政资料更齐全、规范。”
户政资料又碰不了……“这种记录也没关系。”
老人家朝席浩文笑了笑，“这是院里六年级的院童热心输入的。我这么大把年纪了，怎么搞得懂这些东西？”
小学生建的档？席浩文有着不祥的预感。
那个老职员又为席浩文点开了一个文件夹，找到一份名为《二零零七年离院院童名册》的档案给他看，“前一年跟后一年的资料也在里面……”老人家还叨叨絮絮个不停，席浩文已经忍不住在心里哀号了一声。
居然是word文件。
“不是资料库啊？”
“什么纸尿裤？”
“不，没什么。我先找一找，有问题再请教您。”
◇
“车就快到圆环了。”
“我也得下车了……”冉泽之很恍惚地在自己的右肩抓了一把。
雷以政想了片刻，“包很重吧？”
“还行。我喜欢帆布后背包，比较轻。”
蒋轩抿着嘴想起了一些事情。冉泽之整理东西的时候，把原先那些不伦不类的图腾铆钉包、时尚漆皮休闲包、名牌缩写手拿包都封箱了，只留了个棕黑拼接的素雅后背包，确实是帆布的。
雷以政小心地试探，“在哪买的？”
冉泽之的态度很轻松，“不记得了。”
这问题碰了壁。雷以政换了个方式进攻，“哎，你上课要来不及了！”
“糟了！”冉泽之的表情紧张起来，“黄登铨教授很严的，而且他每一堂课都会点名……他的课特别早，都在第一堂。我昨晚太晚睡了。”
雷以政故作紧张语气，“他点你的名了！”
冉泽之低呼一声。
“你没听见吗？叫你了！”
“我没听见啊……真的点到我了？我……”
蒋轩再也忍耐不住，疾声追问，“你叫什么名字？”
雷以政给他来这么一下子，也来不及阻止，气得在蒋轩胸口搡了一把。蒋轩也知道自己一时没有控制住，打乱了雷以政催眠的节奏……但懊悔已经来不及了。
催眠状态中的冉泽之表情变得很僵硬，“……我、我……”
雷以政不敢追问，模拟两可地试探，“嗯？”
“我……我一定是冉泽之。”
蒋轩急出了一身汗。这是什么回答？什么叫‘一定是’？他用求助的眼光望向雷以政，朝冉泽之做了个手势。雷以政垂下手狠狠在蒋轩腿上捏了一把。
“真的吗？”雷以政再度试探，但冉泽之的情绪已经进入了另一个截然不同的状况，一时没回答他的问题。他试图再度放松冉泽之的情绪，听见冉泽之发出了古怪的声音。
像是压抑的啜泣。
“我只、只能是冉泽之……我、我……我真的是冉泽之……”
雷以政摊了摊手，做了一个放弃的动作，“没戏了。”
蒋轩没有回话，朝冉泽之迎上去，“没事了，泽之。”
冉泽之小声哭出来，“我只能……只可以是冉泽之……”他恍惚地被蒋轩搂在怀里，没有挣扎的动作，但仍坚持抗辩，“我真的是。蒋轩？蒋轩？”
“好了，我在这里……”蒋轩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慰他，“没事了。”
“我是冉泽之……”
◇
文件里的资料格式主要是表格，有户籍姓名、送养人、户籍上的出生年月日、相片跟离院日期与原因等资料，格式很凌乱，但还能看懂。
“刘鹏峰、陈贤忻、蒲彬星、蒲天铎、胡振瞳……”席浩文勉强打起精神，仔细看那些离院院童资料上的相片。冉泽之的五官轮廓都早在席浩文记忆里深刻入骨，忘也忘不了，就算是七、八年前才十二、三岁的样貌，他也有把握能认出来，“曹益良、蒲金蒙、石佳诚、蒲子豫、于炜洋……”
“找到你要找的那个孩子了吗？”
“有一半的照片都是叉啊。”
“……什么叉？”
“就是显示不出来的意思，表现出来的会是叉叉。”席浩文苦笑，“毕竟做这份资料的只是几个孩子。老人家……澄湖儿童福利院里有好多孩子姓蒲。”
“呵呵，前任院长姓蒲。凡是收容时没有姓氏的孩子，大部分都跟他姓了。”
“原来如此。刘宸杰、李澜铃……这个年纪好小。”那个孩子看起来不到五岁，离院是因为被人收养了吗？席浩文瞥向离院原因那个格子，上面写着夭折两个字。他心头一紧，默默地打算一会儿到前台去，尽他所能地捐点钱……
◇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第31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