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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7.三次错过与一次相遇(i)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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纲吉崩溃了整整一下午,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Giotto和伦纳德关切的询问、肖恩的大力拍肩、图嘉娜的热烈开导中活下来的,他都用很茫然的表情回应,连怎么把晚饭吃掉的都不知道。当他重装系统完毕时他已经是坐在自己房间的床上呆愣着.晚餐之后把他领回房间的Giotto连说着“没那么令人惊讶吧?”
他真是……蠢到家了啊!
纲吉一头倒在床上,把被子拉过来卷在身上装鸵鸟。
居然那么大的反应,让人不奇怪都不正常!
现在脑子里面只充满了一个认知:
Giotto竟然是初代首领!
Giotto竟然是初代首领!!
Giotto竟然是初代首领!!!
你够了你!
内心狂躁着使他整个人蒙着头在床上翻来翻去,直到被包成了蛹。
这种惊慌失措里面夹杂着兴奋,心脏剧烈跳动着在啸叫,鼓噪着做着不规则的紧缩。一面是“怎么会刚好碰到了想都没想过的初代首领?”一方面是“Giotto竟然是我的曾曾曾祖父!” 一明一暗地不停交错。
血液在沸腾,手指都失去了控制感僵硬地弯曲着。
种种盘绕在脑里的压抑感全部喷发出来,昏眩着,越来越不真实。
那些在脑海里浮光掠影飞速出现再消失的感情几乎让他流出泪来,他们不断地刺激着他濒临崩溃的理智。
他们的身体里留着同样的血。
因为错误的曲折,在时空的某一点交汇了。
纲吉昏昏沉沉地站起来,双腿了无知觉地移动着,脑袋胀痛仿佛再不找到一个宣泄的出口就会爆掉。
他想再去和他说说话,说什么都好,哪怕是漫无边际地聊着无关紧要的东西,他想听他声音,他想更了解Giotto这个人,他想要接近他!
然后,他可以告诉他,他所隐瞒的。
他会说他全部知道的。
他该怎么开头呢?(其实有一件事一直瞒着你……)
他……真的可以说吗?
纲吉抬着的手已经放到了Giotto房间的门把手上,他还在挣扎着如何开始对话,首先是不是要解释一下自己失态的原因。
房间里传出的声音提醒着他目前的状况,门虚掩着,里面说话的人是肖恩和图嘉娜。
他发誓他真的不是有心要偷听的,只因为他们的谈话提到了自己,还不止一次。
“……你不能真的将他留下来,你没看到他那么大的反应吗?他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小鬼。”图嘉娜焦急的声音坚持着她一开始的意见。
Giotto双腿交叠靠在沙发上,对于图嘉娜的话有些不耐,他的声音并不是那么温和的: “那样不是更好吗,他都知道的话,就省的我再解释或者隐瞒了。”
“既然如此你还要把他拉到这个世界里来吗?Giotto,你态度不正常。”
“事情经过我听图嘉娜说了。”肖恩说,“那个孩子是被卷进来的,本来暂时让他跟在我们身边是应该的,但是你得搞清楚暂时的含义,Giotto,现在他没事了,他必须离开。”
“但是……”
“如果你还在担心他的安全的话,我可以告诉你,那帮人追根究底是冲着你来的,现在估计已经忘了他这个小角色。如果你还不放心的话,我可以给他安排一个轻松的工作让他可以生活下去。”
“…………”Giotto似乎被堵得说不出话来,“……我没理由决定……”
“谁都没理由让一个不相干的人卷进来。”图嘉娜陈胜追击。
肖恩说:“再过两天等我把事务处理完,然后我们去威尼斯和其他人回合,就让他留下来,弗罗伦萨不会给他造成威胁。”
纲吉悄悄地缩回手,回到房间里继续蜷缩成蛹。
有什么东西流失在心里的黑暗中。
没人发现那个孩子心里的剧烈起伏,他已经被划定为必须置身事外,只有一个人不这么认为。
“我没有理由决定他必须离去。” Giotto冷冷地说,用不容置疑的威严口吻让另外两个人吃了一惊。琥珀色的瞳孔里闪烁着愠怒的火光。
“他从一开始就不是被迫的,就连出手都是出于他自己的意志,你们又凭什么来左右他?”
图嘉娜被吓得不清:“Giotto……你到底是怎么了?这简直是在强词夺理地给你自己找理由,记得收敛你的感情。如果你要以首领来命令的话,我只有来行使门外顾问的权力来干涉了。”
“……抱歉,是我不好,我最近也有些焦躁……”Giotto痛苦地皱着眉揉着太阳穴,“我承认是不太想失去一个……朋友。”
“我们知道,Giotto。”肖恩在他面前蹲下,“大家其实都很喜欢他,但是即便是你也不能违背原则,你必须连这些缺失也一起包容。”
“让他远离才是保护他的办法,那不应该是属于他的世界。”
“我明白的……但是,给一个机会吧,如果他愿意留下的话。”
图嘉娜和肖恩用一种“你真是无药可救的固执”眼神挑眉看着他。
“不,我不会提出的,要是他主动提出的话,我……”
“真是这样的话——”两人对看一眼,“由你来决定吧。”
世界还是原样,似乎没有因为昨天的事发生什么变化。
瞪着眼到半夜才睡着的纲吉在早上遭到了图嘉娜的掀被子攻击。当她发现某个人是因为睡过头就要错过了她精心准备的早餐时,她也顾不上淑女不淑女了,抓住背角用力一拉,裹在被子卷中间的纲吉连惊呼都来不及,直接掉到另一边的地板上。
“你只有五分钟时间了,过了就没你的份。”她无情地丢下这句话转身出去。
纲吉摸着摔痛的肩膀,蓦然想起伴随着他六年的“枪击闹钟”,然后里包恩也会很无情地说“还有二十分钟你就迟到了,蠢纲。”
忽略末尾那个专有名词,那语气真是一样啊!是不是门外顾问都有着这样的性格?
他发挥着长期以来训练有素的速度,在最后一秒前准备完毕出现在餐桌边。
“早安,阿纲。”
Giotto优美的声音在他旁边响起,他坐在他旁边。纲吉突然把昨天的一切都回忆起来,他看着Giotto呆了一下,而后者保持着温暖的笑容。
“早安,Giotto。”他也笑着回答,再转头对其他人说,“早安,大家。”
伦纳德笑着点点头,开始默默地餐前祷告。
“你偏心啊,小纲吉。”肖恩戏谑地用叉子指着他。
“诶?威利斯先生……”此话怎讲啊??
“啧啧,是肖恩,肖恩就好。”然后指了指旁边的伦纳德,“伦纳德,肖恩,Giotto,图嘉娜,明白了么,不要那么文绉绉的我会不适应。”
“明白了,还要我重新说早安吗?”三条黑线。
在晨祷的伦纳德听着他们的说话嘴角露出笑。图嘉娜从后面走过来,用手上装着面包的篮子敲了下肖恩的脑袋。
“别耍嘴皮子了,老实点吃早餐!然后都给我去工作,肖恩你的货物不是都还没有去搬吗?你这个商人还想不想混啊!”
“肖恩是商人?”纲吉含着汤勺问。恩,这样也说得通,虽然自己那几个守护者都一副胸无大志的样子,但毕竟还有各自发展的领域。
“是珠宝和香料的商人,也有些别的货源,不过要看时下流行什么。”
他有注意到肖恩没有带上戒指,伦纳德和Giotto也一样。
或许是因为人没有到齐,他们说去威尼斯大概就是去见剩下的人。纲吉这样想着,心中闷闷不乐。
没人在知道自己将要被丢下后还很高兴。
“那个,Giotto今天也很忙吗?”纲吉挑着浓汤里面的玉米粒,小声地问。
Giotto无奈地耸耸肩。
吃过早餐后,Giotto被图嘉娜赶回四楼的办公室(纲吉总觉得,那几乎是他可预见的未来),伦纳德要到地方教会去,而肖恩当然是去打点他的生意。
正当他在想着今天该怎么办的时候,图嘉娜换了一身轻便的裙装从楼上走下来。
“今天你陪我出去吧,阿纲,有很多东西要买。”
今天的天空密集着大片大片的云,不再有前两天那样的光芒。
纲吉奉命拿着一个据说是用来装东西的巨大布袋走在后面。
他想起还没有找到机会和Giotto谈谈,但是找到机会之后要谈什么呢?
心里正摇摆不定地混乱着,他转身抬头看,Giotto正站在四楼的窗边看着自己。他笑着(那笑容似乎有些苦涩),朝着他挥了挥手。
狱寺隼人收拾好了店面里准备的东西,开锁拉开店门,早晨清爽的空气一下涌进来带走一夜的污浊气体。
他习惯性地摸出一支烟,才发现这是最后一支烟了。
早知道应该多带一点的,难道要他在找不到时代首领之前连转换烦躁心情的工具也没有么?
狱寺朝着打着哈欠走出来的叫做米克的学徒说了一声“店子你先看着,我要出去一下”,就头也不回地健步如飞地走了出去,对后面的叫喊充耳不闻。
自从追着纲吉来到这个连蒸汽机都还没有的混账时代后,他的心情就一直不好,这两天更是尤其的坏。
先不说身无分文差点要去打劫(被钟表店师傅收留简直就是花费了他长达一周的运气),再来是交通实在困难。就算是有一辆很快的马车,他也别想向在现代一样一周内找遍全意大利的大街小巷。
能在茫茫人海里坚持的唯一信仰是坚信着自己一定跟纲吉在一个时间,哪怕是时空扭曲也不能把他从时代首领身边拉走。再来,引路的是运气。
祈祷背运走完后,他能凭着直觉走,然后在某处找到他的大空。
走在街上他终于明白心情坏和心情很坏完全是两码事。
平时跟那群他该称为同事的家伙们打架吵嘴的时候他心情坏,但是转眼他能好起来,并且自己希望好起来。
而现在他看人不顺眼,看树不顺眼,不管是什么样的东西都在和他作对似的。那边的女人抱着的贵宾犬实在是丑毙了,这边用这种颜色的布料也敢拿出来卖趁早被人砸了算了,等等诸如此类。
他现在一点都不想自我反省,任凭心情一路坏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