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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八章 谦谦君子(上) ...

  •   书斋内,韩南见只有燕晗与殷缡色落座,有些讶异,但并未多问。他真正要教的只是燕晗,其余少女不过是陪衬。
      这一堂主讲的是绘画,韩南不知两人画技如何,便取来早备好的宣纸,定下题目“石上清泉”,要两人当堂绘作。
      殷缡色对着案上雪白宣纸,一笔在手却犹豫再三。
      记得,她曾在公主面前说过,不擅画。
      也记得,公主一双眼睛犀利敏锐,轻易将人心思看透。
      那现在,她该如何落笔?
      是潜藏技艺,还是尽展所长?
      自今晨起,她已被周紫星等少女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若不设法自保,恐怕后果绝不是被赶出燕宫那样简单!
      可现在,她还不能出宫,更不能出事。
      病弱的柔色尚在纤云宫中,待她安慰帮助。
      那么,她必得在宫里找个靠山,以应付日后周紫星等的刁难与挑衅。
      而眼前,公主燕晗应是最适合的!
      思虑再三,殷缡色终于徐徐蘸墨挥笔。
      流水轻缓灵动、怪石嶙峋错落,一幅悠远宁淡的泉石图慢慢显现。
      “殷缡色,原来你又骗我!”不知何时,燕晗已经立在一旁,注视她笔下画卷,神色复杂。
      她与燕然也曾在宫中聘请名师习画数年,谁知竟远远及不上殷缡色。
      “公主,臣女早前所说不擅画,并非是欺骗。”殷缡色笔不停歇,平静解释:“臣女在家时虽学了几年绘画,但绝不敢说擅长二字。作画一道本就是学无止境,公主试想,这天下又有几人能说擅画的?”
      “哼,就算有理,你让本公主有被骗之感,也应受罚!”燕晗脸上神色并未缓和,但也不打断殷缡色作画。
      “是,公主,臣女愿领责罚。”微笑,不看燕晗面容,殷缡色已听出她语中并无怒意。
      “就罚你……日后要教我画得比你更好!”说完也觉无理,燕晗绷着的小脸终于松懈。
      “是,公主,臣女定会尽力。”殷缡色忍住笑,认真应答,继续挥笔不停。
      燕晗不再说话,用心看着殷缡色笔法。
      不知不觉间,她已接受了殷缡色。
      “这画不错。”有温雅男子声音,在聚精会神的两人耳边响起。
      殷缡色侧头,只见一个二十出头,身着月白锦袍的年轻男子,正半侧着身,垂眼细看她画卷。姿态风雅,容貌俊秀至极。
      不用说,这位定是太子燕然了。
      “哥哥!怎么来得这样晚?”燕晗转身,冰冷的小脸立时如春雪消融,现出一丝笑意。
      原来,燕晗也并非天性冷漠。
      她绽唇轻笑时的样子,竟比周紫星更夺目三分。
      燕然微微一笑,道:“我府中事务烦多,哪象你整天清闲。”
      “哥哥!我哪有整日清闲,我可是刚为你赶去了一大群愚蠢孔雀!要不然你今天过来,可要被那些蠢女人瓜分了!”在燕然面前,燕晗慢慢现出十三岁少女应有的娇态。
      燕然一笑摇头,道:“阿晗不得无礼,她们都是我大燕朝廷重臣之女,应当礼待才是。”
      说着,看向殷缡色。
      留下的这个少女,是唯一没被燕晗赶走的。
      看来的确画技出色,有些与众不同。
      见燕然注目自已,殷缡色放下笔走出书案,徐徐施礼:“臣女殷缡色,见过太子殿下。”
      “殷缡色?”燕然看清她面容,目光似乎一凝。
      “哥哥,她是左相殷坍的女儿。”燕晗代为介绍。
      “嗯,原来是殷大人的女儿,的确清丽脱俗。”燕然瞧着殷缡色,原本云淡风清的眼底里透出一些波动。
      看似温柔,但又不止是温柔那么简单。
      “谢太子夸奖。”殷缡色长到十四岁,第一次被个年轻男子这样瞧,不由微微脸红,垂下头去。
      唉!太子燕然,果然如他绘的那幅淡墨山水图一样,风雅宁淡、高贵内敛呢!只是,他为何要那样瞧着她……简直如春日里的暖风一样,叫人微熏。
      燕然却仿佛没看到她脸红,仍斯斯文文道:“殷小姐文秀聪慧,殷大人肯让殷小姐前来陪伴公主读书,改日我定要感谢他才是。”
      “太子客气了……”听他这样说,殷缡色的脸更红。
      只是这回,却是羞涩与懊恼并存。
      臣子们将女儿送进宫的意思,太子当然不会不知。
      燕然瞧着她垂首害羞的模样,似乎有些专注。
      燕晗见状很意外,面色古怪的注视燕然。
      身在大燕皇族,已故皇后列氏对一子一女的教养,自来有条规矩:不得动情。所以燕然与燕晗自小开始,身边的随侍宫人便不时更换,绝不允许有长留之人。
      这样的结果,自然让燕然与燕晗慢慢对他人消除了温情。而现在,燕然似乎对殷缡色感兴趣?
      轻哼,燕晗自顾自低声道:“早知如此,我将她也赶出去多好!”
      燕然闻言,终于收回目光,轻斥道:“阿晗,殷小姐是左相之女,又精通画技,你应该多多礼待。”
      就算是训戒,也因了燕然月白风清的气质,更显斯文。
      “唔,好吧。”难得听到燕然训人,燕晗服贴点头。
      也因为对于秀雅聪慧的殷缡色,她实在有些欣赏,所以并不反对燕然对殷缡色有兴趣。
      “殷小姐,你在宫中住得可习惯?”看了燕晗一眼,燕然便又把目光投到殷缡色身上。只是这次已敛去眼底情绪,只留寻常的温和有礼。
      “嗯,很习惯。”殷缡色低下头,仍不敢与他目光相接。
      唉!是她多心了么?为何感觉这位太子殿下对她格外的温和呢?
      “在宫中你若有什么需要的话,尽可向公主提。”说完,燕然又转向燕晗,道:“阿晗,殷小姐才情过人,你要好好礼待于她。”
      “知道啦!说得好象我会欺负她一样!”燕晗抿抿嘴,有点不乐意。
      这是怎么了?燕然虽看似斯文有礼,但真正肯温和对待的人只有她一个!可今天,对殷缡色却格外不同。
      燕然一笑,道:“我明白,你当然不会欺负她。”
      肯把殷缡色一人留在书斋,也肯在殷缡色面前说笑,燕晗的态度已经说明,她喜欢殷缡色。
      真不容易呵!从小任性薄情的燕晗也愿意接近人了。
      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停留不久,燕然离开了书斋。
      他身为太子,自然事务繁忙,没有太多时间可悠闲。
      殷缡色看着他清雅背影渐渐离远,有些不能置信。
      姿貌并不出众的她,竟好象得到了太子殿下的些许好感?
      上天真是会弄人……
      一直到返回饮露园,殷缡色仍象是踏在云端上,飘忽迷惘。
      但这云层,很快就在园中少女们的冷冽盯视中、在看到屋里几案上的锦盒后,快速消散。
      锦盒华贵,依旧在泛出光泽。
      殷缡色轻咬下唇,上前捧起锦盒。
      她知道自已触了众怒,但这并非她的错,不必多解释。
      但是,程静衣不同。
      她将华服送给了原本朴素的程静衣,却导致程静衣也与其他少女们一样,被燕晗逐出书斋。
      她是无意,但在程静衣看来,会否有心?
      毕竟,也太巧合了些。
      手捧锦盒来到隔壁,殷缡色抬手扣门,唤道:“程小姐?”
      程静衣此时,必定是躲在屋里伤心吧。
      “殷小姐。”果然,双眼微红,开门而出的程静衣显然刚刚才哭泣过。
      “请问程小姐,这是何意?”殷缡色把锦盒捧到程静衣面前。
      程静衣低头,咬了咬唇,道:“殷小姐,这些东西对我已无用,所以还给你。”
      “程小姐,送出的东西我从不收回。”殷缡色摇头,认真道:“对于今天早上的事,我并未料到。请你不要怪我,好么?”
      “嗯,我没怪你。只是这衣物与首饰太贵重,我真的不能收。”程静衣语带一丝牵强,目光低垂。
      “程小姐,你仔细想想,在宫中见到太子或其他皇子的机会绝不可能只有一次,对不对?”她是真的想祝福程静衣,盼她得尝所愿。
      而留在宫中,不一定非要嫁给太子的。
      “那……好吧。”果然心动,程静衣慢慢的伸手,取回了锦盒。
      “程小姐,你好好休息吧。”殷缡色舒口气,总算不再那么内疚。
      “嗯。”程静衣和顺的低头,转身进屋。
      殷缡色看着她纤瘦背影,不由有点感叹。
      难道庶出之女,真的是不同么?
      程静衣的性情也太和顺了些,简直比姐姐柔色更和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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