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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九章 谦谦君子(下) ...

  •   心系柔色,殷缡色每天早课只盼着快些结束,好前去探视。
      殷柔色也只要精神略好些,便谴来宫女,召殷缡色至纤云宫见面。
      这一日傍晚,殷缡色又从纤云宫回返。
      夕阳西下,天边红霞尽染,为整个饮露园披上一层绚烂外衣。
      蜿蜒宫河里,流水粼粼生光,衬着岸上娇花异草,格外的悦目。
      殷缡色沿宫河而行,慢慢梳理心底担忧。
      这么些时日,殷柔色的身子时好时坏,却总不见痊愈。她得的到底是什么病呢?为何从来不见有太医前去诊治?
      难道……失了宠的宫妃,连病了都没人看顾的?
      担忧间,听得前方有语声传来。
      抬头一望,是周紫星等几个少女正立在河边。而中间身着素衣,低头不语的,是程静衣。
      “程静衣!你害周小姐把帕子掉了下去,怎不去帮她捡?难道是以为有了靠山,便可以无礼了?”一名黄衣少女正冲着程静衣,咄咄相逼。
      “我……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语声低碎,程静衣好象快要哭出来。
      “对不起就行了?周小姐的帕子那样矜贵,怎可以随便落在河里!”嗓音尖细,这次换了个绿衣少女开口。
      周紫星却是冷冷笑着,只斜眼旁观。
      有些话,自然会有人代她说。
      而有些事,也自然会有人代她做。
      程静衣转头看看宫河水面上渐漂渐远的一方绣帕,抽泣道:“对不起……可是我不会游水……”
      宫河虽不宽阔,但水流颇深,就算她会游水,也不能随便下河。
      “不会游水就算了?你……”黄衣少女不肯罢休,继续逼迫。
      “够了!难道要她跳河淹死你们才开心么?”殷缡色皱眉打断,快步走近程静衣,与她并肩而立。
      她知道,自那次书斋风波后,周紫星等少女对她都是又忌又恨、从不肯答理。可没想到,这些忌恨却波及到了程静衣身上。
      是因为程静衣平日还在与她说话么?
      “殷小姐……”程静衣眼泪汪汪抬头,如遇救星般的看着她。
      “别怕。”殷缡色转头,低声安慰。
      “咦,看来殷小姐是要替她出头?”甜腻而冰冷,周紫星对着殷缡色,终于开口。
      娇美面容上是深藏的恨意,让人生寒。
      “周小姐,她碰落你帕子必是无意,你又何必苦苦相逼?”殷缡色耐着性子,为程静衣解围。
      “什么无意!她分明是眼红周小姐的锦帕漂亮!”绿衣少女咬唇,突的伸手用力一推程静衣,为周紫星出气。
      “啊!”程静衣身子纤瘦,被她一推顿时往旁斜去。
      谁想到这一斜却撞上了殷缡色,将不及防备的殷缡色撞得踉跄而退。
      “殷小姐!”宫河堤岸斜斜而下,只种了花草,并无栏杆防护,程静衣眼看着殷缡色连退几步跌下河去。
      流水,顿时没顶。
      原来宫河是这样深!水流是这样急!
      殷缡色一步跌入,便浮浮沉沉,再也不能自主。
      双足无踏处、双手无攀处。尽力挣扎的结果是口鼻昔数被冷水倒灌,难受痛苦至极。
      岸上女子的呼喊声传来,隔了水流变得模糊又怪异。
      渐沉渐深,殷缡色力气快速消失,没几下就不能再挣扎。
      难道,她便这样淹死了么?
      模模糊糊,脑中泛起柔色的脸、父亲的脸,还有一张……年轻男子风清云淡的脸。
      竟是……太子燕然。
      依稀,身边的流水更激荡,似乎有什么来到了身边,在纠缠她的手臂、纠缠她的腰身。
      不,那不是她脑中的影像!而是真实的、就在眼前的脸!
      “太子……”殷缡色的双眼在水中微睁,迷离看住燕然。
      别怕……
      燕然以一抹微笑安抚,然后伸手用力挽住她纤腰,向河边攀去。
      温热肌肤隔着湿透的薄薄罗衣相接,殷缡色感觉燕然的手臂安全而有力,一颗心忽然定了下来,不再惊慌。
      有燕然在,她一定不会有事的。
      很快,燕然便抱着她一同上了岸,把她轻放在草地上,微笑道:“好了,没事了。”
      然后一个跃身,竟又跳了下宫河!
      “太子……”殷缡色气虚力弱半坐在地,原本抓住他衣袖的手一下落空。
      他,怎么又跳下去了?
      不一会儿,燕然便又自河中抱起一个少女。
      那少女一动不动,身躯纤弱无力的倚着燕然胸前。
      ……是程静衣。
      双目紧闭、面色惨白,程静衣看起来比殷缡色虚弱许多,已然是昏了过去。
      “来人,速唤太医过来!”燕然轻摇程静衣,见她不省人事,立刻命人传太医。
      宫女受命,忙快步奔去。
      一阵纷乱,燕然直接把程静衣抱入房里,宫人们也将殷缡色慢慢搀了进去。
      太医很快来到,诊视后殷缡色并无大碍。只是程静衣身子弱,被河水一浸后暂时昏迷。
      换好干爽衣物,燕然走到殷缡色身旁,轻声询问:“怎样,你没事吧?”
      “我没事,多谢太子相救。”殷缡色轻轻摇头,仍有些惊魂不定。一滴水珠自未全干透的发丝上淌落,慢慢流在颊边。
      “怎的这样不小心。”伸手,燕然轻轻为她拂去,动作柔缓。
      “我……”殷缡色脸一红,心底温暖以极。
      一样是燕国皇子,可眼前的太子与那六皇子燕缜,实在相差太多了。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嗯……”
      一声嘤咛传来,塌上躺着的程静衣微动,两人转过头去看视。
      纤长羽睫颤动,程静衣幽幽睁开眼来,见到殷缡色顿时双眼含泪,颤声道:“殷小姐,我……我好怕……”
      “别怕,没事了。”安慰过后,殷缡色心底有些困惑,皱眉道:“程小姐,你怎的也掉进水里了?”
      程静衣轻咬下唇,低低道:“我看到你落水一时心急,不知怎的就……就跳下去了。”
      她容貌本就纤丽柔弱,如今侧卧塌上低声细语,更显楚楚可怜。
      “唉,以后不可这样。”摇头,殷缡色心底涌出丝丝怜惜。
      要多大的勇气,才能让个不会水的弱女子毅然跳入河中!
      幸好太子擅泳,将她也救了起来。
      “你不会游水却仍跳进河里,不怕淹死么?”听得有趣,燕然看住程静衣。
      “你……”程静衣脸一红,怯怯的说不出话来。
      “这位是太子殿下,是他救了我们。”殷缡知她一心想留宫中,忙为她引见。
      “啊,臣女谢过太子相救。”程静衣闻言忙要起身行礼,却被太子伸手按住。
      “你身子尚弱,不必起来了。”太子的手修长洁净,按在程静衣肩上,略微使力。
      “嗯……太子大恩,臣女定不忘怀。”程静衣的脸更红,娇羞不胜。
      燕然淡笑:“不过举手之劳而已。”
      殷缡色心头一动,上前道:“太子殿下,臣女有一事相求。”
      “哦,什么事?”燕然不再注意程静衣,转向殷缡色。
      “臣女的姐姐是纤云宫柔妃娘娘,她身染固疾已多时,请太子代为延请太医,为姐姐诊治!”燕然方才轻易唤来太医,若求他唤太医去为姐姐诊治,相信也不过是举手之劳,轻易得很。
      “宫中嫔妃生病,按理应该由后宫管事唤太医诊治。”顿一顿,燕然道:“不过既是柔妃娘娘,等下我便唤了太医让他随你去如何?”
      “谢太子殿下!”眼圈一红,殷缡色忙躬身施礼,简直是大喜过望。
      “不必多礼。”燕然伸手托住她手肘,道:“以后在河边行走时可要多加小心,需知流水轻柔,却也无情。特别,是人多之时。”
      双目注视殷缡色,燕然一语双关。
      宫中女子向来争斗激烈,他身在皇家,当然再清楚不过。
      “是,臣女记下了。”想来心悸,殷缡色连连点头。
      还好太子恰巧赶到救起她,不然必定淹死在了宫河里!
      不过奇怪,就算太子是正好经过,又怎会深入饮露园?
      “对了,我来饮露园是有东西给你。”燕然开口,正好解去殷缡色疑问。
      转身命宫人捧上个精致漆盒,燕然微笑道:“我知你喜好诗文绘画,恰好流风国有使者来到,送了许多笔墨纸砚,你看着可不可用。”
      “是。”殷缡色恭谨接过漆盒,慢慢打开。
      只见盒中是洁白玉版纸一叠、紫檀木杆笔几枝,另有一方古雅质朴的青石砚,及一方素墨。
      “多谢太子!”再度感激,殷缡色欢喜形于色。
      流风国文化远胜于大燕国,制造的笔墨纸砚也更佳。
      这份礼就算不贵重,也实在难得。
      原来,太子殿下是特地来饮露园送她东西,才恰巧赶到的呢!
      她可算是幸运至极了。
      太子燕然走后,殷缡色心中偷悦依旧不能平复。
      因为很快,太医就来了。
      太医姓王,是个五十多岁,发须半白的老者。
      跟随在殷缡色身后往纤云宫赶,王太医瞧了她好几眼,似乎是有话要说。
      “大人有事?”殷缡色察觉后有些奇怪,便停步询问。
      王太医颌首,道:“殷小姐,我们这是要去为令姐,纤云宫的柔妃娘娘诊治?”
      “是,有问题么?”侧首,殷缡色越加奇怪。
      难道太医诊治,还要挑人的?
      “这个……因老夫以前也曾为去柔妃娘娘诊治过。她这病已拖了两年多,一直未曾痊愈……”王太医脸上皱纹加深,面色犹豫。
      “嗯,所以才请大人再去诊断。”
      “可是有一事,老夫不知……可不可对殷小姐说。”眼前这少女是柔妃的亲妹妹,说了应该无妨吧?
      心下一紧,殷缡色问:“什么事?”
      “柔妃娘娘当初得的只是风寒,用药后应该很快痊愈才是,可一病却病了这么久。据老夫看来,一是因柔妃娘娘心情郁结所致,二么……”打住话,王太医似乎仍有犹豫。
      “是什么?”听得焦急,殷缡色催问。
      “二,是因为柔妃娘娘体内有毒素。而且,这毒素似乎是因为娘娘服食药物不当所致。”话说出口,老太医神色明显轻松了下来。
      医者父母心,他终归是希望患者能痊愈的。
      “服药不当,什么叫服药不当?”皱眉,殷缡色知道太医虽说了两点原因,但这后一点必是主要的。
      王太医耐心解释道:“在药理上,有很多药物是不能长期服用或服用过量的。记得老夫当年询问过纤云宫的宫女,柔妃娘娘平素吃牛黄清心丸,长期服用会积下毒素,所以老夫也向柔妃娘娘提出过停服。可后来再诊治,娘娘体内的毒素却一直未见消散。显见,仍是在继续服用了。”
      殷缡色越听越心惊,双目大张道:“王太医,您是说……我姐姐是故意服毒?”
      “……是,可以这么说。但幸好毒素不大,娘娘的身体虽会越来越虚弱,一时间却还伤不到性命。”王太医摇摇头,又道:“殷小姐,依老夫看,心病尚需心药医。劝娘娘停服药丸,是第一要紧的。”
      “是,多谢大人指点。”殷缡色怔怔点头。
      思虑了半天,索性请王太医回返,改日再请他去诊视。
      心结不解,何以治病?
      可姐姐的心病,不是“日日思君”么?
      那怎么会如王太医所说,故意服下毒素,以致长期卧病、不得圣宠呢?
      心头疑团越来越大,殷缡色快步向纤云宫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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