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Three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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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雀恭弥对于群聚的厌恶是带着不可理喻的固执的。
说起来也奇怪。
所以，既然那么讨厌，那么群聚的话，就咬杀吧。
可是，纵然云雀恭弥总是不分敌我不论尊卑的把咬杀挂在嘴边，却几乎没有人见过他的拐子落在有第二条X染色体的人身上。
“那是因为太弱了。”
言下之意，如果你足够强，有咬杀的价值，那管你有几条X几条Y，就等着被咬杀吧。
接待室一楼的走廊旁，堆放着满满当当的纸盒，漂亮鲜艳的包装纸也无法完全包裹住那流露出的丝丝甜腻，巧克力独有的香味弥漫着，充斥着，招来了楼层里许多男生艳羡的目光。有些围着巧克力堆，有些则只是偷偷看一眼，咽咽口水，感叹一下自己平凡的相貌平凡的性格平凡的能力，再在风纪委发现以前逃之夭夭。
委员长从不进教室，不用门厅的鞋柜，不出现在操场，总之和群聚搭上边的，他都不可能在。
也许是由于靠近接待室需要具备承受门口风纪委的视线压力的强大内心。于是，结局便是，在离开接待室五十米开外的安全处，堆起了云雀恭弥风纪委员长所应该收到的情人节巧克力。
至于是人情还是本命，好啦问问题的人自己去想。
云雀恭弥真是受欢迎啊……
个头。
以上的话都是现实，不过请在之前加上 “云雀恭弥第一年入学并盛中学时”这样一个定语。并中的花季少女们被刚入校就担任风纪委员长的云雀恭弥的那张脸给骗了……也许是那时的他还没有将“云雀恭弥就是校规”这一条定律贯彻全校，也许是他的外表让他专横的暴力行为上了一层伪装，也许是那一年后援团的花痴风气还没有从并中消声灭迹，许多女生自发性的在讨厌群聚的云雀恭弥的巧克力专放处放上了巧克力。
“这是什么？”少年看着满地的盒子。
“这，这是女同学给委员长的巧克力。”草壁感觉背上开始冒汗了。
“哦？”十二岁的云雀恭弥，瞪起那对微微上挑的凤眼，“那么，就是在群聚了咯？”
不过……整件事情的结果是很惨烈的。
在很不爽地蹦出一句：“群聚，咬杀。”之后，他愣是把所有围观的男生咬杀了个遍。而对于巧克力，他更是干脆一概不予以过问，拎起拐子命令副委员长草壁哲矢处理掉这些东西。作为风纪委员会的第二把手，好好先生草壁则实在是对这些女孩的心意有些过意不去，于是将巧克力全数发给委员会的飞机头们，让大家带回去很认真的吃完，既没有浪费，也弥补了这些不良飞机头收不到情人节巧克力的遗憾。
漏说了一点，他在说完“那就是在群聚了咯？”以后还曾经毫不掩饰地腾起了气压，转身看向众人，幽幽地说道：
“哇哦，是想要被咬杀至死吗？”
死，被眸子泛出幽幽蓝光的少年咬成了重音。
那次事件以后，“喜欢”云雀恭弥的女生随着后援团的存在一起消声灭迹。云雀恭弥也成功从“所有男生都害怕”的委员长一步一步升级为“所有并盛学生都害怕”的委员长了。
其实，那些女孩也是非常可怜地成为了出气筒而已，按照草壁哲矢的解释，那时风纪委员长正在处理后援团的事情，对于自己居然也有后援团这一点上，他的怒火飙升也是难免的了啊。
这件事情，是从前辈那里听来的，当然不是对她讲的，是和另外两个女生的对话。
听后，少女低垂了刘海，刚才拉开书包，在里面摸索着的手停顿了一下，把摸索到的东西往书包深处推了推，然后缓缓地退了出来。
“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如果真的有喜欢云雀恭弥的女生，那也真是厉害啊。”
“云雀前辈其实是个很好的人呢。”
“哎？”女生耸耸肩，“京子你，没有想要送的人吗？”
“没有呢，不过每年都会送给哥哥和爸爸。”
说话的是刚才的两个女生，并盛中学的校花，笹川京子，以及与她形影不离的黑川花。
笹川京子是一个总是面带微笑，像阳光般灿烂耀眼的女孩。她有着让人看着就感觉心里很舒服的容貌，很美丽，同时也很舒服，不会引起看者心里任何因为过分好看而产生的不适感，明亮的橙色眼眸和同色的头发，是并中光鲜亮丽的一抹色彩。
“京子的哥哥吗？是二年级的笹川了平前辈吧？”
“嗯，哥哥平时运动量很大，总是极限啊的到处跑，这种时候也要吃点巧克力补充下能量呢。”少女微微笑了起来，那种说到自家哥哥的幸福表情，在窗外透进的阳光下显得柔和且美丽。
不仅仅是外表，会给哥哥做情人节巧克力，内心也是一个善良单纯的好女孩吧。
视线移向坐在笹川京子斜前方的沢田纲吉。大概不知道沢田喜欢笹川京子的只有后者本人了。沢田纲吉是学校中一直被称为“废柴纲”的名人，身材瘦小的他有着极为明净的眼神，虽然不免总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他偏棕的发色和眼眸，似乎不是纯血日本人。
下意识地拉扯了一下自己的白发，浅井拿起作业往图书馆走去。今天打工和别人换了加班时间，要抓紧才行。
》》》送外卖回去的路上，走过一个街口，突然只听到：“轰隆！”一声闷响从几条街外传来，环视四周，却也没看到什么，浅井将其归功于自己的错觉，然后跨上送餐用的小型摩托，继续骑回快餐店。
哽咽声，奇怪的自言自语，似乎说着“要——忍——耐——”，然后像突然开闸的水龙头，哗啦啦地嚎啕大哭起来。
哪怕不是浅眠异常灵敏的听觉，也不可能错过这个声音。
小孩子的，哭声？
停下车，就看到了街边有一个穿着奶牛装的小孩，淡绿色的眼睛里正源源不断地涌出泪水。“马尾头那个笨蛋！巧克力是蓝波大人的，全部都是蓝波大人的。呃！”哭喊着，还不小心打了一个嗝。
哭着哭着，敏锐地闻到了凑在面前的巧克力味道，微微睁开一点眼睛，看到了巧克力以后，奶牛小孩哽咽着一把抱住巧克力盒，往嘴巴里倒，一瞬间巧克力全没了，只剩下他鼓着被巧克力撑满的包子脸，狠狠抹干眼泪，大嚼起来，然后又狠狠咽下去，抽泣了几下后，他开始微笑，接着是满面的笑容。
“巧克力全是蓝波大人的哟！”
很久以前，有一个人曾告诉自己，只要吃了好吃的东西，小孩子就会绽放笑颜呢。
等着这个名叫“蓝波”的孩子终于止住了泪水，浅井微微笑起来，然后伸出手揉了揉他浓密的卷发。
似乎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存在，蓝波吸了吸鼻子，抬头看向浅井。
然后他又蠢蠢地吸了吸鼻子。
再然后他裂开嘴笑。
“你的巧克力好好吃！再做给蓝波大人！”
浅井看着眼前任性孩子的任性话语，摸了摸他松软的头发：“不行，我要去工作了。”没想到蓝波拽紧了了浅井的腿：“不要！我要你做巧克力给蓝波大人吃！”
这下伤脑筋了。
“嗯……现在很晚了，蓝波要早点回家，妈妈做的饭在等着呢。”
“啊！肉丸全是蓝波大人的！”
注意力转移以后，蓝波飞也似的跑回了家。浅井注视着他的背影，又跨上了车。按了按自己瘪瘪的书包，她无奈地笑了一下。接着，就往快餐店骑去。
其实，那份巧克力，是原本想要送给云雀恭弥委员长，作为谢礼的呢。出乎意料的，并盛中学令人闻风丧胆的风纪委员长，是一个意外的温柔的人。比如，居然会为了将她送回家这件事，而故意欠了她一个“修车”的人情。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打消了这个念头。
很普通的义理巧克力，但是送不到对方那里，也没有任何意义了吧。
于是，浅井眠第一次要送给云雀恭弥的巧克力，就这样，全部进了蓝波的肚子里。
》》》一个八九岁的小孩飞奔往并盛的河边，看见靠近岸边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是自己刚才踢飞的脏兮兮的足球，他目光发亮着高喊起来：“太好了！”
毫不费力地抱起水中的足球，男孩兴奋地向公共球场上等着自己的同伴跑去。他离开的时候，没有听见闪动的河面突然响起一阵水声，一个水淋淋的少年从水里站起来，他正拽着一个同样湿透了的失去意识的少女从河里走上河岸。
落入水中之前，浅井看见的是凌乱了的刘海。她正走下桥，在桥和岸连接的地方停下，突然背后感觉到了一下击打，其实力道并不大，她却惯性地往前跨一步保持平衡。只觉得等再一次准备呼吸的时候，周围已经是水，很多很多的水，窒息的，包裹她的水。
就像七岁那年的游泳课，一进入水中，视线，听觉，好像全部被剥夺了。
安静，万分的安静。
隔了七年之久的感觉，依旧如同当时一样，好熟悉。
身体，动不了。
接着，河水奇怪的味道，耳朵奇怪的充斥，眼睛奇怪的焦点，全部消失在咕嘟咕嘟的气泡里了。
再醒来的时候，背后是热烘烘的草地，校服紧贴在身上，喉咙里刺疼，忍不住咳嗽起来，把呛进肺里的水悉数吐在草地上。拨开刘海，抹开脸上的水，浅眠就对上了少年清澈的视线。
已经站立着，动作呈转过身的姿势，好像本准备要离开，只是听见她醒来的动静又停下了步子。平日柔软的黑发此时湿漉漉的有些凌乱，但已经被甩过似的，只有一两滴水缓慢地从耳侧的发梢滴下，打在同样透湿的白衬衫，黑色的外套是干净的，因此被手拎起搭在肩上。褪去外套的云雀恭弥，看上去更加消瘦了，坚毅的苍白脸庞在夕阳的渲染下有些朦胧，映照出明光的淡漠眼睛瞥着地上的浅井眠。
真是一个，好看的人。
接着，在初醒后归零的时间观的驱使下，努力探明自己所出状况的过程中，麻木的大脑还是一片混沌里，莫名其妙的话就已经从口中飘出来了：
“请问，现在几点？”
少年停顿了一下，挑起了眉毛。
云雀恭弥对浅井眠的印象，一直以来，都是归类在弱小到不能再弱小的草食动物里的。
很容易受伤，很容易遇上麻烦，而不懂得自救，没有猎杀价值，反手就可以夺走生命的那种动物。
他也真的觉得奇怪，居然可以被一个很远处飞来的力道基本没有了的足球打了以后，就掉到河里，还差点淹死。
和被那些后援团欺负时一模一样。
跳入水中救她，是在她基本没有挣扎就沉下去后，云雀恭弥的快速反应。
不过就几次相处下来，浅井对云雀的印象，比她能想象到的还要偏差得多一些。
云雀恭弥绝对不会是一个温柔到能够编出理由来送“受害者”回家的人。
“你，知道这附近有车铺吗。”
这句话并不是问她能不能帮助他找到修车的地方，而是问她知不知道附近的车铺，而能自己去处理伤口。他可没说过要她指路。
这大概是云雀恭弥式的善后方式。
不过，既然指路并不存在人情，那他所说的人情又是什么。
水顺着全身落进干燥的草地、泥土。她无声地看着，少年就这样走开去的背影，明明只要跟上去就可以拉近距离，却似乎无论如何都无法靠近。
充斥着这个世界，这是深秋最完美的夕阳。
》》》在他意识到之前，无论是云雀恭弥或是浅井眠所认为的初见是在开学、走廊、天台还是巷子，他们真实的相遇都要比这些要早上许多。
那时浅井九岁，云雀恭弥在并盛的知名度少之又少。就读于并盛小学，教室的零几率出现，习以为常的翘课，不屑于和同龄人干架，偶尔找几个不良少年练练手。除了在不良少年中偶尔会流传的鬼畜孩童传说，这样的行为模式使并盛居民几乎不认识这个有着稀少姓氏的孩子。十岁的他正以飞快的速度成长，也依旧拥有着对强大无与伦比的执着。
某一天傍晚，云雀恭弥从自己滚烫的额头清楚地认知到他发烧了这个事实。之前刚打过一架的他消耗了过多的体力，不顺的呼吸和走路时的眩晕让困意铺天盖地地袭来，开启了浮萍拐上的倒钩刺想划伤自己以保持清醒，钩子却有些打晃，他轻倚在一边的电线杠旁，紧咬下唇，发出一声“切”，闭上眼睛喘气。
真是有够不爽的。
额头突然一阵刺骨的冰凉，脑子瞬间清明不少，凌厉的双眸立刻睁开，却看见一个女孩子站在自己面前。
女孩的脸没什么特点，更何况他是人脸识别低下的云雀。但她蓝颜色的眼睛却异乎寻常得漂亮，由于过于璀璨而让她本就普通的脸黯然失色到近乎一片空白。
万分唐突。
他还是有吃惊的。
“多事。”
她穿着黑色的正装外套，暗沉的颜色在这个彩色的季节里十分罕见。并没有对他冷冷的回答感到不满，她轻轻地说：“因为，你看上去快要死了。”
她在说什么？
“发烧不好好治，会死人的。”女孩自顾自地继续说，“死的话，是不可以的。”喃喃着好像把不可以的又重复了一遍。云雀恭弥睁大了双瞳。
死是不可以的。
为什么偏偏在今天听见了这句话。
很快抬起愈来愈低的头，女孩往后退了一步，无错可挑的敬语从孩子口中说出显得有些一本正经：“请尽快回家。”
那天，靠着那一点清明，云雀恭弥成功地走回了云雀宅。
两人很快忘记了那次相遇，因为对方在那时都不过是路人。把云雀基本消除的这段回忆从悬崖那里拉回来的，是浅眠那日流光溢彩的眸子，大概还有她说话时候认真的声线，再次隐约提醒了他有这么一回事。
关键词，蓝眼睛，女生，欠人情。
再不记得更多了。
欠人情什么的，很讨厌。
看到转身欲走的少年，浅井急忙站起来鞠了一躬：“非常感谢。”
“在这里死掉的话，会影响风纪的。”
“再见。”
浅井拿起书包的时候忽然想到，自己好像，又欠了云雀恭弥一个人情。
关乎于生命的人情。
该怎么办呢。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 Three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