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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The Repeated Destiny ...

  •   要塞塞亚兰,塞缪尔伯爵宅邸。

      墨勒斯一动不动地躺着,仿佛已经失去了呼吸。之前塞缪尔为了不让一身是血的他引起太多不必要的关注,已经将厚重的外衣裹在了他的身上——然而这似乎也是徒劳的。现在那层黑色的外衣也已经被血染得湿漉漉的,连身下的地毯都被染红。如此严重的伤势让不知内情的路易和与他随行的心腹们不寒而栗——到底是谁下的如此狠手?!

      蓝发女子捧着四象之圣典,撑着精疲力竭的身体进行着她并不是十分擅长的治愈法术。冰蓝色的法阵被繁杂的纹路一一划过,在她的脚下缓缓的转动着。随着她的咏唱,墨勒斯苍白的脸上开始逐渐红润起来,显出血色。

      弗莱尔目不转睛地盯着昏迷的墨勒斯,似乎生怕他有什么闪失,又或者怕错过他何时转醒;而路易若有所思地打量着珊,后者自然也注意到了。但是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她向他示意:“路易,拜托你检查一下他的伤势。”

      塞缪尔伯爵拉开了墨勒斯的衣领。仅仅是微微的力度,便将破碎不堪的衣襟扯碎了。暴露在他面前的胸腹部几乎没有一处完好,原本光洁的皮肤上布满了一道又一道纵横交织的伤痕。有的已经因为刚刚的法术结痂,有的却太深太长,还在慢慢往外渗着血。最严重的则是右侧的胸部,用手轻轻按上去便知道,肋骨已经尽数折断。

      “怎样?!”弗莱尔语气十分焦急,珊也有些期待地看着他。
      “皮外伤是好了,但是内脏和骨骼并没有得到修复。”路易实话实说,矛头却忽然对准了站在一旁的红发男子,“说起来,阁下既然这么担心这位先生的伤势,似乎应该由您接替珊来对他进行治疗吧?”

      “火系的魔法并不能治愈……只是攻击。”弗莱尔低声道。

      珊却忽然开口,声音带着浓重的疲惫:“路易,你这是什么意思?”
      所有的魔导师都知道,在所有的治愈魔法中,水元素的疗效是最强的,其次是地、风……并不是说不存在火焰的治愈法术,而是它们的治疗效果比起水元素,简直是微乎其微。这点路易怎么会不知道?
      “我只是在确定这位是不是尼弗雷姆山脉的首领而已。”路易若无其事地站起身,看了看仍然在昏迷的墨勒斯,“这位先生的衣角上,绣着的是梅斐尔族的纹章吧……影月祭司?”

      珊没有说话。弗莱尔眉头一挑:“你知道了,又怎么样?”
      “也不怎样,只是满足我的小小的好奇心,飞龙王阁下。”路易道,“你们让我帮忙,总要让我知道我在帮谁。虽然我信得过珊,但是现在朝野上……有很多不好的传闻,我只是想确定两位的意图在何。”

      所谓“不好的传闻”珊自然是不知道的。她离开克雷西亚大陆已经一年多了,不知道很正常。

      “是关于你,珊。”路易揉了揉眉心,声音变得格外严肃,“你在赫尔博战役中失踪,国王陛下收到了你的一幅画像。不久后,我们赫洛德的大智者艾迪罗斯做了一个预言。”
      “预言?”
      “他说你会前往月之列岛,会邂逅传说中黑暗三族的首领。他在梦中看到赫洛德陷入了无边无际的战争,火焰烧融了黑色的苍穹。人们四散分离,飞鸟哀嚎,四圣物被玷污坠落。他看到你和一个身着黑暗圣衣的女人一道……站在火中。”

      珊淡淡地看着他,目光没有任何意义,显得有些淡然冷漠。这样的表情,倒是让他想到了从前的那位冷静到冷酷的水之幻剑使。

      “你们也大可不必紧张,我不会对你们做什么。”似乎是察觉到两人的敌意,路易失笑,“珊,你是我的知己。不管发生什么,只要我还能帮你,我一定尽己所能。”
      “比如现在。”他回过头看着躺在地毯上的墨勒斯,对珊伸出了手,“这大概就是传闻中的四象之圣典了吧……珊,你太累了,先去休息,我替你治疗影月祭司的伤势——好歹我也曾经是水之幻剑使的候补。”

      珊看了他一会,轻轻地点了点头,便掉头离开了。然而还没走几步,她脚踝便一软,闭上眼睛,倒在了地上。

      太累了……真的是太累了……

      …………
      墨勒斯觉得他已经死了。
      即使他的身体还苟延残喘地留在世界上,那么灵魂也已经先走一步,前往遗忘之河的源头了。

      黑色的流水连接着现世和冥界,湍急的水流上看不到一条渡船。天空仿佛被寒冷的冰凌冻僵,脚下的黑土却充满着灼热的气息,仿佛就裹在着薄薄的土壤下面,是愤怒奔腾的、燃烧着的烈火,能将灵魂都烧成灰烬。
      天是黑的,地也是黑的,他想。那他又是怎么分辨出所谓的“天”和“地”呢?高悬在头顶上的就是天,踩在脚下的就是地吗?也许并非如此吧。这里没有山川草木,没有活物的生气,只有面前奔腾不息的黑色河流。

      “这里……真的是遗忘之河?”他喃喃道。
      原来他真的已经死了……?真的好可惜,明明之前还想,“生不同归死同穴”是妥协的誓言。然而一切当真难以预料。如今的他,除了顺着河流走,或者停留在原地,又能做什么呢?他也想回去,可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到这里。

      “你觉得这里是哪里呢?”

      白袍的祭司吓了一跳,几乎怀疑是自己出现了幻觉。然而那个声音又一次响起,这次却带了点点的笑意,是一个男人低沉沙哑富有磁性的音色:“你觉得这里是哪里呢?”
      “你是……”墨勒斯愣了愣,“你能……带我走吗……”

      “如果可以,我当然愿意带你离开这里,可是你要先告诉我,这里是哪里,我才能带你走。”
      “这里,不是冥界的遗忘之河么……”墨勒斯喃喃道。他闭上眼睛,站在黑色的湍流边。流水呼啸、拍击河岸的声音带起无数风声,里面夹杂着水中亡灵们的悲哀和痛苦,缠绕在他的耳边,“我这是……已经死了吧。”

      “如果我告诉你其实你没有死,你会不惜一切代价寻求生路么?”
      “若我还有一线生机,我断不可能放弃生命的机会……然而,我已经没有任何机会了。”墨勒斯有些悲凉地说道,“我曾预言过自己的命数,该来的迟早会来。”

      所有人的命运,都是被月神书写在星辰里的。比如尚恩选择转生成女子,比如蒂莱萨会再一次回到斑摩斯岛的奇岩城……做为梅斐尔族的先知,千年来他所做出的预言里,只有一项错了。
      那日弗莱尔在封印之间被石剑刺死,他动用了禁咒“永生的沙漏”窥探未来,想要找到能复活弗莱尔的方法,又或者看看他能否复活。他不会忘记自己做完灵言时灭顶的失望和绝望,像是有无数匹奔驰的马踩着自己的心尖踏过,形神俱灭也不过如此了。

      可是,弗莱尔却复活了……

      因此一切的命数都被打乱。他开始希望、开始期冀自己的预言不会应验。比如圣月之魂不会毁在宙尔梅斯手中,比如自己不会死,比如珊和弗莱尔……终究能胜过宙尔梅斯。

      “你是一个伟大的魔导师,是梅斐尔族的先知,影月之神露娜迪亚的祭司。”那个男声又开始说话,如同大提琴的音色一样优雅且不急不慢,“弗莱尔的死,死注定的,你的预言从始至终都没有错过。”

      “啊,也就是说我这次是真的死了么……珊会重蹈千年前尚恩的覆辙——不,甚至比他还惨。她会用自己的身体做为祭献来封印宙尔梅斯……就像十七年前我第一眼看到她时,脑海中闪现出的那幅画面……她□□,被倒吊在在黑暗中央,被圣百合和红玫瑰所环绕,血从她的指尖滴下,汇成鲜红的法阵……”
      说到这里,墨勒斯忽然讽笑了一声。如果他的预言真的准确,那么珊和蒂莱萨苦苦挣扎,到底有什么用呢?圣月之魂已经被损毁,就算她这次牺牲身体和灵魂来封印宙尔梅斯,终有一日他还会苏醒。到那时大地再陷入战乱之时,光之守护者已经灰飞烟灭,圣月之魂也早已不复,谁又来救被魔王践踏的人间于水火呢?

      真是可笑。司掌预言的人,无法改变命运;而司掌命运的神,却从来不会为人间做出预言。做为影月祭司,他告诫珊“预言不存在任何实质的意义”,而做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他却总抱着目空一切的奢望,希望一切都会好起来。

      “光之守护者与暗黑之皇女,珊与蒂莱萨,她们有自己的命途要走。等到她们也不得不离去之时,没有人能够挽留,但是你不同。”
      “我看不出来。”

      “你在人间还有使命,现在还不是你长眠的时候。在人间,还有人在等着你,还有未来在等着你。我一开始便说过了我的目的,‘我想要带你离开’。”
      墨勒斯没有欣喜若狂,只是淡淡地笑了笑:“你还真是神通广大。上一次,也是通过相同的方法将弗莱尔复活的么?”

      那个声音沉默了。虚空之中没有说话声,只有冥河的浪潮翻滚时激起的阴冷的风。

      “在你称呼露娜迪亚为影月之神的时候,我便明白了。”墨勒斯轻笑一声,“我的预言没有错,但是你是月神。你们高高在上,永远不在我的预言范围之内,因此你可以续写终结的命运,复活死去的灵魂么……”

      “呵。”许久,那个声音倒是叹了口气,“这不是我应该干预的。复活了弗莱尔,我已经一错再错;如今再复活你,我的神职和神格都要不复存在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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