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槭槭》澈柳

2、第二章

　　槭槭从来都知道自己是一个“外来者”。
　　这深山周围几十里都没有一棵槭树，这是小鸟告诉它的，可能在很久以前，它还是一颗种子的时候，被什么东西携带着跨过山河大海到达了这里，然后于此地生根发芽。它是见过一颗种子如何落到这里生根发芽的，那就是在它不远的地方生长的一棵松树。这棵松树光秃秃的，个子也不如山阴松林里的松树，但它却是槭槭看着长起来的。那时槭槭还是一棵年少的树，虽然现在也不算老。当它看见那边的石头堆里长出了一棵小小的松树时，它不禁惊奇了半晌，随后又有些心疼。这里的土壤向来都是薄瘠的，更何况是石头堆里。于是少年的槭槭就拜托过路的小动物――松鼠或者是兔子――给那边的小松树带一点点肥沃的土壤过去。它也分了一根细细的根须向着它的方向长过去。但这根须长得又慢，槭槭的根须又不很坚硬，当这细小的根须长到那边的时候小树已经长了很高了。它的根须停在一个适当的距离上，这是一个颇为安全的距离，用温和的声音和它打招呼：“你好啊。”
　　松树没说话，但槭槭能感到它在打量它，它向来是不爱说话的，于是槭槭也就放弃了和这个“同族”聊天的想法，温柔地叮嘱：“你的根要扎的深一点啊，那堆石头会塌的。”
　　松树依旧是没说话，槭槭依旧是叫小动物给它运土过去。
　　当松树长到槭槭的三分之一时，槭槭听到了它的声音：“不要给我运土了。”它的声音有一点历经风霜的，和它的躯干相仿的沙哑，“我的根足够深了。”
　　槭槭松了一口气，这棵松树很不喜欢结果，常常一年过去树枝上就缀了两三个松塔。要知道，它诱哄松鼠去给它带些土过去的时候都是这样告诉他的：“那边的松树结的果都是你的啊。”幸亏松鼠先生们的记性都不太好，但自己仍旧是很尴尬。
　　相比较自己，槭槭望了望自己满树的种子叹了一口气，这真是叹气，排出的二氧化碳甚至吹动了它的叶子。
　　为什么没有一颗种子发芽呢？
　　于是后来，它也就不执着于结果了。反正也都活不了嘛，它自暴自弃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