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槭槭》澈柳

3、第三章

　　每到盛夏的雨后，山上总是会冒出一丛一丛的蘑菇。听松鼠先生说，松林的地面上到处都是浅黄色的小蘑菇，还有棕褐色的像一朵花一样盛开着的蘑菇。槭槭没见过，它到底生活在向阳的山脚下，并不经常能见到喜阴的蘑菇的。
　　但那一天，槭槭突然发现远处的长草的草丛里，有一个白色的蘑菇，小小的，圆圆的，像是一个小小的鹅卵石，或者是吃成胖团的肥啾。
　　“这是新长出来的蘑菇姑娘。”旁边的草簌簌地说。
　　“蘑菇姑娘？”槭槭有点好奇，这是它第一次看见蘑菇，而且还是那种长得不符合常理的没有伞帽的蘑菇。
　　蘑菇姑娘的声音如她的身材一样中气十足：“你好啊，小槭树。”
　　“啊，你好。不过你为什么要叫我‘小槭树’呢？”
　　“你不明白。”蘑菇姑娘笑起来，“我已经活了很久很久了。”
　　“很久？你不是新长出来的吗？”
　　“不。”蘑菇姑娘微笑起来，“我是一个群体，我经历过无数次的死亡与新生。每一次我的孢子散落，都是我生命的延伸。”
　　“哇。”她身旁的长草惊奇极了。
　　“‘群体’是一个什么感觉呢？”槭槭更好奇了。
　　“我没有办法告诉你，”蘑菇姑娘（当然这个年龄也可以叫蘑菇奶奶了，槭槭想），“就像你想象不到你长出嘴进食一样，除非你真长出张嘴，不然你永远也体会不了这种奇怪的感觉的。”
　　“好吧。”槭槭摇了摇叶子，“你说得对。”
　　于是蘑菇姑娘就在草丛里生长了起来。“她可真凶，”长草们窃窃私语，“蚂蚁都不敢靠近她。”
　　但是她长得越来越大，到后来大得就像人的头，长草也遮不住她了。然后，过路的人看见了她，打量半晌自语道：“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然后就把蘑菇姑娘从地上抱起带走了。
　　“下次再见了小槭树。”蘑菇姑娘并不害怕，在人的手里还依然向着槭槭喊。
　　“下次见。”槭槭回道，“希望下次见面你还能认得我。”
　　于是来年的夏天，槭槭在弥漫着雨后气息的晨曦中醒来的时候，就听见一个中气十足的喊声：“小槭树，你好啊！”
　　这可真好。槭槭在阳光下微笑起来。
　　“你好，蘑菇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