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礼物是一百万》九号行星

34、新成员

　　二人在夜色降临前回到小区，刚到单元楼下，就见不远处站着三三两两的人。

　　“不是一次两次了！”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子情绪激动，“车子引擎盖上全是猫脚印，昨天刚洗的车。我妈家住二楼，半夜猫叫得吵得睡不着！跟你们反映多少次了？到底管不管？”

　　“我知道李阿姨是好人，但好人也不能不顾及其他业主的感受啊！

　　旁边一位抱着孩子的年轻妈妈立即接话：“这事儿必须解决！我女儿对猫毛过敏，现在都不敢在楼下玩。这些野猫到处乱窜，又没人管，万一抓伤孩子谁负责？”

　　尤嘉听着几位业主情绪明显激动的“反映问题”，心微微一沉，白天她才刚为老人的离世伤感，晚上就直面她留下的这份“善意遗产”所引发的矛盾。

　　那些被老人精心照料的小生命，转眼间就成了众矢之的。

　　“各位业主，我非常理解大家的困扰，我们也正在想办法，还希望大家理解...”被围在中间的物业经理努力安抚众人的情绪。

　　“理解有什么用？我们要的是解决方案！”另一个业主打断道。

　　物业经理好说歹说，才暂时按下他们激动的情绪，承诺在一周内想出解决方案。

　　“再信你们一次。但希望你们说到做到。”最开始发言的中年男子离开前，撂下最后一句，“物业要是处理不了，我只能找更上面的部门反映了。”

　　待人群散去，尤嘉和付禹走近，看着物业经理面带愁容，叹了口气，“哎，这李阿姨一走，一天下来投诉就没停过。其实她生前我们就协调过很多次，现在问题更集中了。”

　　付禹沉吟片刻，开口道：“明天我先联系本地的流浪动物救助组织，如果能控制住猫群的数量，很多问题就能缓解。”

　　“那我负责和几个熟悉的宠物医院沟通，看看能不能争取到优惠的绝育价格。”尤嘉也自然地接上，眼神愈加坚定，“还可以在业主群里发个倡议，看看有没有人愿意帮忙临时投喂，或者领养。”

　　“毕竟就要入冬了，这些猫突然失去照顾，也很难生存。”

　　物业经理的眼睛亮了起来，仿佛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太好了！有你们帮忙牵头，这事就好办多了。我这边可以协调保洁人员定时清理投喂点，也会向公司申请一部分资金支持。”

　　“我们要不要，也养一只小猫？”回家后，尤嘉忽而提议道。

　　blues似乎能听懂一样，争宠似的在尤嘉脚边蹭来蹭去，她抬手在大狗脑袋上拍拍，又带着笑意转向付禹，“看来是狗随主人，blues跟你一样吃醋。”

　　笑过之后，尤嘉再度开口，轻声说，“其实…我想养一只小猫，不只是因为同情。”

　　付禹低头看她，等着她说下去。

　　“我昨天去李奶奶家帮忙整理遗物时，看到一本相册。”她的声音很轻，“里面全是她救助过的猫，每只下面都写着名字和性格。有一只特别瘦小的橘猫，她特意标注着‘最像妞妞’。”

　　她起身从包里拿出那本泛黄的相册，翻到最后一页。那只小橘猫的照片下，李奶奶隽秀的字迹写着：它叫太阳，虽然每次总是躲在最后面吃饭，但眼睛里有光。

　　“今天我看到物业给他们投喂的时候，太阳一直躲在车库的角落里，谁喂食都不肯出来。”尤嘉的声音有些哽咽，“我在想，也许它不是在害怕，而是在等一个永远不会回来的人。”

　　付禹轻轻握住她的手：“那明天我们去看看它。”

　　第二天下午，他们来到小猫常蹲守的角落。果然，一只瘦小的橘猫蜷缩在废弃轮胎后面，警惕地看着来人。

　　尤嘉蹲下身，没有贸然靠近，只是对小猫轻声说：“太阳，我们带你回家好不好？”

　　小猫瑟缩了一下，但没有逃跑。

　　这时，物业经理拿着一个褪色的猫窝走过来：“这是李奶奶以前用的，说不定能让它安心些。”

　　尤嘉把猫窝放在地上，小橘猫犹豫了很久，终于慢慢走了出来。它先是警惕地嗅了嗅猫窝，然后轻轻蹭了蹭，发出一声细微的“喵”。

　　“它记得这个味道。”付禹轻声说。

　　之后，住进新家的一个星期，太阳渐渐习惯了新的环境。虽然依然胆小，但开始会在blues睡觉时，悄悄趴在它身边。金毛犬也展现出温柔，跟太阳这只敏感的小猫相处融洽。

　　尤嘉发现，blues会特意留一半的狗粮碗，虽然小猫自然不会吃。也看到blues悄悄把最喜欢的玩具叼到小猫藏身的沙发前，像是献宝一般放下，然后退到几步外趴下，尾巴轻轻摇晃。

　　日复一日过去，一猫一狗逐渐成了伙伴。尽管太阳依然胆小，但在blues身边时，它会放松很多，甚至敢在阳台的阳光下打滚撒娇。

　　小区里的其他流浪猫也陆续得到妥善安置，尤嘉在小区业主群发的领养倡议书出乎意料得到诸多回应。

　　“我可以帮忙临时喂猫，晚上下班后有时间。”
　　“我家有个多余的猫窝，可以贡献出来。”
　　“我女儿一直想养猫，周末可以带她来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付禹联系的本地动物保护组织后，得知正好有一个“社区流浪猫科学管理”的公益项目，尤嘉也找到愿意给流浪猫做绝育的宠物医院。

　　这桩小风波并未再起什么波澜。

　　一个月后的傍晚，尤嘉窝在沙发上写稿，付禹在厨房准备晚餐。

　　她偶一抬头，便见夕阳透过窗户，正好照在客厅的地毯上。

　　blues侧躺着睡得正香，太阳主动走出自己在沙发角落藏身之处，小心翼翼地靠近正在打盹的blues。

　　它先是警惕地嗅了嗅金毛的爪子，见blues依旧闭着眼睛，呼吸平稳，便大胆了一些，轻轻靠在它温暖的肚皮旁，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卧下了。

　　付禹端着菜从厨房出来，看见这一幕，轻轻放下盘子，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在干什么？”尤嘉小声问。

　　“把这一刻留下来。”他拍下照片，走到尤嘉身边，“发给李奶奶的女儿看看，告诉她，太阳现在很幸福。”

　　照片里，夕阳正好，blues和太阳依偎在一起，组成这个家里最自然不过的景象。

　　*
　　日历继续往前翻过一页又一页，又一年春节快要到了。

　　因为家里多了小猫太阳这个家庭成员，本就敏感的小猫好不容易适应新家，骤然换环境怕它应激，所以今年过年，尤嘉和付禹打算把外公外婆和付望山接到海城一起过年。

　　他们抵达这天，二人特意去超市采买一大堆年货，又给家里做了个大扫除。

　　万事俱备，只待他们抵达。

　　门铃响起，尤嘉欣然去开门，打开门，门外却是个陌生女人。

　　“您是？”

　　“请问…尤嘉是住这里吗？”女人声音带着不确定。

　　“我就是。”尤嘉打量着来人，穿着牛角扣毛呢大衣，长直发柔顺地披着，她开口问其来意，“您有什么事吗？”

　　女人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同样仔细打量着尤嘉，忽然说：“你是...尤嘉？尹丽婕的女儿？”

　　从一个陌生女人口中听到母亲的名字，尤嘉当即愣住。

　　“我是周雯，”女人看出她的疑惑，轻声解释道，“你母亲...曾经资助过我上学。”

　　“那请进吧。”尤嘉请她进屋，二人相对坐着，周雯开口娓娓道来一段尤嘉并不曾知晓的一段往事。

　　“我和你母亲是在一次公益活动中认识的。”周雯缓缓开口，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那时我刚刚考上大学，家里却拿不出学费。是你母亲资助了我整整四年。”

　　尤嘉怔怔地听着，母亲确是从未对自己提起过这件事。

　　“毕业后我去了南方发展，这些年一直想找机会报答尹老师。”周雯的声音有些哽咽，“上个月我才知道她在几年前去世的消息，也找到了你的联系方式。”

　　她从帆布包里取出一个泛黄的信封，小心翼翼地推到尤嘉面前：“这是当年你母亲写给我的信，我一直珍藏着。”

　　尤嘉接过信封，母亲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

　　「小雯，得知你拿到奖学金的消息，我很为你骄傲。但你不要总是想着报答，把我给你这份善意传递下去，传递给更多人，就是对我最好的回报。」

　　在信的末尾，母亲用钢笔画了一朵小小的茉莉，那是她最爱的花。

　　“这两年我成立了一个助学基金，用尹老师的名字命名。”周雯继续说，“这些年，已经帮助了二十多个贫困学生。这次来，是想邀请你成为基金的荣誉理事。”

　　尤嘉的手指轻轻抚过信纸上的茉莉花，仿佛能触摸到母亲留下的温度。

　　她从未想过，母亲播下的种子，会在多年后的今天，以这样的方式重新回到她的生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