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礼物是一百万》九号行星

11、特别奖

　　这让尤嘉心下一滞，仿佛被什么无形的东西轻轻攥住。旋即才扬起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轻快回道：“新年快乐，哥。”

　　她最终还是选择了这个称呼，是安全的妥帖的，把他们的关系归咎于“一家人”的亲情羁绊中。

　　又转而语带轻松无比松弛地去撸blues的狗头，“你也新年快乐，blues。”

　　尤嘉全神贯注与大狗互动，因而没看到付禹眼神里一闪而过的落寞，像窗外的烟花落下的余烬，在黑暗中偃旗息鼓。

　　跨年以后工作节奏缓下来，农历年关将近，一年一度公司年会即将到来。

　　同事讨论的话题也转而变成相关内容，尤嘉得以松了口气，终于不再有人cue她那莫须有的“恋情”。

　　“听说今年大老板下了血本，拉到了好几个重磅赞助，奖品丰厚得吓人。”
　　“何止是奖品，听说合作方那边也会来人，阵仗不小。”
　　“哪个合作方？透露透露？”
　　“还能有哪个，最近风头最盛的那个呗，YL科技……听说他们那个年轻的付总可能会来……”

　　促不及防听到付禹的名字，尤嘉握着水杯的手指不由收紧。但毕竟近几年经济不算上行期，企业之间通过各种合作开源节流不算稀奇，她对这事也没多在意。

　　当天尤嘉收到个快递取件码，她完全不记得自己买过东西。
　　回家取件时才发现，寄件人是付禹。

　　打开包裹看，里面是一件礼服款式的裙子，看上去就价值不菲。

　　“衣服收到了吗？”

　　她正对着裙子发愣，付禹的视频通话请求就适时地跳了出来，仿佛算准了她收到包裹的时间。

　　尤嘉试探地问：“收到了，可是…你怎么突然送我这么贵重的东西…”

　　“你们公司快要年会了？”付禹反问过来，话说的理所当然，“不得有件像样的战袍？”

　　“只是个内部年会而已，不用这么隆重吧……”尤嘉小声嘀咕，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光滑的缎面，“感觉像要去走红毯的女明星，太夸张了。”

　　“你值得最好的，穿上试试，我觉得适合你。”他的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不然，现在穿上给我看看？”

　　*
　　年会那天，犹豫再三，尤嘉还是穿着那件香槟色抹胸礼服出现在会场。

　　香槟色的缎面衬得她肌肤胜雪，裁剪合体的设计勾勒出平日被宽松职业装掩盖的曲线。她几乎是刚一出现在会场，就瞬间吸引了许多目光。

　　惊讶、赞叹、探究……各种视线交织在她身上。

　　从小到大她没几次成为人群的焦点，这次甫一出现，就被各种目光所围绕。

　　尤嘉觉得前所未有的浑身不自在，竭力降低存在感缩在角落里。

　　年会按部就班地进行着，歌舞表演、领导致辞、抽奖环节……尤嘉心不在焉地听着，心思却飘忽不定。

　　就这么到了每年最万众期待的抽奖环节。鼓点密集响起，灯光在全场疯狂扫动，刻意营造着神秘大奖花落谁家的气氛。

　　“获得本次年会特别奖的是——”主持人拖长了声音，卖足了关子，最终大声喊出，“尤嘉！”

　　一瞬间，聚光灯“啪”地一声打在她身上，刺得她几乎睁不开眼。

　　这句话一出，尤嘉只觉得周遭霎时静默，而紧随其后的那句更让她差点原地晕倒，“奖品是——独栋别墅。”

　　在一片混杂着惊讶、羡慕和起哄的声音中，尤嘉一脸茫然地被簇拥着推上台。

　　而当看到颁奖嘉宾时，她那本就一片空白的大脑更是“轰”的一声彻底宕机。

　　给她颁发奖品的，不是旁人，是付禹。

　　别墅？！尤嘉只觉得一股热血冲上头顶，耳边嗡嗡作响。她被旁边兴奋的同事推搡着，几乎是机械地、脚步虚浮地走上了台。强烈的灯光让她看不清台下，只能僵硬地站着，完全不知道她是谁她在哪她在干嘛？

　　聚光灯打在身上，灼热刺眼。

　　尤嘉眼睁睁看着付禹向她走来，穿着一身剪裁完美的深色西装，身姿挺拔，在炫目的灯光下从容不迫地走向她，手里拿着一个象征性的巨大“钥匙”模型。

　　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清晰可见的笑意，以及…某种更深邃的、让她心慌意乱的东西。

　　一切像是一场陆离光怪的梦境。

　　尤嘉机械地接过那份沉重得超乎想象的“奖品”，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低声问：“这奖…跟你没关系吧…”

　　付禹微微倾身，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反问：“如果我说有呢？”

　　他看着她瞬间睁大的眼睛，继续道：“那你就不要了吗？”

　　尤嘉彻底愣在原地哑口无言。

　　“如果你想要，恰好得到了，不是很好的事吗。”他的声音带着引导意味，“想这么多干嘛？”

　　“对你是举手之劳，但我会受之有愧。”

　　那一百万是，这次的别墅也是。她无法心安理得地接受这些，背后不知道藏了他什么心意的礼物。

　　颁奖环节终于在浑浑噩噩中结束。下台时，尤嘉穿着高跟鞋和曳地长裙走得有些踉跄。付禹极其自然地伸出手，虚扶了她的手臂一下，另一只手则绅士地帮她稍稍提起过长的裙摆，而后引她去到无人的露台。

　　付禹脱下西装外套，披在尤嘉肩上，而后直直看向她

　　脱离了聚光灯和人群的注视，尤嘉稍微松了口气，但面对付禹，那口气又立刻提了起来。

　　尤嘉听到他说：“我只是想帮你实现愿望，嘉嘉。”

　　愿望，又是愿望。
　　转账一百万也是帮她实现愿望。

　　“我好像没有说过我想要一套房子的愿望吧。”尤嘉努力搜索记忆，十分确定自己从未在他面前流露过对房产的渴望。

　　“你忘了？”付禹目光深邃，似乎要探究她是否真的对此没有印象。

　　尤嘉摇头，“或许吧，反正我没印象了。”

　　她甚至要怀疑，是不是自己某次梦游时说了什么梦话被他听了去。

　　付禹沉默了片刻，之后也没再说什么，最后只不可闻地轻叹了一声，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语气恢复如常：“外面冷，先进去吧。”

　　二人之间的沉默一直持续到把她送到家，他才再度开口：“什么时候我带你去看看房子？”

　　“…以后再说吧。”

　　她还没打算真的收下那房子作为“特别奖”。

　　这份“礼物”之于她，简直有如烫手山芋般。

　　翌日上班，不出意外尤嘉又成为办公室同事们的话题焦点。

　　“别墅锦鲤”、“隐藏的幸运女神”、“YL科技那位付总是不是对你有意思”之类的议论和调侃不绝于耳。

　　尤嘉只能硬着头皮，挤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一遍遍地解释“只是运气好”、“真的不熟”。

　　但在他们那儿，一切解释都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徒劳。尤嘉内心充满了无力感，只盼着这场年会带来的余波能尽快过去。

　　她就这么在八卦中无所适从，好在总算硬着头皮捱到放假。

　　腊月二十六，尤嘉正式放假，收拾了一天东西，跟付禹一起带着blues回云城过年。

　　这回一路上尤嘉都没睡，但也没跟付禹说什么话。

　　付禹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回避，也并不勉强，回云城的一路上，车厢就这么陷入他的歌单循环。

　　就这么回到家，跟付叔吃完晚餐，天也没聊多会她就借口太累回房间睡了。

　　然而因为睡得太早，清晨不到七点就醒了。

　　尤嘉在床上赖到七点半，才走出房门，付望山和付禹在厨房做早餐。

　　她如常跟他们说早上好，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像以前一样自然，然后一家人一起吃饭。

　　早餐桌上弥漫着一种不易察觉的微妙气氛。
　　付望山将煎得金黄的荷包蛋夹到尤嘉碗里，目光在她和付禹之间不着痕迹地转了个来回。

　　“嘉嘉，昨晚没睡好？看你眼睛底下有点青。”付望山语气温和，带着长辈特有的关切。

　　“可能有点认床，”尤嘉低头喝了口粥，含糊道，“一会儿就好了。”

　　付禹安静地吃着早餐，偶尔抬手给Blues喂一小块剥了壳的水煮蛋。Blues似乎敏锐地察觉到桌上的低气压，比平时安静许多，只是用湿漉漉的鼻子轻轻蹭着尤嘉的脚踝。

　　“一会你们俩去买点年货，还有春联福字什么的。眼看着离除夕就没两天了，该准备起来了。”付望山嘱咐付禹，同时看向尤嘉。

　　“我有点事…不然哥你一个人去吧。”尤嘉想了想，还是决定把那位无辜的沈先生搬出来当挡箭牌，“是沈志诚…他说他有礼品要给叔叔。”

　　“哎呀，是小沈啊，看来你们还蛮投缘的呢。”她的话音刚落，付望山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脸上绽开欣慰又了然的笑容。

　　尤嘉看着付叔的目光在自己脸上停留片刻，又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旁边动作微顿、正拿起水杯的付禹，笑容愈发加深：“好好好，那你们年轻人去忙你们的，买年货让小禹自己去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