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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第 89 章 ...

  •   李祈安在茶摊坐了大半日,眼看日头渐渐沉向西山,苏记的门始终没再打开,连苏云都未曾露面。茶碗里的茶水续了三回,早已淡得没了滋味,他终于起身,决定先回客栈。

      走在回客栈的路上,暮色将青石板路染成一片昏黄,沿街的店铺陆续上了门板,只有几家酒馆还亮着灯笼,传出零星的笑语声。李祈安却没什么心思留意这些,满脑子都是周启年递出的锦盒,和那位阿婆走进苏记的背影。

      林朝为何会收下周启年的东西?那锦盒里装的,是补偿,是威胁,还是与当年的事有关的证物?周启年若真无辜,又何必绕这么大的圈子,托人送东西到苏记?

      越想越是纷乱,仿佛有团迷雾堵在心头。

      回到客栈时,璎璎正坐在院里的石凳上,手里捏着片槐树叶,见他回来,立刻站起身:“你可回来了!夏循刚才回来过,说查到些杭绸的线索,让你回来就去找他。”

      “哦?什么线索?” 李祈安精神一振。

      “他没细说,只说在府衙的账册里查到,六年前买过月白杭绸的,只有周记布庄自己。” 璎璎道。

      李祈安眉头微挑,“夏循在哪?”

      “在他房里。”

      李祈安立马去找夏循了。

      “怎么说?”李祈安一进来就问道。

      “唯一拥有这种绸缎的,只有周记!”夏循答道。

      “你说!是买了周记绸缎的客人的可能性有多大?”李祈安问。

      夏循闻言,指尖在账册上重重一点:“不大。府衙的旧账我翻了三遍,六年前整个安州城,周记布庄卖出的月白杭绸统共就两匹,一匹是周启年自己留着穿的,另一匹……”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另一匹记在‘馈赠’名录里,没写买家姓名。”

      李祈安眉峰一挑:“没有姓名?”

      “没有姓名。” 夏循指尖在那行模糊的字迹上划过,“账册上只潦草地写了个‘赠’字,连日期都磨得看不清了。我问了布庄的老伙计,他说那年头生意忙,偶尔会有熟客赊账或是托送的,未必记得清。”

      李祈安走到桌边,俯身细看那账册。泛黄的纸页上,墨迹早已褪色,“月白杭绸一匹赠” 几个字歪歪扭扭,像是匆忙间写就。他指尖拂过纸面,能感觉到纸页边缘的粗糙,这绝非正经的馈赠记录,倒像是故意抹去了什么。

      “周启年亲自送去的?” 李祈安指尖在账册上停顿,眼神沉了几分,“能让布庄少东家亲自送一匹价高的杭绸,这人的面子不小。”

      夏循点头:“老伙计说,那天周启年是傍晚去送的,回来时脸色不大好,像是与人争执过,还把店里的算盘摔了,吓了伙计们一跳。”

      “争执?” 李祈安眉峰微蹙,“是送绸子的时候起了冲突?还是另有缘故?”

      “为什么不是我,我有什么比不上他……” 李祈安重复着这句话,指尖在窗沿上轻轻叩击,“这话听着,倒像是情场失意的怨怼。”

      夏循凑过来:“你是说,他还在为林晚拒婚的事耿耿于怀?”

      “或许。” 李祈安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但也可能,是别人。”

      他转过身,烛火在他眼中跳跃:“周启年亲自送绸子,回来后与人争执、喝闷酒、醉后念叨这话…… 若这绸子是送给某个与林晚也有牵扯的人,一切就说得通了。”

      “你是说,受赠人也喜欢林晚?” 夏循眼睛一亮,“周启年送绸子给情敌,还因此起了争执?”

      “怎么可能。” 李祈安无奈地摇了摇头,指尖轻叩着桌面,“我今天下午跟着周启年,见他托人往苏记送了东西,最后应该是林朝收了。”

      夏循愣住了:“你是说…… 周启年喜欢的是林朝?”

      “十有八九。” 李祈安点头,“他醉后那句‘为什么不是我,我有什么比不上他’,恐怕不是说给林晚听的,而是说给苏云的。他倾慕的是林朝,却看着她一直喜欢苏云,心里的郁结积压了。”

      他走到窗边,望着苏记的方向:“周启年当年提亲林晚,或许本就不是真心。”

      夏循这才茅塞顿开,一拍大腿:“原来如此!若他倾心的是林朝,那匹月白杭绸,十有八九是特意赠予她的?”

      李祈安缓缓颔首,指尖在桌案上轻叩:“正是。不过还有件事始终透着古怪,六年前苏云心心念念的分明是林晚,林朝却口口声声说早已对他情根深种。姐姐倾心之人偏爱着妹妹,这般纠葛里,姐妹反目的可能究竟有几分?”

      夏循眉头紧锁,沉吟片刻:“照这么说,竟是四角纠缠?那周启年当年求娶林晚,莫非是想借此成全林朝与苏墨?这世上当真有这般舍己为人的傻子?”

      “傻与不傻,过两日便见分晓。” 李祈安端起茶盏,眼底漾着成竹在胸的笑意。

      “你这是要做什么?” 夏循眼中满是好奇。

      李祈安放下茶盏,身体前倾,附在他耳边细细道出了计划。

      近来,东大街周记布庄周遭,流言蜚语如春日柳絮,肆意纷飞。人人都在窃窃私语,话题无一不指向那桩尘封六年的林二娘子命案。据说,这案子已取得了重大突破,真相即将大白于天下。然而,每当有人试图打听详情,那些传播消息的人便立刻噤若寒蝉,只是含糊其辞地嘟囔一句 “听说好像是两女争风吃醋”,再问,便紧闭双唇,无论如何也不肯再多说半个字。

      这流言仿若长了翅膀,迅速在安州城的大街小巷间蔓延开来。街头巷尾,茶肆酒楼,随处可见人们三两成群,压低声音,神色紧张地议论着这桩旧案。有人言之凿凿,称是苏云与林晚之间的情感纠葛引发了这场悲剧;也有人脑洞大开,猜测或许是林晚有了别的心上人,从而招来杀身之祸;更有甚者,将林晚的姐姐林朝也牵扯进来,怀疑是姐妹俩为情反目,才致使这般惨事发生。

      星遥听闻这些传言,心急如焚,脚步匆匆地赶到李祈安的住处。彼时,李祈安正坐在窗前,神情专注地翻看着一本账册,晨光透过窗棂,洒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星遥破门而入,神色焦急,大声说道:“郎君,东大街那边传得沸沸扬扬,都说林二娘子的案子有新进展,还是因为争风吃醋导致的,您可听说了?”

      李祈安手中的动作一顿,缓缓抬起头,目光平静而深邃,仿若一泓深不见底的幽潭,“我已知晓。这些流言,真假参半。”

      “可这流言传得如此之快,会不会是有人故意放出来的?” 星遥眉头拧成了一个 “川” 字,满心皆是疑惑。

      李祈安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若有所思的光芒,“没错,正是我放出的。”

      星遥闻言猛地一怔,眼睛瞪得溜圆:“您放的?可这为何要……”

      李祈安指尖在桌案上轻轻画着圈,目光漫过窗棂望向街面:“若有似无的流言最能勾动人心,也最能搅乱浑水。周启年若心里有鬼,听见这话定会坐不住;林朝若藏着事,见满城都在猜姐妹反目,难保不会露破绽。”

      他端起茶盏抿了口,茶雾模糊了眼底的锋芒:“这流言就像块试金石,能测出谁的心虚,谁的慌乱。”

      星遥这才回过神,却又皱起眉:“可这么一来,岂不是可能让苏云和林朝平白受牵连?街坊邻里的唾沫星子,最是伤人。”

      “放心。” 李祈安放下茶盏,指尖在案上叩出轻响,“必然不会全然无辜。”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如雨点般密集地敲打着青石板路,带着一股火烧火燎的急迫。

      房门 “吱呀” 一声被猛地推开,夏循几乎是踉跄着冲了进来。他鬓发微乱,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濡湿,紧贴在皮肤上,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胸口剧烈起伏着,显然是一路疾奔而来。

      他一手撑在门框上,一手按着自己起伏不止的胸口,连喘了好几口粗气,才勉强稳住声音,却依旧难掩其中的惊惶与急切:“周启年…… 周启年他自首了!”

      夏循话音刚落,房内瞬间陷入死寂。星遥惊得猛地站起,椅腿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自首?他认罪了?”

      李祈安指尖在案上停住,眼底闪过一丝错愕,随即沉了沉:“在哪自首的?说的什么?”

      “就在府衙门口!” 夏循扶着门框喘气,额上还带着汗,“他说六年前是他把林晚拖进深山的!”

      李祈安眉峰骤然挑起”

      夏循急道,“现在满城都在传,说周启年真是因爱生恨!”

      李祈安转身看向窗外,夜色已浓,苏记的方向却亮着灯,像一点固执的星火。他忽然冷笑一声:“来得正好。他越是想把水搅浑,越说明心里藏着东西。”

      “那现在怎么办?” 星遥急道。

      “去府衙。” 李祈安抓起案上的披风,“但我们去会会这周启年。”

      他大步往外走,披风在身后扬起弧度:“周启年想借自首混淆视听,咱们就陪他演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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