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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第 88 章 ...

  •   李祈安走上前,目光落在柜台后那个穿着月白绸缎长衫的青年身上,开口问道:“你是周启年吗?”

      那青年正低头核对着账本,闻言抬头看来。他生得眉目清秀,只是眉宇间带着几分挥之不去的轻佻,见李祈安生得俊朗,身后还跟着夏循与两名随从,虽有些疑惑,却还是客气地应道:“正是在下。不知郎君找我有何事?”

      李祈安侧身让开一步,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这里人多眼杂,借一步说话。”

      周启年眉头微蹙,似是有些犹豫,但见李祈安神色沉稳,不似寻常百姓,终究还是放下笔,起身道:“也好,不知郎君想去何处?”

      “对面酒楼有包厢,清净。” 李祈安说着,已转身往外走。

      周启年虽满心疑惑,却也只能吩咐伙计照看铺子,跟着李祈安穿过街面,进了对面的酒楼。店小二见是熟客,连忙引着上了二楼,开了间临窗的包厢。

      待伙计沏好茶退下,包厢内只剩下他们几人,李祈安才在桌边坐下,抬眼看向站在一旁的周启年,开门见山:“六年前,锦绣巷的林晚,你还记得吗?”

      周启年脸上的从容顿时僵住,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随即放下杯子,故作唏嘘地叹了口气:“林晚?自是知道的。这几日街头巷尾都传遍了,说找到了她的尸骨,真是可怜见的。”

      他指尖摩挲着杯沿,语气里带着几分刻意的轻松:“我约莫猜得到郎君找我是为何。六年前,我确实托媒人去林家提过亲。林二娘子生得玉雪可爱,性子又活泼,那时我年轻不懂事,瞧着新鲜,难免动了心思。”

      他自嘲地笑了笑:“不过人家对我无意,林老伯更是把我当浪荡子,当场就把媒人赶了出来,说我配不上他闺女。我周启年虽算不上什么君子,却也不至于死缠烂打,天涯何处无芳草,犯不着在一棵树上吊死,对吧?”

      李祈安的目光始终没离开他的眼睛,他缓缓开口,声音里不带半分情绪:“你就没有因为被拒,而恼羞成怒?”

      “恼羞成怒?” 周启年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突然笑出声来,笑声在包厢里显得有些突兀,“郎君说笑了。我周家虽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在安州也算是有家有业,犯得着为一个不喜欢自己的女子动怒?”

      他身子微微前倾,语气陡然认真了些:“不瞒郎君说,我知道你们怀疑我。但六年前林晚失踪那天,我根本不在安州。前几天我就随父亲去了苏州采买新布,临行前还特意去了趟锦绣巷,想跟林晚说句‘就此别过’,省得她总提防我,结果没见着人,只跟林朝打了个照面,说了两句话便走了。”

      “有何人能证?” 李祈安追问。

      “随我父子同去的伙计,还有苏州布商张老板,都能作证。我们在苏州待了足有半个月才回来,回来时才听说林晚失踪了。” 周启年说得坦然,甚至主动报出了几个名字,“不信的话,郎君尽可去查。”

      李祈安沉默地看着他,对方的话听起来天衣无缝,连细节都交代得清楚。

      “你说你临行前见过林朝?”

      “是。” 周启年点头,“那天她在门口晒丝线,我说要去苏州,往后不会再来叨扰,她还说了句‘一路顺风’。”

      李祈安指尖轻叩桌面,心里快速盘算着,若周启年所言属实,那他便有不在场证明。

      “你当年穿的月白绸缎,是什么料子?”

      周启年愣了愣,随即道:“是杭绸,那年头时兴这个。不过这种料子不耐磨,我早扔了,店里也早就不卖了。”

      李祈安没再追问,只淡淡道:“多谢周郎君相告,此事若有需要,还会再来叨扰。”

      周启年连忙起身:“好说,好说。” 送他们到包厢门口时,又补充了一句,“说起来,林晚这小娘子是真可惜…… 希望郎君能早日抓到真凶,还她一个公道。”

      看着周启年转身下楼的背影,夏循低声道:“他说得像是真的…… 要不要先去查他的不在场证明?”

      李祈安望着窗外周记布庄的牌匾,眉头紧锁:“查。但也别放掉另一条线,去查查这月白杭绸的料子,都有哪几家买了?”

      夏循立刻会意:“是,我这就去府衙调当年的绸缎买卖账册,再去城里几家布庄问问,看六年前买过月白杭绸的,还有哪些人。”

      李祈安点点头,目光仍落在对面周记布庄的门面上。周启年此刻已回到柜台后,正低头与伙计说着什么,从楼上看过去,他的侧影瞧着平静无波。

      “周启年说那料子不耐磨,早扔了,店里也不卖了。” 李祈安指尖在窗台上轻轻划着,“可这种杭绸当年价格不低,寻常百姓未必买得起,买的人该是有限,查起来该不难。”

      “若是查到其他买主,难道……” 夏循迟疑道,“凶手另有其人,也穿了月白杭绸?”

      “可能性很大。” 李祈安转身,“周启年有不在场证明,但若真凶与他有关呢?比如…… 是他的亲友,借了他的衣料,或是模仿他的穿着?”

      包厢里静了片刻,只有楼下传来的叫卖声隐约飘上来。阳光在桌面上投下的亮痕慢慢移动,像在无声地催促着什么。

      “还有林朝。” 李祈安忽然道,“周启年说临行前见过她,还说了‘往后不会再来叨扰’,这话听着寻常,可林朝从未提过。她为什么不说?”

      夏循眉头也皱了起来:“难道她知道些什么,却故意瞒着?”

      “不好说。” 李祈安走到桌边,端起早已凉透的茶,“林朝这些年心里压着事,这是肯定的。或许是怕惹祸,或许是有难言之隐。”

      他喝了口凉茶,喉间泛起一丝涩意:“你去查杭绸买主时,顺带问问当年周记布庄的伙计,周启年去苏州前,有没有亲友借过他的衣物,或是买过同款的月白杭绸。”

      “明白。” 夏循应声,转身就要下楼。

      “等等。” 李祈安叫住他,“别惊动周启年,悄悄查。”

      夏循点头离去后,包厢里只剩李祈安一人。他走到窗边,看着街上往来的行人,心里反复琢磨着周启年的话。不在场证明、月白杭绸、林朝的隐瞒…… 这些碎片像散落的珠子,还没找到串起它们的线。

      忽然,他看到周启年从布庄里走了出来,往巷口方向去了。他脚步不紧不慢,手里还提着个小巧的锦盒,瞧着像是要去拜访什么人。

      李祈安眼神一凛,立刻下楼跟了上去。

      李祈安紧随周启年身后,脚步放得极轻,像一道影子掠过长街。周启年似乎并未察觉,提着锦盒穿街过巷,从繁华的东大街走到僻静的西城区,最终在一条爬满青藤的巷口停了下来。

      巷口石阶上坐着位白发阿婆,正低头缝补着一双旧鞋。周启年走上前,将锦盒递过去,声音压得很低,李祈安隔着几步远,只隐约听见 “…… 按时用……”“…… 别让旁人知道……” 之类的话。阿婆接过锦盒,点了点头,他便转身离开了,依旧是那副不紧不慢的模样,仿佛只是寻常走亲访友。

      李祈安没动,目送周启年走远后,才悄然跟上那位阿婆。只见阿婆将锦盒揣进怀里,拍了拍,便起身往回走,脚步蹒跚却方向笃定,一路穿街过巷,竟径直走向了锦绣巷,最终停在了苏记的大门前。

      李祈安心头一震,连忙缩到巷口的老槐树后。只见阿婆推开苏记的门走了进去,门上的风铃 “叮铃” 响了一声,在安静的巷子里格外清晰。

      他站在树后,眉头紧锁。周启年托阿婆送东西到苏记?是给苏云,还是给林朝?那锦盒里装的是什么?与六年前的案子有关吗?

      无数个疑问在心头翻涌,他却不好贸然进去,此刻苏记里多半有林朝在,若是撞破,反倒打草惊蛇。

      正焦灼间,苏记的门再次打开,阿婆走了出来,手里的锦盒已经空了,她对着店内说了句 “放心吧”,便转身慢慢离去,脚步似乎比来时轻快了些。

      李祈安仍在原地候着,目光落在苏记的门板上,心里疑窦更深。周启年与苏记素无往来,为何要绕这么大个圈子送东西?林朝收到东西后会是什么反应?

      他耐着性子等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见苏记里没什么动静,便悄悄退到巷尾,找了个能望见苏记门口的茶摊坐下,点了碗茶,眼睛却始终没离开那扇门。

      阳光渐渐西斜,将锦绣巷的影子拉得很长。李祈安端着茶碗,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碗沿,周启年的举动太过反常,那锦盒里的东西,定是解开谜团的关键。他必须弄清楚,里面装的究竟是什么,而林朝,又为何会收下周启年送来的东西。

      风拂过巷口的老槐树,叶子沙沙作响,像在低声诉说着这锦绣巷里,还有更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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