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瓜味》季子宋

14、第 14 章

　　租客

　　许曦月拖着两个大行李箱，站在老旧的小区门口，对照手机上的地址反复确认。六月的阳光已经有些毒辣，她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

　　“应该是这里没错啊......”她小声嘀咕着，又抬头看了看斑驳的小区名牌——“明光小区”。

　　这是个有些年头的小区了，楼体外墙经过风雨冲刷已经褪色，但整体还算干净整洁。院子里有几棵老槐树，枝繁叶茂，投下一片清凉。

　　许曦月深吸一口气，拖着箱子走进小区。她刚毕业不久，好不容易在这座大城市找到一份工作，接下来最大的任务就是找个落脚的地方。看了大半个月房子，不是太贵就是太远，最终在网上看到了这里的招租信息——一室一厅，价格便宜，地段也不错。

　　按照地址，她找到了3号楼2单元501室。站在门前，她整理了一下被汗水浸湿的刘海，按下门铃。

　　等了一会儿，门开了。一个穿着灰色T恤和宽松短裤的男人出现在门口，头发有些乱，像是刚睡醒。他看起来三十出头，五官端正，但眉头微蹙，似乎不太高兴被打扰。

　　“你好，我是来看房的许曦月，和章先生约好的。”许曦月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友好些。

　　男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侧身让开：“我就是章皓，进来吧。”

　　房子比许曦月想象的要好很多。虽然家具简单，但干净整洁，阳光从阳台照进来，让整个房间都明亮温暖。

　　“厨房用具基本都有，洗衣机在阳台，网络已经接通，水电费自理。”章皓简洁地介绍着，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背说明书。

　　许曦月点点头，悄悄观察着这位未来的房东。章皓个子很高，估计有一米八五左右，身材保持得不错，不像那些已经发福的三十岁男人。但他的眼神里有一种说不出的疲惫，好像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那个......租金能再便宜点吗？”许曦月试探着问。虽然这个价格已经很低了，但刚工作的她，能省一点是一点。

　　章皓挑眉看她：“已经比市场价低了很多。”

　　“我知道，但是......”许曦月低下头，“我刚工作，预算有限。”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章皓突然问：“你会做饭吗？”

　　许曦月愣了一下，点点头：“会一些家常菜。”

　　“那这样，租金再降两百，但你偶尔要做顿饭，多个人添双筷子的事。”章皓说得漫不经心，“不愿意就算了。”

　　“愿意！当然愿意！”许曦月连忙答应，心里窃喜。这么算下来，她每个月能省下一笔不小的开支。

　　章皓从抽屉里拿出合同：“那就签吧，押一付三。”

　　签完合同，章皓把钥匙交给许曦月：“我住对面502，有事敲门。没事别打扰。”说完就转身回了自己家，留下许曦月一个人在新房子里。

　　许曦月吐了吐舌头，这位房东先生可真够冷淡的。

　　搬进来的第一周，许曦月几乎没怎么见过章皓。他好像总是早出晚归，即使偶尔在楼道里碰面，也只是点点头，不多说话。

　　周末，许曦月想起“做饭抵租金”的约定，犹豫再三还是敲响了502的门。

　　门开了，章皓似乎刚洗过澡，头发还湿漉漉的。“有事？”他问，语气依然平淡。

　　“那个......我说过要做饭的，想问你今天晚上有没有空......”许曦月有些紧张地问。

　　章皓愣了一下，好像才想起这回事：“随便，你方便就行。”

　　“那你想吃什么？”
　　“都可以，我不挑食。”章皓说着就要关门。

　　“等等！”许曦月急忙说，“你有没有什么忌口或者不爱吃的？”

　　“没有。”章皓停顿了一下，“不要太辣就行。”说完轻轻关上了门。

　　许曦月站在门口，有点无奈。这位房东可真难沟通。

　　晚上六点，许曦月做好了三菜一汤：红烧排骨、清炒西兰花、西红柿炒鸡蛋和紫菜蛋花汤。她再次敲响502的门。

　　章皓开门时穿着家居服，看到许曦月端着饭菜，显得有些惊讶：“你真做了啊。”

　　“答应好的嘛。”许曦月笑着说，“要不在我那边吃？碗筷都准备好了。”

　　章皓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好，我拿瓶酒。”

　　这是许曦月第一次和章皓同桌吃饭。开始时有些尴尬，两人默默吃着饭，谁也不说话。

　　“味道还行吗？”许曦月忍不住问。

　　章皓点头：“很好，比外卖强多了。”

　　“你经常吃外卖？”
　　“嗯，忙，没时间做。”

　　许曦月注意到章皓吃饭很快，但动作并不粗鲁，反而有种利落的美感。

　　“你是做什么工作的？”许曦月试探着问，想打破沉默。

　　“建筑设计。”章皓简短地回答，没有反问许曦月的工作。

　　一顿饭在 mostly 沉默中结束。章皓帮忙收拾碗筷，然后站起身：“谢谢款待，很好吃。”

　　“以后每周做一两次？”许曦月问。

　　章皓点头：“随你方便。”说完就回了自己家。

　　许曦月看着关上的门，叹了口气。这位房东真是她见过最闷的人。

　　日子一天天过去，许曦月逐渐适应了新工作和新环境。她发现章皓虽然表面冷淡，但其实是个不错的房东。楼道里的灯坏了，她一说，第二天就修好了；水管有点漏水，也是很快就找人修好。

　　每周有一两个晚上，许曦月会多做些饭菜，叫章皓过来吃。他开始还会推辞，后来就习惯了。两人吃饭时的话还是不多，但至少不再像最初那样尴尬。

　　一个周五晚上，许曦月加班到很晚才回家。刚进小区，就看到章皓扶着一个老太太慢慢往前走。

　　“张阿姨，您慢点，马上就到楼下了。”章皓的声音温和耐心，是许曦月从未听过的语气。

　　“皓皓啊，真是多亏你了，要不然我这老骨头今晚就得睡在长椅上了。”老太太絮絮叨叨地说。

　　许曦月有些惊讶，悄悄跟在后面，没有打扰他们。

　　第二天，许曦月在楼道里遇到章皓，忍不住问：“昨晚看到你帮一位老太太，是你亲戚吗？”

　　章皓愣了一下：“不是，是小区里的张阿姨，儿女不常在身边，腿脚不太方便。”

　　许曦月很惊讶：“你经常帮助她吗？”

　　章皓耸肩：“顺手的事。”说完就转移了话题，“今晚你要做饭吗？”

　　许曦月点头：“打算做鱼香茄子和回锅肉，来吗？”

　　“嗯。”章皓应了一声，开门回家了。

　　许曦月看着关上的门，突然觉得这位冷面房东也许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冷漠。

　　七月的一个周末，许曦月正在家里大扫除，突然听到对面有争吵声。她好奇地打开门，看到一个打扮精致的女人正在敲章皓的门，声音带着哭腔：“章皓，你开门！我们好好谈谈不行吗？”

　　门开了，章皓站在门口，脸色很难看：“我们没什么好谈的，请你离开。”

　　“就因为我想要个稳定的未来？想要个自己的孩子？这有错吗？”女人哭喊着。

　　章皓的声音冷冰冰的：“没有错，但我给不了你想要的。请回吧，别在这里闹。”

　　女人突然跪了下来：“我可以不要孩子，我们可以领养，只要你别离开我......”

　　章皓没有丝毫动容：“林薇，站起来，别这样。我们已经结束了。”

　　许曦月赶紧关上门，心跳加速。她不是故意要偷听，只是碰巧撞见了这一幕。原来章皓有过一段感情，似乎是因为孩子的问题分手了。

　　晚上，许曦月犹豫再三，还是做了章皓爱吃的红烧肉和炒青菜，然后去敲门。

　　章皓开门时看起来疲惫不堪，眼里有血丝，身上有酒气。

　　“我做了晚饭，要不要一起吃？”许曦月小心翼翼地问。

　　章皓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谢谢。”

　　这顿饭吃得很安静。饭后，章皓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坐在餐桌前，看着手中的水杯发呆。

　　“你还好吗？”许曦月轻声问。

　　章皓苦笑：“今天的事，你都听到了吧？”

　　许曦月点头：“对不起，不是故意的。”

　　“没什么。”章皓深吸一口气，“那是我前女友，我们在一起五年，去年分的手。”

　　许曦月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默默听着。

　　“她想要孩子，但我不能给她。”章皓的声音很低，“我有遗传病，多囊肾，可能会遗传给孩子。我自己也不知道还能健康多久。”

　　许曦月震惊地看着章皓，一时语塞。原来他冷漠的外表下，藏着这样的痛苦。

　　“医生说，我最终可能会需要肾移植。”章皓继续说，语气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事，“我不能让一个孩子冒着遗传的风险来到这个世界，也不能让爱的人承担照顾病人的重担。”

　　“所以你就和她分手了？”许曦月轻声问。

　　章皓点头：“长痛不如短痛。”

　　那天晚上，章皓罕见地说了很多话。许曦月这才知道，他今年才三十五岁，却已经与这个疾病斗争了十多年。他的母亲也是因为同样的病去世的。

　　“对不起，我不该说这些。”章皓突然站起来，“谢谢你的晚餐和倾听。”

　　许曦月摇头：“没关系，如果需要聊聊，我随时都在。”

　　章皓看着许曦月，眼神复杂：“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只是因为我是你的房东？”

　　许曦月被问住了，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章皓笑了笑，没再追问，转身离开了。

　　从那晚起，两人之间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章皓不再那么冷漠，偶尔会主动和许曦月打招呼，甚至有时候会带些水果或甜点回来分享。

　　八月中旬，许曦月生病了，重感冒发烧，请假在家休息。她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门铃响了很久才听到。

　　挣扎着开门，章皓站在门口，眉头紧锁：“你没事吧？今天没上班？”

　　“感冒了，请假了。”许曦月的声音嘶哑。

　　章皓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这么烫！吃药了吗？”

　　许曦月摇头：“家里没药了。”

　　“回去躺着。”章皓的语气不容拒绝，“我去买药。”

　　一小时后，章皓不仅买了药，还带了粥和小菜回来。他监督许曦月吃完药喝下粥，又帮她换了额头上的毛巾。

　　“谢谢你，章哥。”许曦月迷迷糊糊地说，“你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呢。”

　　章皓没说话，只是帮她掖好被角。

　　许曦月病好的那天，特意做了一桌丰盛的菜感谢章皓。

　　“其实你不用这样。”章皓看着满桌的菜肴，有些无奈。

　　“要的，你那几天照顾我，辛苦了。”许曦月笑着给他夹菜，“尝尝这个糖醋里脊，我的拿手菜。”

　　章皓尝了一口，点头称赞：“确实好吃。”

　　两人边吃边聊，气氛轻松愉快。许曦月发现章皓其实很健谈，只是不轻易对人敞开心扉。他聊起自己的大学生活，工作趣事，甚至开了几个玩笑。

　　饭后，章皓主动提出洗碗：“你做饭，我洗碗，公平。”

　　许曦月没有拒绝，靠在厨房门框上看他洗碗。章皓的动作很熟练，不像很少做家务的人。

　　“你看什么？”章皓注意到她的目光。

　　“觉得你洗碗的样子很专业。”许曦月开玩笑说。

　　章皓笑了：“以前经常帮妈妈洗碗，练出来了。”

　　提到母亲，他的眼神暗淡了一瞬。许曦月赶紧转移话题：“周末有空吗？我想去看电影，但没人陪。”

　　章皓擦干手，转身看着她：“你是在约我吗，许曦月？”

　　许曦月脸一红：“就是......找个伴而已。”

　　章皓走近几步，低头看着她：“如果我说有空，你会开心吗？”

　　许曦月心跳加速，点点头。

　　“那我有空。”章皓微笑着说。

　　周末的电影约会很成功。他们看了一部喜剧片，许曦月笑得前仰后合，章皓虽然没那么夸张，但也一直带着笑容。电影结束后，两人在附近的餐厅吃了晚饭，聊了很多很多。

　　从那天起，他们之间的关系明显亲近了许多。章皓会等许曦月下班一起回家，周末有时会一起做饭、看电视。许曦月发现自已越来越期待与章皓相处的时间，而章皓也似乎变得更加开朗。

　　九月底的一个雨夜，许曦月加班到很晚。走出办公楼时，雨下得正大，她没带伞，正发愁怎么回家，就看到章皓打着伞站在不远处。

　　“你怎么来了？”许曦月又惊又喜。

　　“看你没带伞，天气预报说晚上有雨。”章皓把另一把伞递给她，“走吧，车停在那边。”

　　车上，许曦月忍不住问：“你怎么知道我没带伞？”

　　章皓轻笑：“早上看到你急匆匆出门，伞还挂在门口。”

　　许曦月心里一暖：“你注意得真仔细。”

　　红灯时，章皓转头看她：“我只对在意的人仔细。”

　　车内顿时安静下来，只有雨点敲打车窗的声音。许曦月的心跳得很快，不敢看章皓的眼睛。

　　到家后，两人站在各自门前，气氛有些微妙。

　　“章皓，”许曦月突然开口，“我......”

　　章皓看着她，眼神温柔：“什么？”

　　“我好像喜欢上你了。”许曦月鼓起勇气说出口。

　　章皓愣住了，眼中的惊喜一闪而过，随即被忧虑取代：“曦月，我......”

　　“我知道你的顾虑。”许曦月打断他，“但我不在乎那些。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不管将来会发生什么。”

　　章皓走近她，轻轻抚摸她的脸：“你不明白，照顾一个病人有多难。我不想成为你的负担。”

　　“那不是你该决定的。”许曦月坚定地说，“我愿意承担这个风险，因为我爱你。”

　　章皓凝视着她，眼中的挣扎显而易见。最终，他叹了口气，将许曦月拉入怀中，吻了吻她的额头：“给我点时间考虑，好吗？”

　　许曦月点头，心中既期待又忐忑。

　　接下来的几周，章皓明显在疏远许曦月。他不再等她下班，很少过来吃饭，即使碰面也只是简短地打招呼。许曦月感到困惑和伤心，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十月中旬的一天，许曦月终于忍不住堵在章皓门口：“你到底在躲什么？如果不喜欢我，直接告诉我就好，没必要这样。”

　　章皓看起来憔悴了许多：“我正在考虑做手术，肾移植。医生说我的情况在恶化。”

　　许曦月震惊地看着他：“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不想你担心。”章皓苦笑，“这就是问题所在，曦月。将来会有更多这样的事情，我不想你整天为我提心吊胆。”

　　“那你就要替我做决定吗？”许曦月眼中含泪，“你说不想我担心，可现在这样我更担心更难过！”

　　章皓沉默了，许久才开口：“手术有风险，我不知道结果会怎样。”

　　“所以更要让我陪在你身边啊！”许曦月握住他的手，“求你别推开我，章皓。让我陪你度过这个难关。”

　　章皓看着两人交握的手，终于点了点头。

　　从那天起，许曦月正式走进了章皓的生活，不仅是作为租客，更是作为伴侣。她陪着章皓去医院检查，了解手术的相关信息，学习如何照顾术后的病人。

　　章皓的手术定在十二月初。术前的那段日子，他们像所有普通情侣一样约会、欢笑、偶尔争吵，珍惜着每一天的相处时光。

　　手术前一天晚上，许曦月为章皓准备了丰盛的晚餐。饭后，两人相拥在沙发上看电视，谁都不想先松开手。

　　“明天我会一直在医院等你。”许曦月轻声说。

　　章皓吻了吻她的头发：“别太担心，医生说手术成功率很高。”

　　“我知道，”许曦月抬头看着他，“等你康复了，我们就去旅行吧。我一直想去云南。”

　　“好，去哪儿都行。”章皓承诺道，“等我好了，带你看遍天下美景。”

　　第二天手术，许曦月和章皓的几位好友一起在手术室外等待。手术进行了六个小时，当医生走出来说“手术成功”时，许曦月喜极而泣。

　　术后的章皓恢复得不错，许曦月请了年假专心照顾他。那段时间虽然辛苦，但看着章皓一天天好转，她觉得一切都值得。

　　圣诞节前夕，章皓出院回家。许曦月把家里布置得充满节日气氛，还买了一棵小圣诞树。

　　“欢迎回家。”许曦月笑着拥抱章皓，“圣诞快乐！”

　　章皓环顾四周，眼中满是感动：“谢谢你，曦月。没有你，我不知道怎么熬过这一切。”

　　平安夜那天，许曦月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晚餐。两人吃完饭，坐在圣诞树下交换礼物。

　　章皓送给许曦月一条精美的项链，吊坠是一轮弯月：“就像你的名字，曦月，晨光中的月亮，给我的生活带来了光明。”

　　许曦月感动得眼眶湿润，她送给章皓的是一本相册，记录了他们从相识到相爱的点点滴滴。

　　“等你好彻底了，我们要拍更多照片，填满第二本、第三本相册。”许曦月依偎在章皓怀里说。

　　章皓紧紧抱着她：“一定。”

　　新年过后，章皓的身体恢复得越来越好，重新开始工作。许曦月也回到了正常的工作节奏。他们计划着春天的旅行，期待着未来的每一天。

　　三月初的一个普通工作日，许曦月正在上班，突然接到章皓的电话：“曦月，我有点不舒服，能回来一下吗？”

　　许曦月立刻请假回家，发现章皓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满头大汗。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许曦月焦急地问。

　　“肚子疼得厉害，”章皓艰难地说，“可能是排斥反应。”

　　许曦月立刻叫了救护车。在医院，检查结果令人心碎：章皓的身体出现了严重的排斥反应，移植的肾脏功能正在迅速衰竭。

　　“怎么会这样？之前不是一直很好吗？”许曦月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医生表情凝重：“排斥反应有时候会突然发生，很难预测。我们会尽力控制，但情况不乐观。”

　　章皓被转入ICU，许曦日日夜夜守在外面，祈祷奇迹发生。章皓时而清醒时而昏迷，每次醒来都会对许曦月微笑，安慰她说自己会好起来。

　　但情况一天天恶化。四月中旬，医生告诉许曦月，章皓的多个器官开始衰竭，可能没有多少时间了。

　　许曦月走进病房，强装笑容。章皓虚弱地躺在床上，身上插满了管子。

　　“曦月，”他轻声唤道，“过来。”

　　许曦月握住他的手，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我在呢。”

　　“对不起，不能陪你去云南了。”章皓的声音几乎细不可闻。

　　“别胡说，你会好起来的，我们还要一起去很多地方呢。”许曦月的眼泪终于落下。

　　章皓勉强笑了笑：“能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谢谢你给我的爱和勇气。”

　　“我也是，”许曦月哽咽着，“遇见你是我最大的幸福。”

　　章皓抬起颤抖的手，轻轻擦去她的眼泪：“别哭，我的曦月应该永远笑着。”

　　那天深夜，章皓的状况急剧恶化。在最后的时刻，他握着许曦月的手，轻声说：“我爱你，永远记得。”

　　监测器上的曲线变成了一条直线，刺耳的警报声响起。许曦月趴在章皓逐渐冰冷的胸前，泣不成声。

　　章皓的葬礼很简单，按照他生前的意愿，只有亲近的亲友参加。许曦月站在墓前，看着那张熟悉的照片，仍然无法相信他就这样离开了。

　　处理完后事，许曦月收拾章皓的遗物。在书桌抽屉里，她发现了一封信，信封上写着“给曦月”。

　　颤抖着打开信封，里面是章皓工整的字迹：

　　“亲爱的曦月：
　　如果你读到这封信，说明我已经不在了。对不起，最终还是留下了你一个人。
　　遇见你是我生命中最美的意外。原本我以为自己会孤独终老，是你让我重新相信爱情，勇敢去爱。
　　请不要为我的离去太过悲伤。记得我们在一起的快乐时光吗？那些记忆会永远陪伴着你。
　　房子我已经过户到你名下，这是我最后能给你的礼物。希望你在这里继续创造美好的回忆。
　　好好生活，好好爱自己。总有一天，我们会再相见的。
　　永远爱你的章皓”

　　许曦月捧着信，泪如雨下。

　　几个月后，许曦月仍然住在明光小区的那套房子里。她常常站在阳台上，看着章皓曾经看过的风景，感觉他仿佛还在身边。

　　一个温暖的午后，许曦月整理相册时，发现了一张章皓小时候的照片，背面写着：“八岁生日，妈妈还在。”

　　照片上的小男孩笑得灿烂，眼中充满对未来的期待。许曦月轻轻抚摸照片，微笑着说：“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章皓。我会好好活下去，带着你的那份一起。”

　　窗外，阳光正好，微风轻拂，仿佛是他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