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程序媛掉进暗恋陷阱》抑郁王者

2、撤回消息的三分钟，我想退学

　　林未把脸埋在枕头里，手机屏幕亮得像块烧红的烙铁，顾淮舟那句“明天见”像条顽固的死循环代码，在她脑子里转得停不下来。枕头套是临走时妈妈新换的，带着淡淡的薰衣草香，可她现在只觉得窒息，像被塞进了密不透风的服务器机房。
　　“要不……退学吧？”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狠狠按下去，却又像删不掉的冗余程序，在后台疯狂占着内存。她蜷着腿，膝盖抵着胸口，把自己缩成个球，想象着明天去302实验室的场景：顾淮舟坐在靠窗的老位置，阳光斜斜地打在他侧脸上，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指尖在机械键盘上敲得飞快，键盘声清脆得像冰珠落地。她捏着《C语言入门》站在门口，手指把书脊都抠出了印子，他终于抬头，眼神冷得像刚从冰柜里捞出来，扫了她一眼就移开，薄唇轻启：“基础太差，建议转系。”然后继续敲代码，仿佛她只是一阵碍眼的风。
　　“不行……不能退……”她抓着枕头边缘，指节捏得发白，连指缝里都沁出了汗。高考完那个夏天，她蹲在小城唯一的网吧里查录取结果，老式显示器闪了半天，才跳出“A大计算机系”几个字。她当时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捂着嘴跑到网吧外的梧桐树下哭，给爸妈打电话时，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叶子。爸爸在那头反复说“我家丫头出息了”，妈妈连夜给她缝了个装证件的布包，塞了七八个煮鸡蛋在里面。她背着半箱土特产来报道时，行李箱滚轮在高铁站的地板上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像在替她喊加油。怎么能因为一句没脑子的吐槽，就把这些都扔了？
　　手机又“叮咚”响了一声，是张萌发来的截图。群里已经炸开了锅，有人顺着她的微信头像摸到了□□空间，连她高三时发的“每天刷题到凌晨，我一定要考上A大”都被翻了出来，下面还跟着一串阴阳怪气的评论。
　　「数学138分挺牛啊，怎么情商是负数？」
　　「该不会是故意碰瓷顾神吧？这招够野，我学不来。」
　　「江驰」：@所有人都消停点，顾队让我带话：新生不懂事，散了散了。
　　林未盯着“江驰”那个顶着篮球头像的账号，心沉得像灌了铅。这是在给她台阶下，还是在变相提醒“你已经被顾神拉进黑名单了”？她鬼使神差点开江驰的朋友圈，最新一条是昨天发的实验室合照，顾淮舟站在最边上，穿着黑色连帽衫，手里捏着瓶矿泉水，眼神飘向镜头外，嘴角似乎带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照片里的他没那么冷，连额前的碎发都软乎乎的。
　　“原来他会笑啊……”林未盯着照片看了半天，手指无意识地放大，想看清他卫衣帽子上绣的图案，却手滑点了个赞。
　　“啊！”她吓得差点把手机扔到地上，手忙脚乱地取消点赞，心脏狂跳得像要撞碎肋骨。完了完了，这下连他室友都知道自己在偷偷视奸了！她裹着被子在床上滚了两圈，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又突然想起什么，点开自己的朋友圈——还好，三天可见，没什么黑历史。
　　楼道里传来宿管阿姨查寝的声音，手电筒的光透过门缝扫进来，伴随着“早点休息，别熬夜”的叮嘱，隔壁寝室的嬉笑声渐渐低了下去。林未突然想家了，想念妈妈炖的酸萝卜老鸭汤，汤里的酸萝卜是外婆自己腌的，酸得恰到好处；想念爸爸总挂在嘴边的“大不了回家考个教师编，女孩子稳定点好”。她摸出手机，通讯录里“妈妈”两个字旁边，还带着过年时加的爱心表情。指尖悬在拨号键上晃了三分钟，终究还是按了锁屏。不能说，说了只会让他们担心。
　　“再看看书吧。”她从行李箱里翻出那本《C语言入门》，塑封还没拆，边角被路上的颠簸挤压得有点变形。拆开包装时，书页发出清脆的“哗啦”声，像在嘲笑她的无知。第一章“变量与数据类型”看得她头昏脑涨，那些“int”“float”“char”像天书一样绕，她高考数学靠的是题海战术，真要论编程基础，连“Hello World”都敲不利索。高中计算机课教的都是怎么用Word，哪见过这些东西？
　　“明天肯定要被骂了。”她把书扣在脸上，闻着油墨的味道，眼眶突然有点发热。高中时总觉得考上好大学就万事大吉，可真站在这个门槛上，才发现自己像只误入天鹅湖的丑小鸭。周围的同学要么是竞赛获奖的大神，要么是从小玩编程的天才，只有她，像个误打误撞闯进来的门外汉。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屏幕又亮了。是江驰发来的好友申请，验证消息写着“顾队让我加你，发点入门资料”。
　　林未盯着屏幕愣了愣，手指悬在“通过”按钮上犹豫了半天。加了，是不是就意味着明天必须去见顾淮舟？不加，又显得太怂。她咬了咬下唇，点了通过。对方秒发过来一个压缩包，名字叫“新生入门包”，解压后跳出十几个文件夹：从C语言基础视频到算法图解，甚至还有份“302实验室生存手册”，第一条就写着“别在顾队敲代码时递零食，他会用眼神冻住你，但其实会偷偷收下”。
　　「江驰」：这些都是顾队让我整理的，他说你数学138分，脑子不笨，入门快。
　　「江驰」：别怂，他就是面冷心热。上次有个女生调试程序到凌晨，他默默留了盏灯，还把自己的备用毛毯放在椅子上，嘴硬说是“怕她冻感冒影响项目进度”。
　　「江驰」：对了，他朋友圈三天可见是因为……上次发了张捡的流浪猫照片，被我们笑“铁树开花”，他不好意思就锁了，其实天天在实验室喂楼下的橘猫。
　　林未看着屏幕，嘴角忍不住翘了翘。原来那台“冰箱”还会给人留灯、喂猫？她点开基础视频，讲师的声音温温柔柔的，讲“变量”时举了个例子：“就像你今天喜欢吃草莓，明天想吃蓝莓，口味会变，这就是变量。”
　　她突然觉得，编程好像没那么可怕。
　　窗外的月光爬进窗户，在书页上投下一片银辉。林未把闹钟设到早上七点，又在备忘录里写了句“林未加油，别给小城丢人”，才抱着书躺下。口袋里的冰棒棍早就被体温捂热了，她摸出来看了看，突然想明天要不要带根冰棒去实验室——
　　说不定，能给“冰箱”降降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