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病怏怏道士冲喜》言寺云

39、重逢

　　“听说这山上住了群神仙，治病救人不收一分一厘不说还做好事不留名。救活了这么多人愣是没人知道他们的真面目”
　　那场严寒结结实实的将一切悲离压在过往，春天到来，万物与希望就又活了过来。
　　“真相是老祖宗传的那样，前些年大灾神仙看不下去，终于露面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将那不存在的神物描绘的活灵活现。
　　山上多了群神仙
　　远处，谢尘缘面无表情的听着几乎被神话的沈蓝之。发出冷笑，桌上的鸽子一直蹦蹦哒哒寻找存在感，谢尘缘仇恨的瞥了一眼说：“看什么看？还不是你鼓弄的”
　　鸽子：……
　　委屈的离开
　　自上次沈蓝之抱着杨树生消失之后谢尘缘再也没有见过沈蓝之。时间到，他照常去村子里收怨魂，名单上应该有的78人不翼而飞。而那78个人的名字竟然从名单消失了。
　　沈蓝之仗着自己不在因果内为所欲为，如今还直接撬走了78条人命
　　要不是关于他们的传言飞起，他还真不知道上哪里找到她呢。
　　原本以为气性大，出去冷静两天就回来，没想到她这是开辟山头，自立为王了。
　　一盏茶凉的透彻，谢尘缘看向正旺的日头，打了个响指，“走了”
　　山路盘旋，层层叠加。山的深处不是洪水猛兽而是被外界神话的“神医”。
　　“阿蓝姐姐，你看树苗发芽了”小小的杨树生蹲在一颗幼苗前又蹦又跳，沈蓝之出门看见连忙把杨树生拉向一旁。
　　“祖宗你要是一脚踩坏我就白种了”
　　沈蓝之笑笑，伸手擦掉杨树生脸上的泥土，“脏成这样，这又是去干什么了？”
　　“拔草！”
　　沈蓝之哭笑不得，“那是祝余和杜衡，他们可不是草，他们功效可大了，能吃能喝还能入药呢”
　　“我想吃肉！”杨树生抢着回答道。
　　可话音未落，就被一老夫人拉走，捂着他的嘴，讪笑道：“小孩子的话，听听就行”
　　沈蓝之将一行人带走时一把火毁了杨家村。村子都没了，里面的人应该随着这一场大火烟消云散。所以他们虽然活着但不能光明正大的活。唯一活动自如的沈蓝之前段时间还因为炼药生了病。这些天才能下地。
　　眼下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野菜都难找更别说活着的生物了。
　　别说孩子，大人一连半个月吃野菜吃的脸都绿了。
　　杨树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不应该说的话，还挣扎着想逃离大人的手掌。
　　沈蓝之将杨树生拽向自己，“怪我，这些天太忙了，都忘了树生还在长身体”看着杨树生瘪下去的脸颊越发不是滋味。她站起来，
　　“宋婶，钱袋是不是你保管呢。拿出来一些我上街，晚上咱们炖肉”
　　宋婶笑笑，“不用，再过几日山上就有野味了，到时候打些给这孩子解解馋就行”
　　“那怎么行，说好今天吃肉就今天吃肉”
　　看着沈蓝之伸出的手掌，宋婶也不好意思不给，掏出的钱袋迟疑的悬在半空，“要不……”
　　“谢谢宋婶”沈蓝之一把接过，掂量掂量钱袋。
　　“树生，今晚吃红烧肉怎么样？”
　　“我要吃大鸡腿！”
　　“好”沈蓝之全都应下，“红烧肉也有，大鸡腿也有！”
　　再次走在街上真是恍如隔世。眼下这光景是好的，人是幸福的，街道是熙攘的。印象中一切仿佛不曾存在。
　　“老板，来五个肉包子”多给那小家伙买点，一会儿馋馋他。
　　沈蓝之这样想着，忽然听到前方不远处有争吵声。她探头看去，随口一问：“老板，前面怎么那么热闹？”
　　包子老板闻言扬了扬头，了然道：“哦，估计是老李家孩子又碰瓷呢”
　　“又？”这词新鲜，“那孩子是个惯犯？”
　　老板将包子递过去，点头，“那孩子爹妈走得早，没人管，平时就碰瓷别人换一口饭吃”话落叹口气，为那孩子辩解道：“也换不了多少钱，就一口饭，我们也没拦着。”
　　沈蓝之接过包子，远方的闹剧好像还没停。男孩哭闹的声音持续传过来，一声声打着人的耳朵。沈蓝之没狠下心，步伐明明都迈出去了却还是放心不下的收回。转身往人群聚集地走去。
　　越往中心走，声音越清晰。
　　“就是你撞得我，把我的风车撞坏了还不承认”
　　“你赔我赔我！”
　　孩子哭的撕心裂肺，让人心生不忍。
　　“不就一个风车吗，又没多少钱”
　　“这男的也太没道德了，孩子哭成这样一点反应没有”
　　……
　　“这孩子一个人跑出来那么久家长不担心吗？”
　　终于有人问出了核心问题。
　　一旁有人回答，“家长也是不管的”
　　“那不如直接报官，让衙门解决”
　　……
　　沈蓝之正往人群里挤，听到这个声音急忙伸出手，“别报官”她从人堆里挤出来，抱住哭的孩子，解释，“别报官，多大点事。我家的孩子，一时没看住”
　　“你家的孩子？你也是心大，孩子这么小就在街上瞎溜达，万一出事怎么办？”
　　起哄的人总会把气焰撒在最有礼貌的人身上。好比现在沈蓝之真心实意的道歉，他们却端起架子来训斥她的不对。
　　“连个孩子都看不好”
　　别人教导沈蓝之就虚心听着，“是是，刚我就买了个包子，一时没看住就……”
　　“这是你孩子？”身后，一道低沉含着怒气的声音传来，令沈蓝之背影一僵。
　　从谢尘缘身边离开她就没想过他们会重逢。她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谢尘缘没弄死她就已经看在了相处多年的情分上了。那里还会想见她呢。
　　人群散去，像细腻的流沙穿过二人之间填补了两人不曾参与的时间。这处缝隙越填越满，等到人群更迭完毕，缝隙也随之愈合。
　　可，谢尘缘有一万种不见沈蓝之的方法，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谢尘缘把炉子上烤好的地瓜剥好皮递过去，“想明白了吗？”
　　面对递过来的地瓜，沈蓝之摇头，不仅没想明白还想不通了。“您为什么来这里？不会是是要强收78个人吧”
　　头一次听沈蓝之这么敬重自己谢尘缘只觉得憋闷。他头偏向一旁，下巴点点埋头苦吃的孩子，“先说说这孩子怎么回事？”
　　提起孩子。沈蓝之才意识到一旁还有一个不说话的小的。她立马甩锅，有样学样，抬抬下巴，“说说吧，怎么回事？”
　　两人说话期间，小孩子一个地瓜都已经下肚，抹了抹红润的嘴巴说：“说什么？你不是说了吗？你是我妈。妈！”
　　沈蓝之急忙捂住他的嘴，小声恐吓道：“喊谁妈呢？没大没小的”
　　男孩的声音从手掌中闷闷的传来，“本来就是你说的……”
　　谢尘缘面无表情的看着打闹的两人，面无表情的开口，“李材，八岁。三岁时父母双亡……”
　　两人的争夺声渐渐小了。沈蓝之手放下，李材呆呆地看着谢尘缘不说话了，“你是谁？你怎么知道的？”
　　谢尘缘摄人心魄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李材，“我不但知道你姓甚名谁，我还知道你十三岁那年会因为偷了官吏家的银子被活活打死”
　　啪
　　沈蓝之手中的被子掉在桌子上，她蹭的一下站起来，斥道：“谢尘缘！你这是破化因果，你会……”
　　谢尘缘手撑在椅子上，大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架势。看着沈蓝之话说到一半突然住口，面上浮现一种难堪。
　　“说啊，沈蓝之。原来你知道毁了因果要挨什么惩罚，还明知故犯，你想遭天谴吗？”
　　沈蓝之就知道，像谢尘缘这样小气的人是不会当作无事发生的。
　　“这…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你让死人死而复活我提前告诉活人他的死法，不是一样的吗？”
　　“他只是个孩子，小小年纪没了父母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刺激他？”
　　“我维护他，他就能不去偷不去强？我维护他的童年他就能知书达理？阿蓝，别那么天真”
　　两人吵得投入，全然未发觉李材已经从凳子上下来偷偷跑走了。谢尘缘的鸽子急得团团转两人也没赏一个眼神。
　　“那我就是天真。我把李材带走，教他读书写字，教他治病救人。有了傍身的本领他就不会去抢了”
　　谢尘缘不说话，阴沉的脸庞已经给了最好的回答。
　　沈蓝之自顾自的说：“我们走李材”
　　没人应。
　　沈蓝之仓皇的回头，原本应该吃红薯的孩子不在。只留下几片没啃干净的红薯皮。
　　“李材呢？”
　　谢尘缘手上停着鸽子，沈蓝之话出口时鸽子还在喋喋不休的告状，等鸽子说完谢尘缘才开口，“别找了，跑了”
　　“跑了？”
　　沈蓝之扔下几枚铜钱就打算追，谢尘缘却叫住了她。
　　“阿蓝，闹够了就回去。趁现在还能收场”
　　沈蓝之扭头，谢尘缘还是记忆中的样子，高高在上、一尘不染。
　　“谢尘缘，为什么你明明在人世间却要说出那么多薄情的话？”他就像一个看戏的人，会为戏里的人物可怜可惜却又把戏剧和自己分的清清楚楚。
　　谢尘缘眼眸幽深了起来。她当然不知道他在人间游荡了几百年，太多的生离死别在他眼中早就没了重量。她也不知道正是因为有牵挂他才会薄情。
　　两人就这样，高高在上那位不打算解释。初出茅庐且执拗的那位不肯问。两人就这样各站一边。谁也不肯退。
　　可，万籁俱静中，有人动了。
　　“沈蓝之，你干什么去？”谢尘缘开口，叫住了准备离开的沈蓝之。这一次来，带走沈蓝之他势在必得。
　　沈蓝之又和那晚决绝出走时一样，后背挺的笔直，头也不回。
　　“我去把人找回来。他一个小孩子在街上会出问题的”
　　谢尘缘知道她是一个认死理的，无奈应下，“去吧”
　　人走后，安静了半天的鸽子又叽叽喳喳起来。它连谢尘缘的手也不碰。就站在谢尘缘对面，叽叽喳喳，不知所云。
　　谢尘缘手撑着脖子，待鸽子停止，抬手倒了一杯茶推过去，“别生气，孩子还小”
　　鸽子原本小步渡到杯子旁喝水，听到这句话埂着脖子不动了。
　　谢尘缘勾了勾鸽子发硬的翅膀，“喝吧，开个玩笑。你说这话的时候不还笑我小心眼吗？”
　　鸽子叽喳一声，谢尘缘眼神暗了下来，“她想做什么就让她去做吧，有事我替她扛，天塌下来我给她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