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蔷薇》来山

7、第 7 章

　　在众人雀跃的欢呼声中，齐永爽朗的笑声自音响传出，他调侃，“呦，咱们朝夕相处这么长时间了，我才知道，原来我这么受欢迎啊。”

　　几个班级的男生已经和教官们打成一片了，他们中间有人站起来喊道，“那必须的啊永哥。”

　　齐永黝黑的脸颊上被晒出一酡红，灿烂的笑容挂在嘴角，平常不苟言笑时那不怒自威的气质褪去，在正值青春的大男孩重新降临。
　　“回头你们少骂我几句就行了。”

　　“我们是那种人吗？”
　　有男生回。

　　齐永嘴一咧，手中的话筒转了个弯儿，面向台下的同学们。

　　盘腿坐在地上的同学们笑着喊，“是。”

　　那几位男生争先恐后地反驳。

　　齐永笑着摊手，“人民的眼睛是雪亮的。”

　　台上台下，哄笑一片。

　　跑道两旁的梧桐树也争抢着要加入这场，人生中唯一的盛夏。

　　“接下来，由我齐永，王刚教官、李国栋教官、刘建业教官、卢功教官、姚鹏天教官，为大家带来《当穿上军装那一刻》，献给祖国，献给祖国的花朵们。”
　　齐永笑着说。

　　在一阵如雷声般的鼓掌声过后，六位教官笑着歌唱，台下有学生挥动手臂，他们看到后也将手臂高举，在阳光下挥舞。

　　“年少轻狂的我们，
　　怀揣理想，
　　一心只想，
　　飞向远方，
　　总在夜深的时候，
　　想起故乡，
　　……”

　　台下的学生们不会唱，却也跟着曲调哼吟。

　　一张张年轻的面孔上都挂满了笑容。
　　灿烂，明媚，肆意，张扬，像一簇簇向阳而生的向日葵，充满了朝气。

　　这时的他们或许并不能理解此刻的珍贵，但当许多年后，再次提起“青春”，16届的学子们，无一例外，眼前都会映现出此刻的美好……

　　一首歌唱完，教官们走下舞台，学生们热情的让出自己身边的位置，拉着教官坐在草坪上。教官们先摘下军帽，将军帽妥善放置好后，才应了招呼盘腿坐在学生中间，和大家一起看节目。

　　“接下来请欣赏，高一一班史佳同学为我们带来的4 Walls。”

　　史佳的朋友们在台下欢呼。
　　“佳姐，佳姐，佳姐。”

　　史佳头上带了一顶黑色的鸭舌帽，她一步一步走到舞台中央，她，她身着短款露脐上衣，胸前佩戴着一条银色的月亮造型的项链，下身搭配白色工装裤。

　　她那头如海藻般乌黑的长发披在身上，将她的面容遮盖。

　　音乐声响起的那一刻，史佳单手摘下那顶鸭舌帽，随手扔到人群中，看着人群因这顶帽子而涌动，史佳嘴角上扬，转而收回了目光。

　　史佳跟随音乐舞动着，她抬手将扑在面颊上的头发撩起，那张娇嫩的脸蛋儿上化的是烟熏妆。

　　黑色的眼线上挑，几乎与眉骨的走向趋于持平，烈红的唇色为她的装束画龙点睛。

　　史佳嘴角上扬，悬挂之上的是自信与朝气。

　　夏禾不懂舞蹈，但她觉得此刻站在舞台上的史佳在闪闪发光，与寻常的她很不相同。

　　一场精彩绝伦的舞蹈在欢呼雀跃声中结束。

　　史佳站在舞台中央，大口喘着粗气，向观众们鞠躬谢幕时，她那双眼眸快速转动着，似是在找寻什么。

　　人在轻松愉悦时，几乎忘却了时间的存在，因此，这样的时光便显得如此短暂。

　　此次军训汇报演出的最后一个压轴节目已然来临。

　　最后一个节目没有主持人报幕，台下众人一脸茫然的看着一群人往台上搬架子鼓、话筒支架、以及一张椅子。

　　俞天干笑意盈盈地拿着话筒走上舞台。

　　“各位父老乡亲们，兄弟姐妹们，最后一个节目，由我们几个组成的帅爆地球乐团，给父老乡亲们带来五月天的干杯！”

　　话音刚落，台下那些和俞天干相熟的人开始起哄。

　　“哎，天哥，你们这不行啊，谁认识你们帅爆地球乐团都有谁啊。”

　　“还有不认识我们的？”
　　俞天干错愕。

　　那人站起身，拉着看戏的众人一起起哄，“谁认识你啊，反正我不认识，你们认识吗？”他转头问众人。

　　经过一下午热烈的表演、畅聊，众人早已放开了被束缚着的性子，此刻也哄笑一团，配合着起哄。
　　“不认识。”

　　俞天干笑着点头，“那行吧，作为帅爆地球乐团的主唱帅爆地球本人，就来给大家介绍下我们帅爆地球乐团的帅哥们。”

　　孟宁乐嫌弃出声，“咦。”

　　俞天干自然看到了，他非但没有生气，脸上的笑容因此变得更深刻了些。

　　“帅爆地球一号，吉他手朱泽宇。帅爆地球二号，架子鼓手吴天。”
　　俞天干一一介绍着。

　　俞天干重新走到舞台中央站定，他向后看了一眼，给了朱泽宇和吴天一个眼神，二人立刻领悟。

　　吉他乐声和架子鼓乐声，同时响起，两道曲调交相辉映，俞天干双手捧着话筒，唱了两句，他便将话筒从支架上取下，左手拿着话筒继续唱歌，他高高举起右手在空气中挥动。

　　台下众人接收到信号，举起脚边的矿泉水瓶，有些瓶子中还留有水在流动，但无人关心这无足轻重的小小细节。
　　众人跟随着歌声，挥动手臂。

　　夏禾也挥舞手臂，跟着轻哼。

　　此刻，这些年轻的脸庞上终于都绽放出了同样的，灿烂纯净的笑容。
　　风儿与树叶的嬉闹声，也参与其中，此刻的一切，都成为了这首歌曲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俞天干巡视的眼睛敏锐的捕捉到了目标，他拿着话筒边唱边跳下台。

　　夏禾望去。

　　夕阳下，江璟为站在舞台右后方，他双手抱臂，嘴角含笑的看着台上的表演，他左脚跟着曲调轻轻点着。

　　江璟为似是早了解俞天干的意图，见俞天干径直走来，他摆手拒绝。

　　但俞天干哪里能放过他。
　　俞天干自动屏蔽了江璟为的拒绝，拽着人便上了台。

　　被拉到架子鼓前的江璟为，双手摊开，微微仰头，笑得无奈。

　　进入副歌部分，停下来的吴天第一时间站起身为江璟为让位置，并将鼓槌塞到江璟为手中。

　　江璟为也不扭捏，大大咧咧的坐在椅子上，他纤长的手指随性的把玩着鼓槌，鼓槌在他指尖转了个圈后，才落在鼓面上。

　　灿黄的夕阳光落在他身上，将他的头发染成了酒红色。

　　他跟随节拍，轻点着头，肆意的笑容在他脸上绽放，花香四溢。
　　他微微挑眉，抬眸，视线掠过台下。

　　夏禾嘴角噙着的笑容，如同被送入了冷库，瞬间凝固。
　　她嘴唇微张，呼吸有瞬间停滞，琥珀色的眸子失神的凝视着那抹身影。

　　俞天干玩心大发，坑江璟为一次远远不够，他扬起唇，拿着话筒跑向江璟为。

　　到江璟为身边时，他刚好唱完一句词，他动作迅速的把话筒送到了江璟为嘴边。

　　江璟为掀起眼皮，净明的眼睛中饱含笑容。

　　俞天干立刻冲江璟为扬起谄媚的笑容。

　　见状，朱泽宇也不愿意安分的呆在原地，他从椅子上站起身，边弹吉他边凑到江璟为身边。

　　江璟为一边敲架子鼓，一边就着俞天干的手唱歌，他游刃有余，看起来随性又不羁，他身上那股混不吝的气质展露无余。

　　他弯了弯嘴角开口，清冽的嗓音掺杂在乐曲中，余音绕梁。

　　“会不会有一天时间真的能倒退，
　　退回你的我的回不去的悠悠的岁月，
　　也许会有一天世界真的有终点，
　　也要和你举起回忆酿的甜，
　　和你再干一杯，
　　终究会有一天我们都变成昨天，
　　是你陪我走过一生一回匆匆的人间，
　　有一天就是今天今天就是有一天，
　　说出一直没说对你的感谢，
　　和你再干一杯，
　　再干一杯永远，
　　喝了就能万岁岁岁和年年，
　　时间都停了他们都回来了，
　　怀念的人啊等你的来到，
　　时间都停了他们都回来了，
　　怀念的人啊等你的来到。”

　　一曲毕。

　　江璟为抬手，在空中挥动。

　　他清冽好听的声音穿透话筒，渡了一层电流从音响中传入夏禾耳畔，耳畔的神经受到刺激，久久不得平复。

　　江璟为还为走下舞台时，便有一群长相漂亮的女生拿着纸条和笔在走下舞台的必经之路等着江璟为。

　　江璟为走下舞台，瞬间便被团团围困。
　　不知他说了些什么，那些勇敢的女生对视一眼，而后又与江璟为说了些什么，才手挽手嬉笑着离开。

　　俞天干也收拾好东西，凑到江璟为身边。

　　江璟为勒着俞天干的脖子，作势要用力，俞天干赶忙求饶。
　　“错了，错了璟哥。”

　　江璟为与教官们打了个招呼，才与俞天干几人勾肩搭背地往校门口的方向去了。

　　耳边孟宁乐的声音将夏禾从思绪中拽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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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了，农村的蝉鸣声依旧不见消停。

　　夏禾坐在书桌前，只开一盏台灯，房间内有些昏暗。

　　她打开抽屉，在一沓本子下，将最下面的黑色笔记本拿出来。

　　“夏禾，十点了，赶紧睡觉，明天你早起来看着你弟弟，我和你奶奶去岭上采花子。”
　　起夜去卫生间的赵丽华看到夏禾房间还有明亮，不由皱起眉头。

　　夏禾下意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笔记本藏匿在褥子下。

　　“哎，知道了。”
　　夏禾应了声。

　　听到母亲房间的关门声，夏禾谨慎的弓着身子朝深不可测的黑夜里看了两眼，在确认母亲已经回房间睡觉后，夏禾才拍了拍胸腔，以此来安抚那马上就要破墙而出的心脏。

　　她从褥子下拿出那黑色的笔记本，翻开新的一页，不为人知的少女心事留在纸张上。

　　“2016年9月9日，天气晴。
　　夕阳真美，干杯。”

　　还未入睡的月亮悄悄趴在窗口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