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蔷薇》来山

6、第 6 章

　　“2016年9月3日，天气晴。
　　军训好。”

　　早上七点整，高一年级六个班，几百名学生全部穿着军训服装站在操场上等待着教官的到来。

　　带队的总教官是一位年轻的退役军人，高高瘦瘦，皮肤黝黑，那双眼睛却坚毅无比。
　　他站在主席台上讲话，嗓音铿锵有力。

　　“从现在起，忘记你们的所有，你们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一名军人，军人的天职是服从命令。未来的这七天，你们把这句话给我深深的刻在脑子里。”

　　“军人的天职是什么？”
　　齐永没有用话筒，铿锵有力的嗓音却足以传入在场每个人的耳畔中。

　　各班级前站着带训的教官，教官们大声回应。
　　“服从命令。”

　　嘹亮的声音中，掺杂着稀稀落落的议论声，声音不算大，足够进入齐永敏锐的耳中。

　　他目光如炬地看着宽大帽檐下那一张张年轻的脸庞。
　　他也曾年轻过，他比谁都清楚少年人的心理。

　　十六七岁的少年人，初次与这个纷杂的世界交手，就好似黄河之水与渤海的交手，处处充满割裂与迷惘，以及对自我判断的冒高。
　　她们当下能找寻到的最有效的方式便是逆反。

　　他一动不动站在主席台上，凌厉的目光望向人群。

　　议论声逐渐变得微小，再到后来，自人群而起的议论声，又自人群中寂灭。

　　齐永才再次开口，他的声线比方才更高了些，“军人的天职是什么？”

　　“服从命令。”
　　这次众教官的回应声中掺杂了几道少年人的清脆的嗓音。

　　齐永就这样问了一遍又一遍。回应声也一次比一次更洪亮。
　　到最后一遍时，在场众人无一人不开口，众人齐声回应，声音响彻云霄，惊得躲在树上乘凉的鸟儿四处逃窜。

　　齐永这才开始了下面的流程。

　　学校领导上台讲话后，2016届学子们的军训正式开启。

　　高一一班的教官因个人突发事件请假了，因时间过于急促，没能找到替补教官，因此，高一一班的军训便由齐永这位总教官亲自带教。

　　学生们站在烈日炎炎的操场上，站军姿。
　　站军姿动作很简单，难得的是少年人们那颗躁动不安的心。

　　这不，钟表上时针还未走完一个数字，原先安静的队伍，如同被病菌传染了那般，此刻已经出现了小范围的“病变”。

　　“还要站多久啊。”

　　“今天太阳这么大，还让我们站这么长时间，是不是非得让我们晕倒在这才罢休啊。真服了。”

　　“羡慕江璟为他们，都不用来军训。”

　　齐永耳朵动了下，太阳照射在帽檐上，他那双坚毅的眼睛被阴影遮盖，此刻，谁也不清楚他眼波转动时所蕴含的内容。

　　他冲着最右边的队伍大喊一声，“江璟为。”

　　众人不约而同地转头行注视礼。

　　“到。”
　　只见最右边的队列里，一位高大的身影出列。同样洪亮的回应声将众人的注意力紧紧攥在了手中。

　　“去主席台，进行停止间转法。”
　　齐永下达命令。

　　“是。”
　　江璟为动作干净利落的跑步到主席台上。

　　众人虽然没有直接接触过军队的标准动作，但偶尔在影视剧中也能见到些皮毛。

　　江璟为的动作显然比影视剧中的皮毛要标准的多。

　　方才大家都震惊江璟为这位鼎鼎有名的，第一刺头怎么会安安分分来军训。

　　现下，江璟为不仅安安分分来军训了，还成为了“教官”。

　　齐永再次开口，“所有人，跟着江璟为一起练。”

　　看着都在认真训练的众人，齐永得逞的笑被隐在阴影处。

　　看来，江璟为的名号比他这位总教官更有威力啊，也好，他乐得其所。

　　上午的时光在基础的训练中度过。

　　得到休息指令的众人，终于一屁股拍坐在草坪上，一道道有气无力的哀嚎遍布操场。

　　沾染了炙热温度的风抚过，独属于盛夏的蝉鸣声在细细簌簌中宣示着自己的存在，一张张年轻的面孔三两成群同坐在树荫下，嬉笑声明媚而张扬。

　　夏禾原本自己坐在后面，大口喘息着，站在前排的孟宁乐不知在哪儿弄来了两瓶矿泉水，她递给夏禾一瓶，自己坐在夏禾身边，络绎不绝的吐槽着这个鬼天气和没有人情味的教官。

　　“我靠，也没人和我说，这一套丑衣服穿江璟为身上怎么这么好看啊！刚才你看到了吗？他跟最帅的总教官站在一起不仅没有逊色，反而把总教官给比下去了。”

　　“是很帅，要不你去要个□□？”

　　“等放学吧。”

　　道出口的话语，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开诚布公的东西。它会跟随空气，流淌到任何地方。

　　夏禾手指摩挲着矿泉水瓶盖的纹路。
　　她抬眸望去，正巧撞上那刺眼的光芒，夏禾抬手揉了揉眼睛，又经历了短暂的黑暗后，那道身影才映现在她琥珀色的眸子里。

　　不远处，江璟为和五位教官站在一起。
　　他皮肤白，军绿色的训练服穿在他身上衬得他愈发白净，帽檐遮住上半张脸，只留下棱角分明的下颚线和阳光进行交流。

　　几人不知在聊些什么，二班的那位教官抬手在江璟为肩膀上拍了拍。
　　几道爽朗的笑声被风吹入夏禾耳畔。

　　不由自主地，夏禾嘴角也勾勒出一抹她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弧度。

　　总教官齐永与教导主任简单交谈了几句后走到江璟为身边，加入了这场聊天。

　　“你小子现在可以啊。臭名昭著啊。”
　　齐永笑着调侃江璟为。

　　江璟为微微仰头，脸上的笑容大方而明快。
　　“您这话说的，都是您教的好啊。”

　　“嗨，你这小子。”
　　齐永笑着给了江璟为一拳。

　　江璟为可以说是他看着长大的，江璟为来基地的时间比他还要早。
　　江璟为父亲忙于工作，无法亲自担负起教育儿子的职责，又担心家里人娇宠他把性子养坏了，他索性联系了战友，也就他们基地的老板，直接把江璟为送到了基地进行训练。

　　江璟为从8岁起，每年寒暑假都雷打不动地来基地训练。
　　从刚开始的哭着被父亲送去，到后来他已经和基地的教官们都打成了一片，对于现在的江璟为来说，这些专业的训练都如同一场毛毛雨，带来的只有清凉的慰藉。

　　下午仍旧进行着基础的动作重复训练，这次江璟为没有去主席台带训，他留在一班，站在队伍的最后方，也就是夏禾斜后方的位置，每次进行向后方转的动作时，夏禾的目光才真正能不做任何遮挡地在阳光下显现。

　　江璟为训练时很认真，平常他身上的那股玩世不恭的劲儿此刻已经消失殆尽了，取代它的是如青松般坚毅不拔的气质。

　　第一天的军训就在这样的适应与突破中结束了。

　　后面五天的军训，江璟为没有一次缺席，甚至连最寻常的迟到早退都不曾出现过。
　　他不仅跟着一班正常参加军训，偶尔还要帮着教官指导几个动作。

　　众人错愕之际，流言蜚语一如棉絮纷飞。

　　有人如古代的说书先生那般，神秘莫测的对众人说，“我家和江璟为家离得很近，我昨天放学回家的时候，看到江璟为和王教官的女儿，两个人牵着手去了酒吧。”

　　还有人说，“江璟为这几天这么老实听话的军训，完全是因为看上了高三的一位漂亮学姐，想在漂亮学姐面前争取好感。”

　　诸如此类的谣言，几乎在一夜之间，传遍了校园。

　　这样的谣言虽过于离谱，但耐不住人们喜欢以这些离谱又震惊的内容作为疲倦后娱乐谈资。

　　而对于这样嚣张的谣言，当事人江璟为却一概不知，还是军训的第六天时，俞天干去厕所时听闻到这些谣言，跑来告诉江璟为，江璟为才得知。

　　江璟为听后，像事不关己的局外人，一笑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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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训的最后一天，是个阳光明媚的日子。
　　连续七天的训练，众人已经从最开始抗拒的情绪中走向身体的习惯了。

　　上午的时间进行了最后一次训练，中午短暂休息过后，独属于16届的军训汇报演出正式开始。

　　学校一众领导坐在主席台上观看了六个班级的为期七天的军训成果。

　　将近三个小时的汇报演出终于结束，得到坐在地上的指令时，众人就像那失去骨头的软泥，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夏禾抬手擦了把额头上的汗珠，孟宁乐不知从哪里鬼鬼祟祟的小跑着来到了夏禾身边。

　　“夏禾，俞天干说他们一会儿有节目，让人在前面给我们留了位置，走。”

　　孟宁乐和夏禾手挽手，弯着腰，鬼鬼祟祟的来到了第一排的位置。

　　几个大音响错落的将舞台包围，此刻一众老师们正在进行最后的忙碌收尾工作。

　　孟宁乐歪着身子凑近夏禾，小声说，“听他们说，节目没报够，时长撑不到，好像教官们也上。”

　　“不会吧……”
　　夏禾话还没说完，六位教官拿着话筒便走上了舞台正中央。

　　台下学生们欢呼着。
　　“教官！教官！教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