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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球场喧嚣，心湖暗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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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的午后，阳光把篮球场晒得滚烫。
苏郁站在看台入口处，扯了扯裙摆。她今天特意换了条浅蓝色的连衣裙，是温知夏从衣柜里翻出来塞给她的，说"见男朋友就得穿得淑女点"。可她踩着帆布鞋，手里还攥着两瓶冰镇矿泉水，怎么看都觉得和这身裙子格格不入。
"紧张什么？"温知夏拍了拍她的后背，顺着她的目光往球场扫了一眼，"纪承宇在那热身呢，看，他看见你了。"
苏郁抬头，果然看见纪承宇正朝这边挥手，脸上带着笑。他今天穿了件白色的球服，号码是7号，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清爽。周围几个队友跟着起哄，吹着口哨喊"嫂子来了"。
她的脸颊有点发烫，拉着温知夏往看台中间走："别瞎叫，我们才刚在一起。"
"刚在一起怎么了？"温知夏挑眉，挤了挤眼睛，"上次是谁跟我说，沈知屿都找女朋友了，你也得找个更好的气气他？"
提到沈知屿，苏郁的脚步顿了顿。
昨晚她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满脑子都是沈知屿和林薇站在电影院门口的样子。温知夏在电话里骂了她半天"不争气"，说她要是真喜欢沈知屿，就该直接去问，而不是在这里跟自己较劲。
可她问不出口。
从穿开裆裤起就跟沈知屿拌嘴，从小学到大学，他们永远是别人眼里"绑在一块儿"的两个人。她习惯了他的存在，习惯了他的毒舌，习惯了他总在她需要的时候出现。可这份习惯里藏着的喜欢，她怎么说得出口？
尤其是在他已经说了"林薇是我女朋友"之后。
"快看，开始了！"温知夏推了她一把。
苏郁回过神，比赛已经开始了。纪承宇的动作很灵活，运球、突破、上篮，一气呵成，引来场边一阵欢呼。他每次得分后，都会往看台这边看一眼，目光和她对上时，就会扬起一个灿烂的笑。
温知夏在旁边啧啧有声："纪承宇这小子可以啊，打球帅，人也精神，比沈知屿那冰块脸强多了。"
苏郁没说话，只是拧开手里的矿泉水喝了一口。冰镇的水滑过喉咙，却压不住心里那点莫名的烦躁。
她其实不太懂篮球，以前陪沈知屿来看球，多半是在旁边吃零食，或者跟他吵架。沈知屿打球时很凶，眉头皱着，眼神专注，像是在跟谁较劲。每次赢了球，他都会第一时间往她这边跑，把汗津津的胳膊往她肩上搭，臭屁地问"你男朋友帅不帅"，然后被她一巴掌拍开。
那时候的阳光好像也这么烫，空气里都是汗水和青草的味道，可她从来没觉得不舒服。
"哎，你看那边。"温知夏忽然碰了碰她的胳膊，声音压低了些，"沈知屿怎么来了？"
苏郁的心猛地一跳，顺着温知夏的目光往看台入口看去。
沈知屿就站在那里。
他穿着简单的黑色T恤和牛仔裤，背着双肩包，像是刚从图书馆出来。阳光落在他身上，给他周身镀了层金边，可他的脸色却冷得像结了冰。他的目光直直地落在球场上，准确地说，是落在刚投进一个三分球、正朝这边挥手的纪承宇身上。
苏郁的心跳瞬间乱了节拍。
他怎么会来？
是碰巧路过，还是......
"他身边没跟那个林薇啊。"温知夏嘀咕着，"看样子是一个人来的，不会是专门来看你......"
"别瞎说。"苏郁打断她，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水瓶，"他可能就是路过，或者来看朋友的。"
话是这么说，可她的目光却忍不住追着沈知屿。他找了个离她们很远的角落坐下，背对着这边，只留给她一个清瘦的背影。可即使是这样，她也能感觉到他身上那股低气压，像是随时会爆发。
比赛进行到下半场，纪承宇所在的金融系渐渐领先。他体能消耗很大，额头上全是汗，跑到场边休息时，径直朝苏郁这边走了过来。
"水。"苏郁下意识地递过手里的矿泉水。
纪承宇接过去，仰头喝了大半瓶，喉结滚动的弧度在阳光下格外清晰。他抹了把嘴，笑着说："等赢了请你吃饭。"
"好啊。"苏郁点头，看着他被汗水打湿的头发，鬼使神差地抬手，帮他把额前的碎发捋到了后面，"小心点，别受伤了。"
她的指尖刚碰到他的皮肤，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极轻的嗤笑。
苏郁的动作猛地僵住，回头看去——沈知屿不知什么时候转过身了，正坐在那里看着她，眼神里带着她看不懂的嘲讽和冰冷。四目相对的瞬间，他像是被烫到一样移开了目光，低头拿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快速地划着，像是在跟谁聊天。
是在跟林薇聊天吗？
她心里忽然涌上一股莫名的火气，像是被点燃的引线。
纪承宇注意到她的不对劲，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看到沈知屿时，眼神闪了闪，随即伸手揽住了苏郁的肩膀，语气亲昵："怎么了？不舒服吗？"
他的动作很自然，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爽朗。
苏郁的身体一僵，想推开他，可眼角的余光瞥见沈知屿又抬了头，目光像淬了冰一样落在他们交叠的肩膀上。她心里那点火气瞬间烧得更旺，索性顺着纪承宇的力道靠过去，抬头对他笑了笑："没事，就是觉得你刚才那个三分球特别帅。"
她说得很大声，足够让角落里的沈知屿听到。
纪承宇愣了一下，随即笑开了，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等会儿再给你投一个。"
他松开手，转身跑回了球场。
苏郁站在原地，后背却像是被沈知屿的目光钉住了一样，又烫又疼。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在演戏，演给沈知屿看，演给那个昨天还跟林薇去看电影、今天却跑来篮球场看她笑话的沈知屿看。
可演着演着，心里却空落落的，像是被挖走了一块。
温知夏在旁边叹了口气："你俩这是何必呢......"
苏郁没说话，只是拿起另一瓶没开封的水，低头盯着瓶身上凝结的水珠。
比赛很快结束了，金融系赢了。
纪承宇抱着奖杯跑过来，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兴奋。他走到苏郁面前，没等她反应过来，就张开双臂抱了抱她："赢了！我说过要请你吃饭的。"
他的怀抱很温暖，带着阳光和汗水的味道，和沈知屿身上清冽的皂角香完全不同。
苏郁象征性地回抱了他一下，刚想推开，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椅子摩擦地面的刺耳声响。
她猛地抬头，看到沈知屿已经站起身，正背着包往出口走。他的脚步很快，背影决绝，像是在逃离什么。走到门口时，他顿了一下，却没有回头，然后就消失在了人群里。
那一刻，苏郁觉得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了一下，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怎么了？"纪承宇察觉到她的僵硬，松开手看着她，"不舒服吗？"
"没有。"苏郁摇摇头，努力挤出一个笑，"恭喜你啊，赢了比赛。"
"那去吃饭？"纪承宇期待地看着她。
"不了，"她看了看手表，找了个借口，"我晚上还有自习，得先回去了。"
温知夏在旁边帮腔："对，她那本高数书还等着她呢，挂科了可就麻烦了。"
纪承宇虽然有点失望，但还是点了点头："那我送你回宿舍？"
"不用了，我跟知夏一起走就行。"苏郁拿起包，"你跟队友庆祝吧，恭喜你。"
说完，她拉着温知夏转身就走，脚步快得像是在逃。
走出篮球场，阳光依旧很晒，可她却觉得浑身发冷。
"你刚才看到沈知屿的脸色了吗？"温知夏一边走一边说，"跟要吃人一样，我看他肯定是吃醋了。"
"吃什么醋？"苏郁嘴硬，"他女朋友那么漂亮，犯得着吃我的醋？"
"那可不一定......"
温知夏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苏郁却没怎么听进去。她的脑子里反复回放着刚才的画面——沈知屿坐在角落里的背影，他看向她时冰冷的眼神，还有他转身离开时决绝的脚步。
他是不是真的生气了？
还是说，他只是觉得她和纪承宇在一起很可笑？
走到宿舍楼下，温知夏被一个电话叫走了，临走前还不忘叮嘱她："好好想想，别真跟纪承宇走太近，我总觉得你俩不合适。"
苏郁点点头，看着温知夏跑远，才转身往楼梯口走。
刚走到二楼平台，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靠在栏杆上。
是沈知屿。
他还没走。
夕阳的光落在他身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低着头，手指夹着一支没点燃的烟，不知道在想什么。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四目相对，空气仿佛凝固了。
苏郁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下意识地想转身跑，却被他叫住了。
"苏郁。"
他的声音有点哑，像是被砂纸磨过。
她停下脚步，没回头，只是背对着他："有事？"
沈知屿沉默了几秒，然后听到他问："纪承宇就那么好？"
他的语气很平淡，听不出情绪，可苏郁却莫名觉得那平静的表面下，藏着汹涌的波涛。
她转过身，看着他，忽然笑了，笑得像刚才在球场上一样没心没肺："挺好的啊，会打篮球，会对我笑，不像某些人，整天就知道摆着张脸。"
她刻意加重了"某些人"三个字。
沈知屿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他往前走了一步，逼近她。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缩短，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混杂着阳光的味道，是她熟悉的味道。
"所以，"他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找了下家？"
"下家？"苏郁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沈知屿，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能找女朋友，我就不能找男朋友？还是说，你觉得我离了你就没人要了？"
她的声音有点抖，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别的什么。
沈知屿的眼神暗了暗，喉结滚动了一下，像是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我没那么想。你有人要，很好。"
他说完，绕过她，径直往三楼走去。
脚步声在楼梯间回响，一步，两步，三步......直到三楼的门"砰"地一声关上，苏郁才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顺着墙壁滑坐在地上。
她抬手捂住脸，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们明明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明明是最懂彼此的人，怎么就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夕阳渐渐落下，把二楼的平台染成一片橘红色。苏郁坐在地上，看着三楼紧闭的门，心里像是被掏空了一样，只剩下密密麻麻的疼。
她不知道，三楼的门后，沈知屿正背靠着门板，手里紧紧攥着那支没点燃的烟，指节泛白。他听到了楼下压抑的哭声，每一声都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
他刚才差点就说了。
差点就说"我跟林薇是假的"，差点就说"我只是想让你在意我一点"，差点就说"苏郁，我喜欢你，喜欢了好多年"。
可他看到她对纪承宇笑，看到她对纪承宇撒娇，看到她毫不犹豫地说"他很好"，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原来，她是真的不在意。
原来，他所有的试探和幼稚，都只是自作多情。
沈知屿缓缓滑坐在地上，把头埋在膝盖里。窗外的梧桐叶又开始落了，一片接一片，像是在为谁哀悼这段被误会和骄傲困住的感情。
而楼梯间里，苏郁的哭声越来越低，最终变成了压抑的呜咽，消散在渐浓的暮色里。
